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好端端的怎麽提起杜十娘了?”


    “杜十娘!”


    “那是書上杜撰的。”


    小草訝然。


    杜十娘的故事,流傳很廣,自己自然聽過,秦淮河這裏……也有傳唱杜十娘的曲子。


    杜十娘!


    一位歌姬!


    身世不幸,後來偶遇一位紹興府的富家公子李甲,李甲對其噓寒問暖,百般體貼,杜十娘以為終身可靠。


    便是一顆心掛在李甲身上。


    誰料……後來之事難料,李甲後來為財貨之故,一千兩銀子要將杜十娘賣給別人。


    杜十娘知曉後,便是怒而投河,隨身的百寶箱,其內不下萬金之物,亦是沉入河中。


    杜十娘!


    是一個不詳的人,姑娘好端端提起她做什麽,杜十娘識人不明,乃有後來之事。


    “雖為杜撰。”


    “終究天下間有那樣的事情存在。”


    “杜十娘!”


    “我等青樓之人,誰也不願意成為杜十娘,誰也不願意遇到李甲那樣的富家公子!”


    “可真有那樣的事情到來,誰又能夠分辨清楚?”


    “果然有李甲那樣的人,樣貌、才學、財貨都上佳,且有百般體貼,終身可有。”


    “誰不心動?”


    “誰又能夠想到後來之事?”


    李師師輕歎。


    杜十娘!


    是一個苦命的人,本為歌姬中的風華絕代之人,卻被一個李甲……,以至於怒沉河中。


    許多事情說著簡單。


    真正遇到的時候,誰又能夠真正分辨清楚。


    高郵湖之事,令自己心驚膽戰,連陳公子那般素日裏噓寒問暖的人,都有無恥至極的趁人之危心思。


    旁人呢?


    幸而,高郵湖有那樣的事情,自己提前經曆了。


    若非如此,果然繼續那般,自己又該如何?


    看著麵前桌案上的畫兒,秦公子……他也是一位極好的人兒,無論是各方麵,都是極好的。


    然!


    誰又能夠肯定他不是陳公子那樣的人。


    然!


    心間深處,又覺秦公子萬萬不是那樣的人。


    “姑娘,你是想要尋覓良人了?”


    小喜好奇道。


    好端端提起杜十娘做什麽?


    杜十娘是因為碰到了醃臢之人。


    姑娘!


    難道也碰到了男子?


    停下手中針線,看向姑娘,眨動雙眼,略有好奇,也就是一問,不知道是真是假。


    “良人!”


    “良人難尋。”


    “秦淮河之地,終究不能夠待一輩子。”


    “芸娘當年在秦淮河也是譽滿金陵,如今,有人嗬護著,一生有靠。”


    “我!”


    “眼下雖好,將來呢?”


    “還有你們兩個。”


    “青樓女子的將來,不外乎幾個。”


    “要麽如李嬤嬤那樣,將來操持那樣的營生,非我所願。”


    “要麽便是得遇良人,贖身之後,有自己的過活。”


    “要麽,便是皆無,前往尼姑庵等地,了此殘生。”


    “其餘!”


    “或是積攢一些錢財,做一些小營生之類的過活,但是,將來亦是難料。”


    “你們說將來我選擇哪一條路?”


    李師師將麵前的畫卷起來,輕撫畫紙,說道一些事情,將來都要麵對的。


    “姑娘。”


    “陳公子他們不錯的,他們對姑娘很好的。”


    小草近前數步,輕輕道。


    “真的很好嗎?”


    “你們知道高郵湖風雨之夜,為何我會落水嗎?”


    “那夜!”


    “高郵湖上,風雨交加,我們一行因行船漏水,在陳公子他們船上逗留。”


    “是以,人在簷下,一些事情,需要順從一些!”


    “用過晚飯,陳公子他們相邀我去欣賞一幅畫,我沒有拒絕,便是去了。”


    “你們也都知道。”


    “後來我便是落水了。”


    “陳公子他們所傳是在船頭甲板,我不小心失足落水,可我去他們房中看畫,如何會在船頭甲板落水?”


    “他們請我去房中看畫為假,欲行不軌為真,我掙紮從木窗離去,而後自投高郵湖。”


    “因風雨之故,方向辨別不真,遊了許久,我渾身都無力了,幸而,得遇秦公子他們。”


    “被秦公子他們救下,秦公子又精通醫術。”


    “將我治好,是以,我便是在秦公子他們船上停留數日,也隨秦公子他們前往江都。”


    “後來學畫也是跟著秦公子學的。”


    “再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現在!”


    “你們還覺得陳公子他們好嗎?”


    “甚至於我現在懷疑當初我們從淮安府買舟南下,那件事陳公子他們是知道的。”


    “否則,如何會那般巧合,咱們的船剛出事,陳公子他們的船就來了?”


    “越是細想,越是人心難測!”


    “故而,歸來金陵禦香閣,他們多有前來,一次都沒見,今晚在邀月榭見到他們,亦是沒有好臉色。”


    將那幅畫好好的收起來,小心的放入木盒內。


    曆經今晚邀月榭的事情,李師師沒有對小草她們隱瞞高郵湖之事,有些人……知人知麵不知心。


    實在是無恥!


    實在是令人心寒!


    “姑娘!”


    “姑娘,當初船上……竟然發生那樣的事情!”


    “這……,陳公子他們……也太壞了。”


    “他無恥了。”


    “太可惡了。”


    “豈非趁人之危!”


