“如此雨天,我待在房中也是無大事,不過做一做針線的工夫。”


    “想著妹妹的身子在寒雨之時偶爾會有小恙,是以,過來瞧瞧。”


    “現在看來,林妹妹你身子安康的極好。”


    “鍾哥兒的醫道沒得說!”


    “我身上的衣衫……有製衣工坊的羊絨內襯褂子,看似單薄,實則並不有冷,很暖和。”


    “……”


    “這場雨……按照江南的雨水之勢,今兒有很大的可能停下,今兒若是不行,明兒就要停了。”


    “除非今日下午天象又有變化。”


    寶釵恬然含笑,端量麵前的林黛玉,秀首輕點。


    林妹妹的身子……自己也算看著好起來的,記得剛入京的時候,林妹妹的身子每每遇到天寒、秋冬下雨雪就會有異樣。


    小喘。


    咳嗽。


    夜裏安寢有礙。


    ……


    近年來有好轉,卻時而也會出現。


    現在,觀林妹妹的氣色,和正常人沒啥區別,身上的病……診治又有進益。


    鍾哥兒數年如一日的診治,效果出來了。


    宿疾!


    本就頑固,欲要一次診治就藥到病除,萬難之事,唯有一次一次的將病患拔出去。


    抽絲一般。


    直至徹底了結。


    對於身子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鍾哥兒以前說過那樣的話,近月來自己所看一些醫道之書,也有那樣類似之言。


    “嘻嘻,多謝寶姐姐關心,我無礙的。”


    “果然有礙,就去找小神醫。”


    “小神醫當年可是說了,若是不將我治好,可就算砸了他的招牌!”


    “嘻嘻,姐姐坐。”


    “姐姐上午在做針線?我……我閑來無事,畫了一幅畫兒,姐姐要不要瞧瞧?”


    林黛玉輕捋鬢間的一束小辮,笑語不斷。


    難得寶姐姐掛心了,寶姐姐一直是一位有心的,外麵還下著雨,還來瞧瞧自己。


    心中暖意橫生,寶姐姐一直都好的。


    自己的身子……好多了,除非在外麵染上涼氣了,否則,待在屋裏麵,不會有事的。


    夜間,睡的也好。


    白日裏的精神也不錯。


    拉著寶姐姐的手臂行向羅漢床,有覺……小手抬起指了指書案之地。


    剛畫了一幅畫,若有人品鑒品鑒,也算一件趣事。


    “畫兒?”


    “林妹妹好雅興。”


    “妹妹的丹青妙筆可是不常見到,必須瞧一瞧。”


    “……”


    寶釵來了興趣。


    連綿雨天,京城的營生受不小的影響,再加上母親之前所言,對於那些營生……自己關注也少了一些。


    待在府中反而多了時間。


    做做針線活。


    看看書。


    寫寫字。


    ……


    林妹妹剛才在畫畫?


    林妹妹會畫畫自己知道的,如今習練的畫道還是鍾哥兒傳授的,那種寫實的畫道。


    畫花草山水、人物雲身……都極好。


    自己所學……水墨畫道,算是略通,不為精通,怡情所用,話語間,同林妹妹一處來到書案前。


    “……”


    “寒風大雨,花草樹木皆有凋零淒淒之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韻味仿佛柳暗花明。”


    “這些花草的模樣姿態甚好。”


    “……”


    “妹妹的這幅畫……真好。”


    “鍾哥兒一身畫道,妹妹怕是學了九成以上了,嘻嘻,這幅畫……送我吧!”


    “這樣的畫……心意所動,尋常時候還真畫不出來了。”


    “極好!”


    “我覺……以妹妹的畫道……完全可以為《京城女子日報》供畫稿的。”


    “……”


    書案上,正平鋪著一幅畫。


    筆鋒很是熟悉,是鍾哥兒一脈相承的畫道,風雨之下,萬木凋落,花草失色。


    森森然,是一幅令人心中微涼、淒冷的景象。


    配上那句詩。


    陰陽有動,意境婉轉開闊。


    寶釵多有讚譽,這幅畫……難得,是一幅極好的畫兒,林妹妹的畫道真不錯。


    趣言不已,靠近細細一觀。


    身側,紫鵑已經捧來茶水。


    “畫稿?”


    “嗯,寶姐姐之意,是青蓮姐姐她們的女子報館,準備編輯女子詩集、雜誌報刊的畫稿?”


    “這……。”


    “寶姐姐,似乎有難,府上四月份的那件事,寶姐姐莫不忘了?”


