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
“寶玉！”
“寶兄弟！”
“二哥哥！”
“寶玉！”
“寶二爺！”
“……”
“……”
不過片刻。
整個榮國府上下，都隱約亂象一閃。
賈母院中的三間明廳之地，諸人匯聚。
消息傳開，賈母和一眾太太奶奶們先後到達，其後……便是相距稍遠的探春等、襲人等前來。
看著此刻躺在廳內上房床榻上的寶玉，賈母坐在一旁，雙手拉著孫兒的手掌，不住摩挲著。
不住唿喊著。
身邊王夫人更是拈著手絹欲有淚落，薛姨媽在旁低語撫慰著。
鳳姐在側，也是關切之心漫漫。
珠大奶奶李紈也是看向床榻上的寶玉，怎麽……好端端的就昏倒了？
而且。
寶玉應該在上學的。
怎麽就迴來了？
剛才聽丫鬟說是肚子疼？
肚子疼……怎麽會昏倒了？
寶釵、林黛玉等幾個小姑娘匯聚一處，也是嬌容多有擔憂的看向床榻之地。
襲人等幾個近身服侍的丫鬟更是麵有不住的憂心、傷感。
“老太太，郎中來了。”
“郎中來了。”
鴛鴦的聲音響起，看著丫鬟將一位熟悉的郎中請來，連忙低語說道著。
頓而，靠近床榻的諸人讓出位置。
一番禮儀，那位年歲四十上下的郎中開始診斷。
“大夫，寶玉如何？”
“寶玉怎麽了？”
“寶玉怎麽了？”
不時。
觀大夫鬆開手腕上的手，賈母早已經忍不住了，連忙問著，王夫人等也是連連一言。
薛寶釵、林黛玉等也盡皆看向大夫。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昏倒了，是因為肚子疼？又有些不像。
“……”
“老太君，無需擔心，貴公子並無大礙。”
“就是……有些虛火旺盛，其餘還好，突然昏倒……或是一時氣血瘀滯所至。”
“無大礙。”
“修養一番，調理一番，就可！”
“待會在下開一服湯藥，煎熬服用，就可無恙。”
郎中！
男子，四十歲上下，身著尋常的黃褐色長衫，帶著六合小帽，收迴手掌，略有狐疑的看了看榻上還在昏睡的貴公子。
從脈象來看，這位貴公子並無大礙。
身子，很好。
很是康健。
昏倒了？
從脈象來看，不應該才是，應該無災無病才是。
嗯。
倒也有一點點小毛病，不算大，無論如何，那是自己所診斷的結果。
“無大礙？”
“怎麽會無大礙？”
“我的寶玉都這樣了，如何會無大礙？”
“大夫，真的無礙？”
賈母不相信這個診斷結果。
寶玉的身子一直很好，今兒卻突然昏倒了，怎麽會沒有大礙？不可能的。
大夫說笑？
他是府中常客了，當不會這樣。
卻……寶玉還在昏睡，又非假的。
“老太太，二哥哥迴來的時候，好像說……有些肚子疼？”
“也是因肚子疼，才從學堂迴來的。”
史湘雲小聲一語。
“肚子疼？”
“大夫，快看看！”
“快看看！”
賈母驚道，再看向郎中。
“……”
“老太君，貴公子……。”
“……”
郎中欲有所言，卻……還是連忙一禮，再次診斷。
肚子疼？
沒有的。
否則，自己可以診斷出來，肚子疼牽扯到的經絡不是很隱晦，可以清晰感知的。
“林妹妹不要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郎中剛將手掌落在榮國府這位貴公子的手腕上，正要再次好好感知一下脈象。
也許，是自己沒有注意到。
盡管那個可能性很小很小，也能夠安一下榮國府老太君的心。
數息之後，未待好好感知髒腑經絡脈動，便是看到和衣躺在床上的貴公子驟然坐起來。
更有一道道響亮的聲音響起。
嚇得郎中渾身一震。
“寶玉！”
“寶玉！”
“……”
突如其來。
賈母等人又驚又喜。
“寶玉，你怎麽樣了？”
王夫人更是擦了擦眼角隱現的淚水，自己下半生就這一個依靠了，果然寶玉出事，自己該如何。
“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寶玉自床榻坐起來，再次重複先前之言，語落，本能忍不住撲入老太太的懷中。
“寶玉，寶玉！”
“我的寶玉。”
“……。”
“到底發生何事？”
“什麽出閣？”
“……”
將孫兒牢牢抱在懷中，賈母雙手不住輕撫著懷中的孫兒，聽其言……蒼老的麵上多有驚疑。
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
林丫頭？
事情和林丫頭有關？
怎麽迴事？
說著……便是看向林丫頭。
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也是因那件事……寶玉才昏倒的？
