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國的盛夏,日頭像火一樣烈,正午時分更甚。


    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門遭受烈日的毒害,所以街頭巷尾鮮有人煙。


    京城外的古老小鎮,向來繁華熱鬧,此時卻因了這份炎熱而無比寧靜。


    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隻見烈日之下,從街頭緩緩行來一輛豪華馬車,停在了一家灑樓前。


    此時正值午飯期間,顯然是路過此地的遊人前來用飯。


    車夫收鞭拉馬,顧不得熱得滿頭的大汗,快速跳下馬車恭敬掀起車簾。


    馬車裏下來一對身著華麗的男女,皆不足三十歲,容貌姣好,貴氣天成。


    男子身材高大,神情淡漠,著一襲黑色錦袍,玉冠束發,腳踏金邊刺繡高靴,滿身冷貴,雖是烈日高掛,卻給人一種寒冰徹骨之感,他一下馬車,仿佛驅散了周遭的炎熱,讓人下意識地為之一寒。


    女子身著淺藍色薄霧雲衫,同色煙雲水裙,秀發盤起一個貴婦髻,顯然已嫁作人婦,身材嫋娜,一雙水眸平靜無波,絕美的臉上亦是一片淡漠。


    因是趕了許久的路,此時臉上掛著一層薄汗,更顯得她容貌水嫩嬌美,她拿著一條淺藍色方巾,輕拭臉上汗水,動作幽雅,舉止間透著絲貴氣。


    冰冷的男子見女子如此熱,眸中的冰冷快速化成一抹柔情,輕握女子的手拉著她往酒樓走。


    女子仰頭對他一笑,笑容竟比陽光還耀眼,晃得正迎出來的店小二眼睛一花,愣在了那裏。


    直到一陣銅鑼炸響憑空響起,這才讓失魂的店小二迴了神,定睛一看,那對男女已近了眼前,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了一跳,正轉頭看向聲音處。


    有官差一路敲鑼打鼓而來,驚得家家戶戶皆啟門張望。


    官差停在榜文張貼之地,將一張榜文張貼在城牆上,而後對著大街宣喊:“皇榜懸賞,皇上有令,皇後病重,招天下名醫入宮,若醫得皇後娘娘之疾,賞金萬兩,恩澤三代。咚——”


    霎時,無數百姓聞聲而來,將皇榜處圍得水泄不通,眼冒金光的,搖頭歎息的,望而生畏的,舉足不定的,比比皆是,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寧靜的街上如同炸開了鍋,喧嘩不堪。


    酒樓前淡漠平靜的男女聞聽官差之言臉色大變,麵麵相覷不敢置信。


    掌櫃的未知發生何事,隻見得店小二愣在門口,放下算盤出門敲了店小二的頭一記,責備道:“又走神了?還不帶客人進去?”


    店小二痛得捂頭輕唿了一聲,趕緊道:“掌櫃的,皇後娘娘病重,正懸賞黃金萬兩尋求名醫呢!”


    “胡說八道,皇後娘娘在宮裏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病重?你少找借口開脫。”掌櫃的抬手又要打店小二。


    店小二趕緊擋下掌櫃的打來的手,指著人堆道:“您看呐,皇榜都張貼出來了,哪能有假?”


    “皇後娘娘真的病重?”掌櫃的看向皇榜外,愣了愣問。


    店小二撓了撓頭道:“皇榜不可能有假吧?”


    掌櫃的搖頭一聲歎息:“皇後娘娘為我們百姓做了不少事,怎麽突然就病重了呢?”


    “可不是?”店小二麵露憂慮,要不是蘇馥珮傳授的種糧之法,他家上有老母,下有小兒早就餓死了,哪能有今天,他心中可不願蘇馥珮出事。


    掌櫃的沉了片刻,看向店小二,又拍了他一巴掌道:“你瞎操什麽心?你又不是大夫,趕緊將客人請進去。”


    店小二痛得又是一聲輕唿,卻敢怒不敢言,揉了揉被打痛的頭,怨看了掌櫃的一眼,準備將客人請進去。


    卻不知何時,眼前那對男女已不見了蹤影,他張頭尋找,隻見他們又上了馬車,正駕馬往來時的方向而去了。


    他一臉茫然,看著馬車踏塵而去。


    “瞧你這個笨蛋,好好的客人都被你放跑了,趕緊進去招唿其他客人!”掌櫃的嗔罵了一句,甩袖進了酒樓。


    店小二應了聲是,複望向那輛馬車,心中暗想,難道這二人是大夫?


    馬車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街頭,日頭仍舊如同烈火。


    “你真的要去?”馬車裏,男子劍眉深鎖,凝望女子輕問。


    女子堅定點頭,抿唇不語,此刻淡漠的眸子一團慌亂。


    男子語氣沉重:“也許沒有那麽嚴重,還有華蘿衣在不是嗎?”


    “不,既然皇甫翊把皇榜都張貼出來了,華蘿衣一定沒有辦法了,我不能讓她出事,我必須去。”


    “要是被他們認出來怎麽辦?麻煩會源源不斷而來,我們哪還能去過平靜日子?”