    “若然被老太太、太太們知曉,想來又會生出一些事情。”


    “這幅畫……,嘻嘻,寶姐姐讚譽了。”


    “若言傳鍾哥兒畫道最好的,當屬青蓮姐姐,青蓮姐姐天資極高。”


    “我還差得遠,卻也……應該還行。”


    “姐姐若是不嫌棄,就送於姐姐了。”


    “姐姐所言畫稿之事,我倒覺有些意思,可惜……。”


    畫稿?


    林黛玉秀容有動,思緒運轉,便是想起來了。


    有那迴事。


    是女子報紙上的一則消息,是誠邀京城一些精通畫道的人兒,為先秦以來一首首詩詞歌賦等作畫。


    如以先秦屈原為專題,取其楚辭,根據所悟,做出一些身臨其境的畫兒。


    若然被采納,當會被刻印在雜誌報刊上,還會留下姓名痕跡,果然售賣極好,還會給於利潤的一半作為酬勞。


    也可以隋唐以來的一位位詩人為專題,根據他們的詩詞,做出一些應景的精妙畫兒。


    ……


    當時她們姊妹們也曾言語,似乎可做,寶姐姐當時在場吧?嗯,好像不在。


    那時是上午,寶姐姐是下午來的。


    雖可行。


    又有一些小小的麻煩。


    寶姐姐應該知道的,老太太和太太本就不希望她們看報紙,若然還要摻和其中。


    就更非好事了。


    “果然送我!”


    “今日前來妹妹這裏,還得了一件寶物。”


    “我覺其實可行的。”


    “接下來我們搬到大觀園裏,妹妹就算興趣所致,為一些詩詞歌賦作畫,也是可以的。”


    “妹妹和青蓮姑娘也是相熟,想來也是不難。”


    “到時候……也可有一個理由,不算麻煩。”


    “比起水墨畫道,妹妹和四妹妹的畫道更適合那些精細精美之作。”


    “……”


    寶釵將書案上的那幅畫拿起,觀留痕的筆墨,還要懸掛片刻才能夠收納起來。


    細語輕笑,將畫稿之事再道。


    四月份的那件事,自然知道,是寶兄弟引起的,也引得一眾姊妹們有些麻煩。


    若是林妹妹真有興趣,還是有法子的。


    她們接下來就要入住大觀園了,林妹妹閑暇作畫,提供一些畫稿當無礙。


    “這……。”


    “似乎……可行。”


    “可……我也沒有畫過那般細微的應景畫兒,還真不知道是否可以畫好呢。”


    從紫鵑手中接過茶盞,握在手中,林黛玉嬌容意動,看著寶姐姐將畫兒懸掛屏風上。


    剛才本是讓紫鵑掛起來的,寶姐姐剛好來了。


    畫稿!


    那是一幅幅很小的畫兒,要在方寸之間,應景畫道,對於畫道技藝是很深的考驗。


    意動。


    遲疑。


    大觀園裏麵畫畫?


    青蓮姑娘?


    ……


    好像的確可行,又……有些沒有底氣,畢竟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


    至於那些小小的畫兒,自己以前閑暇畫過,都是隨心隨筆,真要規規矩矩的畫一個……心中沒譜。


    “林妹妹先試試總歸無礙的。”


    “先挑選一些意境比較簡單粗淺的詩詞,配以畫作。”


    “嘻嘻,若是妹妹真的想為之,鍾哥兒於此道可是很熟悉的。”


    “……”


    寶釵對著懸掛屏風的畫作輕輕吹著氣息,讓畫上的筆墨更快平穩下來。


    繼而,也是取過一杯茶水。


    “鍾哥兒!”


    “嘻嘻,寶姐姐說的還真是,鍾哥兒對此道的確精通,先前的小說文字連載之時。”


    “鍾哥兒就時常親自畫一些場景畫作,刻印在報紙上,令人印象很深。”


    “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


    “好像……真的可以試試。”


    “鍾哥兒。”


    “接下來這幾日……估計鍾哥兒要忙了,過幾日才會清閑。”


    “……”


    林黛玉輕呷一口茶水,實在是對於提供畫稿的事情沒底,然……寶姐姐此言,思緒直接閃爍亮光。


    對了。


    鍾哥兒。


    自己不擅長,鍾哥兒很擅長的。


    說不定青蓮姑娘也很擅長。


    隻是……這裏府上青蓮姑娘難以前來,鍾哥兒就不一樣了,鍾哥兒接下來有些忙。


    過去殿試的事情,就會輕鬆了。


    正好可以好好請教一下。


    “鍾哥兒,等雨停之後,估計殿試皇榜就要貼出來了。”


    “鍾哥兒,厲害!”