“寶玉！”
寶玉醒來，王夫人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下。
觀寶玉此刻神態，又緩和一口氣。
聽其言，眉眼微動，也是看向臨近處的林丫頭，事情和她有關？因為她，寶玉才如此？
“老祖宗，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就待在府中。”
“就待在府中。”
“……”
寶玉蜷縮在賈母懷中，聞此，再次不住的說著。
林妹妹不要出閣。
自己不想要林妹妹出閣。
林妹妹萬萬不要出閣。
“好好好，林丫頭不出閣，不會出閣。”
“林丫頭，出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
目視郎中的離去，賈母忙寬慰著孫兒，忙再次看向林丫頭。
出閣！
好端端怎麽會提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女兒家該說的事情？
“老……老太太，這是……。”
“這是我們先前的玩笑話。”
“……”
薛寶釵、史湘雲、林黛玉、邢岫煙等垂手而立，一張張俏麗的麵上多有緊張。
多有低首。
終究，史湘雲踏前一小步，將事情緩緩說道著。
這件事……是自己的緣故，和林姐姐無關的。
“老太太。”
“是我和雲妹妹玩鬧。”
“……”
林黛玉也是相隨一言，也有自己的緣故。
“老太太！”
“……”
薛寶釵也隻得將那些事情說道著。
“……”
邢岫煙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但……自己的確在場，此刻……唯有低首不言。
“……”
“老祖宗，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就待在府中。”
“不要出閣！”
“……”
寶玉再次先前之言。
“二哥哥，你……你身子無礙吧？”
林黛玉抬首，含水凝眸看向寶玉。
“林妹妹，你不要出閣。”
“就待在府中……。”
“寶姐姐，雲妹妹，也不要出閣。”
“……”
寶玉窩在賈母懷中，再道。
姊妹們該長長久久的待在府中，一輩子待在府中，如此，就可一輩子玩耍。
自己也能為她們做一輩子的胭脂水粉。
那樣……是最好的。
“二哥哥！”
“……”
林黛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看二哥哥的神色，身子應該無礙。
此刻待在老太太懷中，宛若孩童一般，出閣……，那是女兒家的私事。
自己如何可定？
二哥哥怎麽這般說出來？
雲妹妹和寶姐姐她們也拉進來了。
本不是什麽大事。
現在……事情傳開？
自己……自己該如何？
要和二哥哥爭論自己是否出閣的事情？要和二哥哥爭論姊妹們將來是否出閣的事情？
“老祖宗。”
“林妹妹她們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林妹妹沒有說出閣的事情。
寶玉心中一突。
林妹妹……萬萬不要出閣。
自己不想要林妹妹出閣，也不想要姊妹們出閣。
林妹妹不言。
豈非……將來準備出閣？
“……”
“好好好，林丫頭她們將來不出閣。”
“不出閣！”
“……”
賈母無奈。
事情……自己聽明白了。
不是什麽大事，寶玉……性情那般，愛和姊妹們一處玩耍，都入心魔了。
若是此刻不順著寶玉，隻怕接下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
“林妹妹，你將來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寶姐姐，你們也不要出閣。”
“……”
寶玉歡喜，自賈母懷中坐起，再一次希冀的看過去，林妹妹她們隻要應下，肯定無礙的。
將來就可和姊妹們長長久久的待在府中。
再好不過了。
“……”
“二哥哥，你應該無礙了吧？”
林黛玉端量著寶玉。
二哥哥。
郎中剛才有言，二哥哥並無大礙。
現在……二哥哥的氣色又是那樣好。
北上一路，同鍾哥兒學了一點點醫道，醫家望聞問切，自己不說精通，了解一些。
二哥哥。
現在應該無事。
既然無事。
何必如此？
出閣？
那件事……是自己能說的？
二哥哥何以對那件事……。
“……”
“老祖宗。”
“林妹妹不要出閣。”
“永遠不要出閣。”
“……”