    “可惡!”


    “姑娘!”


    “姑娘,幸虧姑娘吉人自有天佑。”


    “陳公子那些人竟然……,姑娘,枉我這些日子還說他們的好話,姑娘,是我的錯!”


    “真真如姑娘所言,一些人表麵看上去文質彬彬有禮的,和杜十娘裏的李甲一樣。”


    “誰想真是李甲那樣的人!”


    “姑娘,他們太無恥了,姑娘,以後都不要見他們了。”


    小草驚怒。


    當初高郵湖船上竟然發生了那般事。


    自己和小喜她們都在房間裏,再加上那夜風雨落下,沒有聽到什麽動靜,現在細細想來。


    好像的確有許多地方不妥。


    一切都是她們說的,當初自己等人聽到姑娘落水的消息,都嚇壞了,也沒有多想。


    竟有那樣的事情。


    “秦公子!”


    “姑娘,當初在高郵湖救你的人,也是一位年輕公子?”


    “陳公子!”


    “陳公子他們不是好人,姑娘,那個秦公子呢?”


    “我觀姑娘對那幅畫很喜歡。”


    “如今,那位秦公子也在金陵?”


    小喜也是憤怒的從榻上行下,欲要所言,小草姐姐好像將自己該說的都說了。


    陳公子他們不是好人!


    該死的。


    竟然要對姑娘欲行不軌!


    以至於姑娘自投高郵湖。


    該死的,他們怎麽不自投高郵湖,枉費那幾日自己與小草姐姐覺得他們是很好很好的人兒。


    倒是姑娘話語中還有提及另外的事情。


    秦公子?


    是一位秦公子救了姑娘?


    姑娘近來的畫道也是秦公子所傳?


    算起來,從姑娘落水到姑娘迴來,好好幾日呢。


    陳公子那些人趁人之危,不是好人。


    秦公子呢?


    細語夾雜警惕,也不好說,自己沒見過那位秦公子,也不知道他是否好人、壞人。


    既然救了姑娘,還教授姑娘畫道!


    應該不是壞人吧。


    難料!


    杜十娘那個李甲,一開始絕對是很好很好的人。


    “秦公子昨兒到金陵的!”


    “他!”


    “很好。”


    “嗯!”


    “就是年歲好像比我小一些,他精通醫道,還是一位舉人。”


    “秦公子!”


    “他……他還是京城百草廳的創立之人,定坤丹那些東西,便是秦公子親手研製的。”


    “還有金陵城如今盛行的其它東西!”


    “先前在江都之地,秦公子行醫道,診治揚州府那裏的腸癰病人,咱們這裏也有流傳京城百草廳神醫前來。”


    “秦公子便是那位神醫!”


    “他的醫道很好很好。”


    “畫道也很好,我歸來金陵,習練的畫道便是秦公子所傳。”


    “還有二十一弦古箏,那也是秦公子製作的古箏,我那幾日把玩很久,對二十一根琴弦有所知。”


    “是以,歸來也打造了一床。”


    “高郵湖落水之後,若非秦公子她們,真是後果難料。”


    “甚至於!”


    “我懷疑他還有別的身份。”


    “嗯!”


    “小草,研墨!”


    “我要再寫帖子,你明兒一早親自遞過去,明天晚上,我要在天妃巷請秦公子赴宴。”


    “嗯,小喜,明兒一早不要貪睡,和我一塊去集市上采買新鮮的食材。”


    一些事情,自己壓在心中許久了。


    而今,和小草她們說道說道,覺得好多了。


    秦公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既然秦公子在金陵了,那麽,當以表謝意。


    當即,不住吩咐著。


    “京城百草廳是秦公子立下的?”


    “真的假的?”


    “這……,秦公子年歲比姑娘還要小一些的,真的?”


    “京城百草廳,江南都有名氣的,而且閑暇之時都有聽玉香樓的姊妹說,百草廳的東西那麽貴,一年肯定掙很多很多。”


    “秦公子還是舉人?”


    “神醫?”


    “姑娘,你說的真是一個人?”


    “腸癰之病,秦淮河這裏的確有那樣的消息傳來,每一年,秦淮河這裏都有不少腸癰病人。”


    “秦公子有華佗醫術?”


    “對了,姑娘,秦公子住在哪裏?”


    小草愕然。


    秀麗的麵上有些呆滯,有些不解,有些狐疑,有些猶豫,姑娘說的那麽多,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關鍵。


    姑娘說秦公子年歲還沒有姑娘大?


    有可能?


    不可能吧!


    思緒紛雜,手上動作未敢遲疑,快速在書案上整理紙張筆墨,說著,又有一問。


    “秦公子他們住在金吾後衛巷那裏。”


    “那裏有秦府!”


    “秦公子的爹爹年初從京城來金陵為官,如今是留都這裏的工部左侍郎。”


    “秦公子好像接下來也要在應天書院學習一段時間。”


    李師師忙道,若非親自所知,別人和自己那般說,自己也不相信,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然!


    自己所言都是為真。


    秦公子!


    非凡之人!


    江都一別,多日不見,今晚雖有一見,卻繞動心思,本想著待秦公子事了,親自登門拜訪。


    可……還需要多日。


    是以,擇日不如撞日,明日晚上就很好,那也是自己的性情。


    “……。”


    小喜也想要詢問什麽,似乎……小草姐姐又將自己的話說完了,明日也不能睡懶覺了?


    去集市上買東西?


    這個自己喜歡。


    明兒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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