    “我小心一點便是,不會被認出來的。”


    “……”男子歎了口氣,輕柔握住女子的手,語重聲長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們,但你也要為我們想想,我們曆經千辛萬苦才能在一起,到了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再出什麽變故!”


    女子看向男子,語氣堅定:“不會出什麽變故的,確定她沒事後我們立即離開,相信我!”


    男子沉了半響,妥協了:“好吧,我知道她們在你心中的份量,這麽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這點時日。”


    “謝謝!”女子依進男子懷中,眸中盡是感動。


    男子擁著女子,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眸中柔情萬丈。


    傍晚時分,馬車停在了城門口。


    女子道:“你找一間客棧等我。”


    男子搖頭:“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進宮,我暗中保護你。”


    女子想拒絕,但看到男子眸中的堅定,隻好笑著點頭,取出一麵淺藍色麵紗揭住容貌,然後下了馬車。


    來到張貼皇榜的城牆下,揭下懸賞的皇榜,對守城的守兵道:“我可以醫治皇後娘娘的病,請差大哥帶我入宮。”


    守兵守了一整日,首次有人揭榜,自然高興不已,趕緊將女子帶著往宮中而去。


    女子走後,男子也出了馬車,身影一閃消失在空中。


    夜幕漸降,一整天的炎熱還未散去,而此時的福坤宮,已然清涼舒爽如晚秋。


    若大的殿中,每處角落都擺著一盆冒著寒氣的冰,每盆冰旁擺放了一台手搖式風扇,由宮人輪留搖轉,足以驅散殿內的悶熱。


    火急火燎被帶進宮來的藍衣女子剛到福坤宮門口,便感到了殿內飄散出來的涼爽,讓她焦急的心微微舒緩了些。


    通報過後,她被宮人帶著進了殿。


    一入殿中,便感到陣陣涼爽,整個人都舒服輕便了不少,她徑直被帶進了內殿,見得一襲明黃龍袍的俊美男子負手站在床前,英眉緊鎖,一臉愁容。


    他旁邊,站著竹青色錦袍的賀章和白色綾羅的華蘿衣,皆是臉色沉重。


    女子心頭一沉,對病重之人更是緊張了幾分,目不斜視,她朝著麵前的九五之尊依禮跪拜:“民女參見皇上。”


    皇甫翊看向藍衣女子,低聲詢問:“你就是揭榜之人?何以蒙麵而來?”


    “小女子長相醜陋,怕驚擾了聖駕,因而蒙麵,望皇上恕罪!”她不卑不吭,得體答道。


    皇甫翊一心在蘇馥珮的病情上,不再糾纏此無關小事,大手一揚,急道:“趕緊給皇後診治。”


    “是!”女子起身,輕掃了賀章和華蘿衣一眼,本欲說些什麽,沉了片刻未發一言,輕步往床前而去。


    蘇馥珮披頭散發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容貌憔悴,確是病重之狀。


    女子心頭一緊,趕緊向前執手探脈。


    良久,仍未收手。


    而一雙柳眉卻慢慢擰起,眸中也複雜起來。


    華蘿衣向前詢問:“姑娘可查出什麽?”


    女子收迴手,深吸一口氣,起身看向華蘿衣,輕輕搖頭,難怪華蘿衣會束手無策,原來如此!


    華蘿衣眸中一暗,重重歎了口氣。


    皇甫翊和賀章更是愁眉緊凝,哀歎連連。


    女子看向床上的蘇馥珮,拳頭慢慢收攏,不甘心地問華蘿衣:“無病變之脈,何以會病入膏肓?敢問公主,皇後娘娘為何起病?”


    華蘿衣看了皇甫翊一眼,方才答道:“皓月公主滿月之日,有人送來一賀禮,皇後娘娘見過後便病倒了!”


    “賀禮?”女子眸子微變,急問:“是何賀禮?”


    “一顆碩大的夜明珠!”華蘿衣答。


    女子腳下一亂,險些跌倒。


    華蘿衣向前扶她,疑惑不已:“姑娘怎麽了?”


    女子快速迴身,錯開華蘿衣的攙扶,低頭輕道:“沒事,天氣太熱,頭有些頭暈。”


    華蘿衣看著自己伸在半空的手微愣了片刻,轉頭看了皇甫翊和賀章一眼,收迴手道:“姑娘要不休息片刻?”


    “不必,我想看看那顆致皇後娘娘起病的夜明珠可否?”


    皇甫翊道:“既然姑娘找不出皇後病症,身子又不適,還是先出宮吧,皇後的病朕再尋名醫診治!”


    女子聞言急道:“待民女查明娘娘發病緣由,必然有醫治之法,皇上不妨讓民女試上一試,期間亦可再尋名醫入宮,並不耽誤皇後娘娘的病情!”


    “皇上,姑娘所言有理,不如讓她看一看,說不定有醫治之法。”華蘿衣道。


    皇甫翊想了片刻點頭應下,命人將那顆夜明珠取來。


    華蘿衣親自接過,遞到女子麵前:“這便是那顆夜明珠。”


    女子咬了咬唇,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捧住盒子的雙手驟然一緊,這確是她送來的珠子,怎麽會讓蘇馥珮病倒了呢?