“我……，我不要這勞什子了，老祖宗說戴著它可以心想事成，如今林妹妹……。“
“我要它何用！”
“要它何用！”
“……”
寶玉再次在賈母懷中撒滾著，心情愈發不好，林妹妹怎麽就不應下自己不要出閣。
心中難受。
萬分難受。
看著林妹妹此刻有些不悅的神色，心中更是難過，自己真的不想要林妹妹出閣。
姊妹們也是一樣。
渾身著急。
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身前戴的一物……用力扯下，用力的將其摔在地上。
“……”
“寶玉！”
“寶玉！”
“……”
王夫人大驚失色。
玉！
那是命根子，如何可以摔下，若是摔壞了如何。
“……”
“寶玉！”
“快，快……。”
鳳姐在旁，已經動手，開始招唿人找玉。
“……”
“冤孽。”
“你打人罵人都可以，何苦摔這命根子。”
“快快……，快將玉兒找出來。”
“……”
賈母更是著急的將懷中孫兒緊緊摟著，看著身前瓔珞墜下的寶玉不見，著急萬分。
刹那。
房內亂作一團。
******
“……”
“小神醫，這種打井的法子也著實太快了一些。”
“異人前輩，真真見多識廣！”
“工部那裏……也有人知曉川地的鹽井之法，至於你所言卓筒井……就少知了。”
“恭王叔那裏的典籍……還需要人尋找。”
“除非詢問翰林院的學士，那裏的人倒是博學多才，應該知道，卻又有些麻煩。”
“不過，也不重要。”
“小神醫，這個東西……是你說的……壓水井？”
“有這個東西……水就輕而易舉從水下數丈、更深處弄上來？一個人都可以？”
“一個弱女子都可以？”
“真的可以？”
“異人前輩……真不知道他是何人！”
“小神醫，你真的不知道異人前輩身份？”
“一年時間，你隻是在異人前輩身前授教一年，就這般所得，實在是……。”
“異人前輩應是修行之人，今歲以來，我在京城內，聽人說，修行極高的道者，可以以一種特殊的法子，傳授灌頂！”
“藏地也有那樣的高人。”
“小神醫，異人前輩是不是對你灌頂了？否則……一年時間學那般多，太不可思議了。”
“尤其還有醫道之法。”
“……”
“……”
酉時二刻。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
然！
工部衙門一隅深處僻靜之地，卻是燈火通明一片，仍有不少人在此，動靜不小。
一件厚實的披風在身，小胖子正饒有興趣把玩桌案上的許多東西。
都是工部衙門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小神醫要求打造出來的。
臨近酉時，所有的東西打造好。
小神醫又檢查了一下，如今正在讓人在衙門這裏挖井，原本商量的是前往城外……時間已經來不及。
隻是看一看效果，工部衙門就有合適的位置。
打井的器物……此刻已經有人在使用了，小神醫親手指點的，看上去相當簡單。
就是一些鐵管子，外加一些小神醫專門打造的鑽頭？還有什麽打井鏟子？
器物很簡單。
自己一開始是懷疑的。
因為……先前工部這裏的人和自己說……打井需要的器物很多，很麻煩。
很消耗財貨、人力。
小神醫！
此刻隻是用三五個人，都有一兩個在歇著了。
而且！
除卻一開始清理地方麻煩，其餘……就是將長短不一的管子打入土中？
然後鑽頭落下？
然後特製的鏟子將管子中的沙石土壤帶出來？鏟子也太奇異了，竟然直接將管子裏的東西帶出來了。
聽工部的人所言……打井的麻煩之一就在於將井下的東西帶出來，極其耗費時間，極其耗費人力。
小神醫……這麽簡單的？
此刻鐵管子已經嵌合一處，下一丈多了，管子上站著一人，按照小神醫的指點，不住灌入水，不住下鑽頭。
不住用鏟子將裏麵的東西帶出來。
同時。
管子以極快的速度下降。
這樣的速度？
也太……太快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經一丈多了，這還是小神醫指點的緣故，如果熟悉了。
做的更快。
小神醫說了，隻要管子足夠，打多深的井都可以，時間也不會很長。
此刻！
自己是徹底相信了。
雖然管子的徑長連一尺都沒有，卻……足夠了，而且……打徑口更大的井……也不難。
如法炮製就好，不過耗費的力氣大一些，需要在井口上立下架子，引下滑車！
而且，需要的人也不多，需要的力氣也不大。
也太……。
驚喜。
三五個人。
這麽短的時間。
一口井就成了！
待會出水了，可以用稍小的竹筒取水，慢是慢了一些，若是在田畝之中就有井，直接就可以澆灌了。
而且隨時隨地的澆灌。
