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今外麵的形勢如何了?”


    雖然被關在監牢之中,但在張良明麵上答應了黃皓的條件之後,便已經得到了探監的機會。


    麵對焦伯迫切的詢問,張良隻是避開了他期盼的視線。


    “放心吧,雖然出了些變數,但大致的情況也還在我與陛下的掌控之中。”


    “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激怒任何人,尤其是不要再激怒黃皓,等著好消息即可。”


    “旁的我不便多言,隻能告訴你,我與陛下都在努力,將你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的帶迴去。”


    包括城中的三千精兵!


    說的越多,漏洞便越多,張良深知這個道理,因此壓根也沒多留,撂下這幾句話,他便匆匆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焦伯陷入了沉思。


    情況還在掌控之中,以及告誡他不要激怒黃皓。


    這兩句話放在一塊聽,或許其他人覺得沒什麽,但焦伯卻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若真的在掌控之中,何必還要忌憚黃皓?


    不能激怒黃皓,也就意味著接下來自己的生死依舊要掌控在其手中。


    再往下,還用細想嗎?


    不論是為了何種原因,陛下定然是選擇了跟那閹人妥協了!


    這些人都以為他傻,以為他隻有一腔的忠心與熱血。


    可實際上他若真的傻,也走不到黃門從官這一步。


    他能看透絕大部分人,也能看明白絕大部分的事。


    能看明白黃皓是個喜怒無常,並且無利不起早的人。


    也能看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本該是理所應當的死路一條才是。


    然而這麽個人,反而給了張良探監的機會。


    且本該死路一條的他,到現在也依舊沒有被處死的跡象,反而從張良口中得知,自己甚至還有機會活著離開。


    從黃皓手中交換自己這條命。


    焦伯很難想象,陛下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這才讓局麵變成眼下這般。


    這般詭異的和諧,這般……


    令他毛骨悚然!


    然而還未等他往深了想,張良這邊前腳剛剛離開,後腳黃皓便從另一側走入監牢。


    “狗奴才,還真沒想到,你在你魏國那小皇帝的心中,份量還真不輕!”


    “為了你,他竟然願意將我大漢的皇太子都給放迴來,在這件事上,咱還真得好好謝謝你,否則讓劉諶穩坐太子的位置,往後咱可就真不好過了。”


    怎麽可能!


    聽到這話,焦伯隻感覺一股寒意直逼心頭。


    他本以為連累陛下謀劃崩盤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卻是沒想到,竟然還能比他所料想的更差!


    將皇太子劉璿還給蜀中,這不僅意味著陛下放棄了先前一切的謀劃,還等同於徹徹底底的向蜀中,向大漢低頭了!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陛下,您可是大魏天子,天子之位可是堂堂正正從劉氏皇帝手中接過來的,您怎可對一幫逆賊這般忍讓!”


    黃皓短短的幾句話,險些讓焦伯徹底崩潰。


    這一刻,他心頭隻有四個字。


    主辱臣死!


    連累的主君為了救他,要受此等奇恥大辱!


    這一刻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榮幸與感動,心中隻有強烈的自責。


    一切都因他而起。


    若非在進宮之時他擺出的姿態太高,興許就能見到漢室的那皇帝,一切計劃都能按部就班的推行。


    一切都是從他抬高姿態,激怒黃皓,而沒能見到漢室皇帝開始的。


    “逆賊?你曹魏天子還要割讓數郡之地給我大漢,從今往後,誰是逆賊可就說不好了。”


    “另外,你也不必自責,從始至終,你都甭想越過我而見到天子”


    “事實上,若不是你們那位大人開口就答應了交還皇太子,我甚至都不會讓這場談判繼續下去。”


    “這可是咱的底線。”


    見焦伯抓狂的模樣,黃皓笑了。


    他不介意攤牌,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算是塵埃落定了。


    魏國交還皇太子,割讓京師周邊的數郡之地還於大漢。


    別看如今天下絕大部分州郡都還在魏國手中,隻要讓大漢牢牢占據京師,憑借數百年的影響力,令天下人心向漢,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再加上魏天子這段時間以來的離譜操作,幾乎是將士族與豪紳都推向了魏國的對立麵。


    顯而易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支持大漢再度光複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大局,已經定了!


    弄死了薑維又如何?


    他黃皓也未嚐不能做大漢的第二個霍光!


    “你的底線?”


    “所以在你眼中,你從來都不是奴才?”


    在主子麵前,做奴才的又哪來的底線可言?


    “在陛下麵前,咱自然是奴才,可誰說奴才就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了?”


    “不觸及咱的利益,那自然是主子說了算,可一旦威脅到了咱,那做奴才的,也得想辦法自保不是?”


    “好在,咱主子也相信咱,對咱言聽計從,所以這就是咱跟你最大的不同。”


    “你的主子,為了保你的命,願意舍棄一些東西,而咱的主子,他從始至終都是咱的傀儡,而且他還是自願的。”


    除了大漢沒有昔日那般強盛之外,在黃皓眼中,自己已經與昔日的霍光無異!


    甚至他覺得自己比霍光還要更勝一籌。


    因為天子對他的話,都心甘情願的認同!


    “有這般昏庸的天子,那大漢還真的該亡了,陛下,您想錯了啊,這天命,已真真切切的不在大漢了。”


    聽著他的話,焦伯隻剩滿心的淒涼。


    若真的依陛下所想,將天下交到這荒唐的天子手裏,真的會更好嗎?


    “乖乖在這待著吧,等你們那蠢貨皇帝將你贖出去,等我大漢天兵將爾等統統滅亡!”


    “這天下,終究是咱的!”


    看著他的背影,焦伯死死咬著牙,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他的確是忠誠於天子,但並不是愚忠!


    若漢天子真的賢明,而陛下又不願奪漢家天下的話,他自是願意幫陛下完成他的心願。


    可漢天子這般昏庸無能,寵信這般的奸佞。


    這樣的天子,無論如何也稱不上賢明二字吧?


    將天下交到這樣的人手裏,豈非如同兒戲?


    “這天下不會是你這閹人的,當得起天下之主的,唯陛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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