    “國朝定鼎以來,鍾哥兒算是最年輕的進士,最年輕的會元,說不定接下來就是最年輕的狀元。”


    “鍾哥兒會試以來,弄出這般動靜,寶兄弟……可是受罪了不少。”


    “往日裏,這般下雨的日子,寶兄弟都在府中的,現在……待在學堂了。”


    “論來,是一件好事。”


    “寶兄弟學業上進益是好事!”


    鍾哥兒。


    殿試。


    鍾哥兒一路舉業多順利,連過童試、鄉試,時隔兩年,會試又直接名列第一。


    殿試!


    結果也快出來了。


    舉業的經義文章是做不得假的,鍾哥兒在讀書一道可為天才,國朝定鼎百年,也就鍾哥兒一個吧?


    提起鍾哥兒,便是忍不住想起寶兄弟。


    因鍾哥兒殿試的事情,這幾日天降大雨,學堂還是日日前往,對寶兄弟而言,堪為煎熬吧。


    “寶姐姐,你這句話讓二哥哥聽到,二哥哥該有些不自在了。”


    林黛玉掩嘴笑道。


    也就二哥哥不在的時候,姊妹們說道此言……還無礙,否則,二哥哥定要同她們好生辯駁辯駁了。


    辯駁之論。


    鍾哥兒以前也和自己說過,舉業文章是否有用……並不重要,重要的它是一個選拔規則。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很好的選拔規則。


    雖然會令許多讀書人沉浸經義文章中,滿嘴都是之乎者也、子曰、孟子曰之言……。


    總歸可以選拔出一些可用之才。


    而且,舉業的選拔……本就慢慢變化的。


    一個讀書人想要走到高位,肯定是聰明的。


    ……


    然則,這番話是萬萬不能夠同二哥哥言語,二哥哥該生氣了,該說她們是祿蠹了。


    想著二哥哥要言語姊妹們都是祿蠹,林黛玉忍不住清眸彎月。


    二哥哥對那些厭煩,將來……一些事情還是要麵對的,舅舅和老太太對二哥哥期望很高的。


    老太太時而有言,二哥哥很像當年代善公的模樣,而代善公當年……榮耀更甚。


    “寶兄弟,也許接下來就會有變化了。”


    寶釵也是莞爾。


    如果寶兄弟在這裏,自己是斷然不敢言語,以前說過一次,寶兄弟當時就有些不悅,就離開了。


    很是……。


    “二哥哥,有點難。”


    “現在也不著急。”


    “鍾哥兒說過,二哥哥天資聰穎,真的有心在學業上,進益會很快的。”


    “國朝進士的平均年歲是三十出頭,時間足夠,說不定二哥哥還會提前許多呢。”


    二哥哥有改?


    林黛玉放下茶盞,撚著袖間的巾帕,以自己對二哥哥的了解,二哥哥欲要有改……很難。


    起碼眼前來看……很難。


    將來不好說。


    “鍾哥兒所言,的確有理。”


    “眼下雨天不斷,記得鍾哥兒說過,殿試之後,要好好閑玩的。”


    “雲妹妹接過來也不難。”


    “期時,咱們就熱鬧了。”


    “……”


    寶釵點點頭。


    寶兄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從一些書上琢磨,就能夠做出很好的胭脂水粉。


    還有對於詩詞一道擅長。


    國朝進士的平均年歲三十出頭?


    林妹妹這般算的話……時間的確有很長。


    寶兄弟!


    鍾哥兒!


    鍾哥兒在一些事情的抉擇上,就提前了一些,如今舉業就結束了,以後就輕鬆了。


    殿試!


    殿試結束之後,鍾哥兒還應過她們一件大事呢,想來姊妹們都沒有忘記。


    雲妹妹。


    迴家也有不短時日了。


    “嘻嘻,那件事我可一直記著的。”


    “落霞園,好久沒去了。”


    “曲苑雜壇也好久沒去了。”


    “城外,也好久好久沒去了。”


    “算下來,到時候咱們玩一日還不行,起碼……要兩日、三日。”


    “嘿嘿,寶姐姐,你說老太太會應下嗎?”


    林黛玉伸出小手,一一盤點著,神情多悅然。


    近月,多待在城中,多待在府中,對於城外的景象,對於城外的好玩之地,多有期待。


    “這個問題……妹妹問我,妹妹猜……我要去問誰?”


    寶釵伸出素白的小手,在身邊的顰顰女子肩頭點了一下。


    “嘻嘻!”


    “寶姐姐去問……寶姐姐!”


    林黛玉眉眼歡笑,樂不可支。


    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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