方便太多太多。
更有！
小神醫還打造了一個什麽……壓水井。
說是更加便利，不需要竹筒下井取水，隻需要竹子還有一些額外的器物……就可以取水。
具體如何？
自己沒見過。
看著挺奇特的。
若要施為……需要等不遠處那口井打出來。
太驚喜了。
小神醫太給自己驚喜了。
工部這裏的人……也太欺自己了。
打井……需要那麽多的財力？需要那麽多的人力？需要那麽多的時間？
嗯。
也不一定。
異人前輩。
小神醫所言是異人前輩提過且改良的東西，川地可能也沒有，那些……現在繼續爭論那些無用了。
關鍵！
能夠以最快時間，最少的銀子，將自己所想之事做好，那就足夠了。
小神醫！
做到了。
異人前輩？
小神醫！
壓水井！
自己已經等不及了。
真的等不及了。
“哈哈哈，灌頂之法……，我倒是期待異人前輩使用那種法子。”
“我記性好一些，異人前輩讓我記下很多東西。”
“隻是……東西雖然記下了，若非所用，一般時候，還真想不起來。”
“這等打井法子……有川地卓筒井之長，也有異人前輩覺得可以改良之地。”
“我不過借花獻佛。”
“可以大用，則裨益很多人。”
“也是一樁美事。”
“此刻這口井……徑長不大，用不到滑車，打的稍微快一些，如果人手足夠，一日可以打好幾口。”
“若是徑長很大，就耗費時間一些。”
“卻也不會很多。”
“打造這些器物的所需銀兩，也不多。”
“當令殿下滿意！”
“……”
秦鍾正在指點工部裏的侍者打井，不需要他們很聰慧，隻需要聽話就好了。
很簡單的操作。
隻要是一個正常人，就可以明悟。
就可以所知。
打井！
原本自己想著可以在城外莊子打井，好歹受益一下，現在……倒是受益工部了。
倒也可以理解，時間的確不早了。
依從現在的速度，打井完畢，再用一用壓水井，就要入戌時了，何況……晚餐還沒吃呢。
論來！
自己這一天都沒閑著。
自己一大早就入宮了，因自己不需要上朝，便是先去覲見上皇了，和長樂公主聊聊天。
其後！
小胖子找來，一同覲見陛下。
養心殿內，見到了陛下，外加太子殿下、恭王爺等人，還有軍機大臣等人。
其中還有自己的老師。
獻上三種新式穀物，自是小胖子為主，也是先前說好的，自己也增添一番訊息。
由著那幾箱子專門挑選出來的穀物。
在加上自己讓人做出來的數據文書。
陛下的神色情緒……和昨兒的小胖子沒太大區別，雖然有文書為證，還是不太相信。
荷蘭薯。
畝產兩千斤以上，超越五穀之物十倍以上。
聽起來頗為有些虛幻。
……
然！
陛下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言語想要親自看一看是否真的如此，將種子收下，準備讓人種在皇宮內的專門暖房內。
再過數月，就可知是真是假了。
言語！
果然為真，不吝嗇功勞。
若是為假，懲戒少不了。
秦鍾沒啥意見。
其後，宮裏也沒自己的事情，便是出宮前來工部，由著小胖子的令牌，直接調動人手打造圖紙上的器物。
花費三四個時辰，總算有成。
不得不說，工部調來的匠人……手藝沒得說，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
打井的器物不難。
匠人耗費的時間不長。
壓水井的器物稍稍麻煩一些，中間做錯了不少，還在材料足夠多。
話語間，抬首看向天空，天色暗淡，四周火盆已經燃起，涼風都吹來了。
觀工部侍者打井很順利，轉身走向小胖子。
壓水井！
如今之時……沒有這個東西，而這個東西……打造出來不難，唯有裏麵的軟墊子！
如果有橡膠再好不過。
沒有橡膠。
詢問匠人相似之物，他們推薦了一種木料……一種軟木，很是耐磨，而且也不貴。
自己試了試……覺得還行，雖然使用上不如自己記憶中的順暢，但……足夠了。
壓水井的原理也很簡單。
至於下接的管子……更容易了，直接取來形體趨於筆直的合適毛竹，將裏麵打通，便可為用。
比起橡膠為質地的管子，也許不為方便，但……就地取材，一年一換，根本不費事情。
竹子！
天下間遍地都是。
提前準備一些，完全不成問題。
這個東西……自己發明？
還是推到異人身上比較好，功勞？
有沒有都可以。
此物可以幫助很多人，自己也是希望看到的。
有了這些東西，再有幹旱之地，也當可以緩解一下，就算不能夠完全緩解，起碼有用許多。
新式穀物！
陛下是謹慎的，從他一覽那些數據文書的神態就可一觀，陛下肯定知道三種新式穀物高產量的作用。
卻沒有多言。
也沒有在養心殿展開，隻是吩咐讓人先種著看看，就讓自己離開了。
得！
接下來冬日不遠，暖房之地，可以生長……產量上不好說，就算差……也不會差很遠。
足夠交差。
“寶玉！”
“寶兄弟！”
“二哥哥！”
“寶玉！”
“寶二爺！”
“……”
“……”
不過片刻。
整個榮國府上下，都隱約亂象一閃。
賈母院中的三間明廳之地，諸人匯聚。
消息傳開，賈母和一眾太太奶奶們先後到達，其後……便是相距稍遠的探春等、襲人等前來。
看著此刻躺在廳內上房床榻上的寶玉，賈母坐在一旁，雙手拉著孫兒的手掌，不住摩挲著。
不住唿喊著。
身邊王夫人更是拈著手絹欲有淚落，薛姨媽在旁低語撫慰著。
鳳姐在側，也是關切之心漫漫。
珠大奶奶李紈也是看向床榻上的寶玉，怎麽……好端端的就昏倒了？
而且。
寶玉應該在上學的。
怎麽就迴來了？
剛才聽丫鬟說是肚子疼？
肚子疼……怎麽會昏倒了？
寶釵、林黛玉等幾個小姑娘匯聚一處，也是嬌容多有擔憂的看向床榻之地。
襲人等幾個近身服侍的丫鬟更是麵有不住的憂心、傷感。
“老太太，郎中來了。”
“郎中來了。”
鴛鴦的聲音響起，看著丫鬟將一位熟悉的郎中請來，連忙低語說道著。
頓而，靠近床榻的諸人讓出位置。
一番禮儀，那位年歲四十上下的郎中開始診斷。
“大夫，寶玉如何？”
“寶玉怎麽了？”
“寶玉怎麽了？”
不時。
觀大夫鬆開手腕上的手，賈母早已經忍不住了，連忙問著，王夫人等也是連連一言。
薛寶釵、林黛玉等也盡皆看向大夫。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昏倒了，是因為肚子疼？又有些不像。
“……”
“老太君，無需擔心，貴公子並無大礙。”
“就是……有些虛火旺盛，其餘還好，突然昏倒……或是一時氣血瘀滯所至。”
“無大礙。”
“修養一番，調理一番，就可！”
“待會在下開一服湯藥，煎熬服用，就可無恙。”
郎中！
男子，四十歲上下，身著尋常的黃褐色長衫，帶著六合小帽，收迴手掌，略有狐疑的看了看榻上還在昏睡的貴公子。
從脈象來看，這位貴公子並無大礙。
身子，很好。
很是康健。
昏倒了？
從脈象來看，不應該才是，應該無災無病才是。
嗯。
倒也有一點點小毛病，不算大，無論如何，那是自己所診斷的結果。
“無大礙？”
“怎麽會無大礙？”
“我的寶玉都這樣了，如何會無大礙？”
“大夫，真的無礙？”
賈母不相信這個診斷結果。
寶玉的身子一直很好，今兒卻突然昏倒了，怎麽會沒有大礙？不可能的。
大夫說笑？
他是府中常客了，當不會這樣。
卻……寶玉還在昏睡，又非假的。
“老太太，二哥哥迴來的時候，好像說……有些肚子疼？”
“也是因肚子疼，才從學堂迴來的。”
史湘雲小聲一語。
“肚子疼？”
“大夫，快看看！”
“快看看！”
賈母驚道，再看向郎中。
“……”
“老太君，貴公子……。”
“……”
郎中欲有所言，卻……還是連忙一禮，再次診斷。
肚子疼？
沒有的。
否則，自己可以診斷出來，肚子疼牽扯到的經絡不是很隱晦，可以清晰感知的。
“林妹妹不要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郎中剛將手掌落在榮國府這位貴公子的手腕上，正要再次好好感知一下脈象。
也許，是自己沒有注意到。
盡管那個可能性很小很小，也能夠安一下榮國府老太君的心。
數息之後，未待好好感知髒腑經絡脈動，便是看到和衣躺在床上的貴公子驟然坐起來。
更有一道道響亮的聲音響起。
嚇得郎中渾身一震。
“寶玉！”
“寶玉！”
“……”
突如其來。
賈母等人又驚又喜。
“寶玉，你怎麽樣了？”
王夫人更是擦了擦眼角隱現的淚水，自己下半生就這一個依靠了，果然寶玉出事，自己該如何。
“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寶玉自床榻坐起來，再次重複先前之言，語落，本能忍不住撲入老太太的懷中。
“寶玉，寶玉！”
“我的寶玉。”
“……。”
“到底發生何事？”
“什麽出閣？”
“……”
將孫兒牢牢抱在懷中，賈母雙手不住輕撫著懷中的孫兒，聽其言……蒼老的麵上多有驚疑。
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
林丫頭？
事情和林丫頭有關？
怎麽迴事？
說著……便是看向林丫頭。
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也是因那件事……寶玉才昏倒的？
“寶玉！”
寶玉醒來，王夫人心中一顆大石頭落下。
觀寶玉此刻神態，又緩和一口氣。
聽其言，眉眼微動，也是看向臨近處的林丫頭，事情和她有關？因為她，寶玉才如此？
“老祖宗，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林妹妹不要出閣，就待在府中。”
“就待在府中。”
“……”
寶玉蜷縮在賈母懷中，聞此，再次不住的說著。
林妹妹不要出閣。
自己不想要林妹妹出閣。
林妹妹萬萬不要出閣。
“好好好，林丫頭不出閣，不會出閣。”
“林丫頭，出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
目視郎中的離去，賈母忙寬慰著孫兒，忙再次看向林丫頭。
出閣！
好端端怎麽會提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女兒家該說的事情？
“老……老太太，這是……。”
“這是我們先前的玩笑話。”
“……”
薛寶釵、史湘雲、林黛玉、邢岫煙等垂手而立，一張張俏麗的麵上多有緊張。
多有低首。
終究，史湘雲踏前一小步，將事情緩緩說道著。
這件事……是自己的緣故，和林姐姐無關的。
“老太太。”
“是我和雲妹妹玩鬧。”
“……”
林黛玉也是相隨一言，也有自己的緣故。
“老太太！”
“……”
薛寶釵也隻得將那些事情說道著。
“……”
邢岫煙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但……自己的確在場，此刻……唯有低首不言。
“……”
“老祖宗，林妹妹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就待在府中。”
“不要出閣！”
“……”
寶玉再次先前之言。
“二哥哥，你……你身子無礙吧？”
林黛玉抬首，含水凝眸看向寶玉。
“林妹妹，你不要出閣。”
“就待在府中……。”
“寶姐姐，雲妹妹，也不要出閣。”
“……”
寶玉窩在賈母懷中，再道。
姊妹們該長長久久的待在府中，一輩子待在府中，如此，就可一輩子玩耍。
自己也能為她們做一輩子的胭脂水粉。
那樣……是最好的。
“二哥哥！”
“……”
林黛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看二哥哥的神色，身子應該無礙。
此刻待在老太太懷中，宛若孩童一般，出閣……，那是女兒家的私事。
自己如何可定？
二哥哥怎麽這般說出來？
雲妹妹和寶姐姐她們也拉進來了。
本不是什麽大事。
現在……事情傳開？
自己……自己該如何？
要和二哥哥爭論自己是否出閣的事情？要和二哥哥爭論姊妹們將來是否出閣的事情？
“老祖宗。”
“林妹妹她們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
林妹妹沒有說出閣的事情。
寶玉心中一突。
林妹妹……萬萬不要出閣。
自己不想要林妹妹出閣，也不想要姊妹們出閣。
林妹妹不言。
豈非……將來準備出閣？
“……”
“好好好，林丫頭她們將來不出閣。”
“不出閣！”
“……”
賈母無奈。
事情……自己聽明白了。
不是什麽大事，寶玉……性情那般，愛和姊妹們一處玩耍，都入心魔了。
若是此刻不順著寶玉，隻怕接下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
“林妹妹，你將來不要出閣！”
“不要出閣！”
“寶姐姐，你們也不要出閣。”
“……”
寶玉歡喜，自賈母懷中坐起，再一次希冀的看過去，林妹妹她們隻要應下，肯定無礙的。
將來就可和姊妹們長長久久的待在府中。
再好不過了。
“……”
“二哥哥，你應該無礙了吧？”
林黛玉端量著寶玉。
二哥哥。
郎中剛才有言，二哥哥並無大礙。
現在……二哥哥的氣色又是那樣好。
北上一路，同鍾哥兒學了一點點醫道，醫家望聞問切，自己不說精通，了解一些。
二哥哥。
現在應該無事。
既然無事。
何必如此？
出閣？
那件事……是自己能說的？
二哥哥何以對那件事……。
“……”
“老祖宗。”
“林妹妹不要出閣。”
“永遠不要出閣。”
“……”
“我……，我不要這勞什子了，老祖宗說戴著它可以心想事成，如今林妹妹……。“
“我要它何用！”
“要它何用！”
“……”
寶玉再次在賈母懷中撒滾著，心情愈發不好，林妹妹怎麽就不應下自己不要出閣。
心中難受。
萬分難受。
看著林妹妹此刻有些不悅的神色，心中更是難過，自己真的不想要林妹妹出閣。
姊妹們也是一樣。
渾身著急。
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身前戴的一物……用力扯下，用力的將其摔在地上。
“……”
“寶玉！”
“寶玉！”
“……”
王夫人大驚失色。
玉！
那是命根子，如何可以摔下，若是摔壞了如何。
“……”
“寶玉！”
“快，快……。”
鳳姐在旁，已經動手，開始招唿人找玉。
“……”
“冤孽。”
“你打人罵人都可以，何苦摔這命根子。”
“快快……，快將玉兒找出來。”
“……”
賈母更是著急的將懷中孫兒緊緊摟著，看著身前瓔珞墜下的寶玉不見，著急萬分。
刹那。
房內亂作一團。
******
“……”
“小神醫，這種打井的法子也著實太快了一些。”
“異人前輩，真真見多識廣！”
“工部那裏……也有人知曉川地的鹽井之法，至於你所言卓筒井……就少知了。”
“恭王叔那裏的典籍……還需要人尋找。”
“除非詢問翰林院的學士，那裏的人倒是博學多才，應該知道，卻又有些麻煩。”
“不過，也不重要。”
“小神醫，這個東西……是你說的……壓水井？”
“有這個東西……水就輕而易舉從水下數丈、更深處弄上來？一個人都可以？”
“一個弱女子都可以？”
“真的可以？”
“異人前輩……真不知道他是何人！”
“小神醫，你真的不知道異人前輩身份？”
“一年時間，你隻是在異人前輩身前授教一年，就這般所得，實在是……。”
“異人前輩應是修行之人，今歲以來，我在京城內，聽人說，修行極高的道者，可以以一種特殊的法子，傳授灌頂！”
“藏地也有那樣的高人。”
“小神醫，異人前輩是不是對你灌頂了？否則……一年時間學那般多，太不可思議了。”
“尤其還有醫道之法。”
“……”
“……”
酉時二刻。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
然！
工部衙門一隅深處僻靜之地，卻是燈火通明一片，仍有不少人在此，動靜不小。
一件厚實的披風在身，小胖子正饒有興趣把玩桌案上的許多東西。
都是工部衙門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小神醫要求打造出來的。
臨近酉時，所有的東西打造好。
小神醫又檢查了一下，如今正在讓人在衙門這裏挖井，原本商量的是前往城外……時間已經來不及。
隻是看一看效果，工部衙門就有合適的位置。
打井的器物……此刻已經有人在使用了，小神醫親手指點的，看上去相當簡單。
就是一些鐵管子，外加一些小神醫專門打造的鑽頭？還有什麽打井鏟子？
器物很簡單。
自己一開始是懷疑的。
因為……先前工部這裏的人和自己說……打井需要的器物很多，很麻煩。
很消耗財貨、人力。
小神醫！
此刻隻是用三五個人，都有一兩個在歇著了。
而且！
除卻一開始清理地方麻煩，其餘……就是將長短不一的管子打入土中？
然後鑽頭落下？
然後特製的鏟子將管子中的沙石土壤帶出來？鏟子也太奇異了，竟然直接將管子裏的東西帶出來了。
聽工部的人所言……打井的麻煩之一就在於將井下的東西帶出來，極其耗費時間，極其耗費人力。
小神醫……這麽簡單的？
此刻鐵管子已經嵌合一處，下一丈多了，管子上站著一人，按照小神醫的指點，不住灌入水，不住下鑽頭。
不住用鏟子將裏麵的東西帶出來。
同時。
管子以極快的速度下降。
這樣的速度？
也太……太快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經一丈多了，這還是小神醫指點的緣故，如果熟悉了。
做的更快。
小神醫說了，隻要管子足夠，打多深的井都可以，時間也不會很長。
此刻！
自己是徹底相信了。
雖然管子的徑長連一尺都沒有，卻……足夠了，而且……打徑口更大的井……也不難。
如法炮製就好，不過耗費的力氣大一些，需要在井口上立下架子，引下滑車！
而且，需要的人也不多，需要的力氣也不大。
也太……。
驚喜。
三五個人。
這麽短的時間。
一口井就成了！
待會出水了，可以用稍小的竹筒取水，慢是慢了一些，若是在田畝之中就有井，直接就可以澆灌了。
而且隨時隨地的澆灌。
方便太多太多。
更有！
小神醫還打造了一個什麽……壓水井。
說是更加便利，不需要竹筒下井取水，隻需要竹子還有一些額外的器物……就可以取水。
具體如何？
自己沒見過。
看著挺奇特的。
若要施為……需要等不遠處那口井打出來。
太驚喜了。
小神醫太給自己驚喜了。
工部這裏的人……也太欺自己了。
打井……需要那麽多的財力？需要那麽多的人力？需要那麽多的時間？
嗯。
也不一定。
異人前輩。
小神醫所言是異人前輩提過且改良的東西，川地可能也沒有，那些……現在繼續爭論那些無用了。
關鍵！
能夠以最快時間，最少的銀子，將自己所想之事做好，那就足夠了。
小神醫！
做到了。
異人前輩？
小神醫！
壓水井！
自己已經等不及了。
真的等不及了。
“哈哈哈，灌頂之法……，我倒是期待異人前輩使用那種法子。”
“我記性好一些，異人前輩讓我記下很多東西。”
“隻是……東西雖然記下了，若非所用，一般時候，還真想不起來。”
“這等打井法子……有川地卓筒井之長，也有異人前輩覺得可以改良之地。”
“我不過借花獻佛。”
“可以大用，則裨益很多人。”
“也是一樁美事。”
“此刻這口井……徑長不大，用不到滑車，打的稍微快一些，如果人手足夠，一日可以打好幾口。”
“若是徑長很大，就耗費時間一些。”
“卻也不會很多。”
“打造這些器物的所需銀兩，也不多。”
“當令殿下滿意！”
“……”
秦鍾正在指點工部裏的侍者打井，不需要他們很聰慧，隻需要聽話就好了。
很簡單的操作。
隻要是一個正常人，就可以明悟。
就可以所知。
打井！
原本自己想著可以在城外莊子打井，好歹受益一下，現在……倒是受益工部了。
倒也可以理解，時間的確不早了。
依從現在的速度，打井完畢，再用一用壓水井，就要入戌時了，何況……晚餐還沒吃呢。
論來！
自己這一天都沒閑著。
自己一大早就入宮了，因自己不需要上朝，便是先去覲見上皇了，和長樂公主聊聊天。
其後！
小胖子找來，一同覲見陛下。
養心殿內，見到了陛下，外加太子殿下、恭王爺等人，還有軍機大臣等人。
其中還有自己的老師。
獻上三種新式穀物，自是小胖子為主，也是先前說好的，自己也增添一番訊息。
由著那幾箱子專門挑選出來的穀物。
在加上自己讓人做出來的數據文書。
陛下的神色情緒……和昨兒的小胖子沒太大區別，雖然有文書為證，還是不太相信。
荷蘭薯。
畝產兩千斤以上，超越五穀之物十倍以上。
聽起來頗為有些虛幻。
……
然！
陛下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言語想要親自看一看是否真的如此，將種子收下，準備讓人種在皇宮內的專門暖房內。
再過數月，就可知是真是假了。
言語！
果然為真，不吝嗇功勞。
若是為假，懲戒少不了。
秦鍾沒啥意見。
其後，宮裏也沒自己的事情，便是出宮前來工部，由著小胖子的令牌，直接調動人手打造圖紙上的器物。
花費三四個時辰，總算有成。
不得不說，工部調來的匠人……手藝沒得說，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
打井的器物不難。
匠人耗費的時間不長。
壓水井的器物稍稍麻煩一些，中間做錯了不少，還在材料足夠多。
話語間，抬首看向天空，天色暗淡，四周火盆已經燃起，涼風都吹來了。
觀工部侍者打井很順利，轉身走向小胖子。
壓水井！
如今之時……沒有這個東西，而這個東西……打造出來不難，唯有裏麵的軟墊子！
如果有橡膠再好不過。
沒有橡膠。
詢問匠人相似之物，他們推薦了一種木料……一種軟木，很是耐磨，而且也不貴。
自己試了試……覺得還行，雖然使用上不如自己記憶中的順暢，但……足夠了。
壓水井的原理也很簡單。
至於下接的管子……更容易了，直接取來形體趨於筆直的合適毛竹，將裏麵打通，便可為用。
比起橡膠為質地的管子，也許不為方便，但……就地取材，一年一換，根本不費事情。
竹子！
天下間遍地都是。
提前準備一些，完全不成問題。
這個東西……自己發明？
還是推到異人身上比較好，功勞？
有沒有都可以。
此物可以幫助很多人，自己也是希望看到的。
有了這些東西，再有幹旱之地，也當可以緩解一下，就算不能夠完全緩解，起碼有用許多。
新式穀物！
陛下是謹慎的，從他一覽那些數據文書的神態就可一觀，陛下肯定知道三種新式穀物高產量的作用。
卻沒有多言。
也沒有在養心殿展開，隻是吩咐讓人先種著看看，就讓自己離開了。
得！
接下來冬日不遠，暖房之地，可以生長……產量上不好說，就算差……也不會差很遠。
足夠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