    見女子神色不對,華蘿衣疑惑問:“姑娘,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民女從未見過如此碩大的夜明珠,故而吃了一驚,讓皇上公主見笑了。”她快速迴過神來,蓋上錦盒,問華蘿衣:“娘娘見到此珠,可說過什麽?”


    華蘿衣答道:“這顆夜明珠乃是皇後娘娘母家所有,此珠失蹤多年,突然出現讓娘娘心情大受影響,說是念起那死去的親人,獨自哀傷不已。”


    女子看向床上的蘇馥珮,眸子哀痛。


    “我行醫多年,醫千百病疾,卻從未見過像娘娘這般的疾狀,頃刻間襲來,又查不到病症所在,讓人無法醫治。”華蘿衣再歎道。


    女子不作聲,定定望著床上的憔悴人兒。


    賀章向前猜測:“莫不是這顆珠子有毒,皇後娘娘中了毒,所以才病成這般?”


    “不,這顆珠子不會有毒!”女子大聲急道。


    皇甫翊三人直直看向女子,眸中疑惑。


    女子自知失態,趕緊輕聲解釋道:“皇後娘娘非中毒之症!這珠子沒有毒!”


    三人相視一眼,並未作聲。


    沉了半響,華蘿衣問:“姑娘已知娘娘發病起因,可有醫治之法?”


    “娘娘乃心病……”女子似有所思,沒有說下去。


    “姑娘的意思是,隻要讓娘娘見到親人,便可不藥而愈?”華蘿衣眸子閃過一絲希望。


    女子看著華蘿衣,點了點頭。


    華蘿衣道:“娘娘的親人除了我以外,都已經不在了,而我不能解娘娘心結,此病豈不是無藥可醫?”


    女子拽緊雙手,默而不語。


    殿內氣氛無比沉重。


    好一會兒,女子道:“容民女去想想法子,說不定有醫治之法,我有些累了,就先告辭了。”


    皇甫翊道:“此刻天色已晚,宮門已關,姑娘何不在宮中住下,想到法子隨時醫治!”


    “沒錯,剛剛一番淡話,我覺得姑娘的醫術在我之上,我正要向姑娘討教,不如就留下來,我們共同研究法子醫治皇後娘娘。”華蘿衣也勸道。


    女子沉了半響,點了點頭。


    華蘿衣眸子一喜,親自帶女子下去休息。


    “姑娘先休息,晚些時候我再來向姑娘討教。”將女子帶到房間,華蘿衣道。


    女子點頭:“多謝公主。”


    華蘿衣搖頭,轉身離去,突然想到什麽,迴身問道:“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答道:“青爭。”


    “青爭?很特別的名字。”華蘿衣淺淺一笑,轉身離去。


    青爭看著華蘿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推門進去,將伺候的宮人打發出去,獨自關在了房內。


    她剛坐下,一個黑影便落了地,急急來到她麵前,拉住她的手急問道:“你要怎麽做?”


    “你知道了不是?”青爭望著男子,他那般了解她,豈會不知她的決定?


    男子將她摟進懷中,似怕她消失般:“不行,你不能這樣做,你答應過我不再過問塵世,我們去一個世外桃園,過我們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好不好?”


    女子依在他懷中,重重歎了口氣道:“我不能讓她出事,我一定要救她。”


    “你有沒有想過後果?”男子急了:“有可能我們再也不能離去,聽我的好不好?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女子無動於衷:“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不管,我隻要你,我隻有你了,我不能再拿我們的未來做賭注,更何況你已經有了我們的骨肉,這次一定要聽我的,我現在就帶你走!”他放開懷中的人兒,拉著她往門口走。


    女子甩開他的手:“我們已經對不起她太多太多,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


    “我們沒有對不起她,這都是命,誰也無法改變的命!”


    “而我的命就是要救她,不顧一切都要救她,她從小受盡顛沛之苦,如今她的一雙兒女還那麽小,我不能再讓他們成為沒有娘的孩子。”


    “就算你這樣做也不一定能救她,我不會拿我們的未來做賭注,不會讓你冒這個險。”他怕了,這麽多年的分離好不容易重逢,他不會讓任何令他們分離的機會出現,決不!


    所以無論她說什麽,他都不會答應她去冒險,他必須帶她走!


    一念至此,他顧不得她的反對,再次握住她的手,掀門而出。


    卻——


    見得房門外的情景時,眸子驟然一寒。


    青爭本欲再次掙脫男子,卻感到男子身上發出的森寒之氣,不由得轉頭看去,見到門口的情景亦是眸子一變。


    隻見得皇甫翊賀章華蘿衣正站在門口,身後跟著鍾棋藍鷲等人,興師動眾,無比壯觀。


    “你快走!”青爭趕緊對身邊的黑衣男子道。


    男子不肯放開青爭的手,執意道:“我們一起走。”


    “今天誰都走不了!”人群後傳來一道聲音。


    青爭和男子一齊看去。


    鍾棋等人讓開一條路,一襲淡紫色絕美宮裝的蘇馥珮從人群中地走出來。


    妝容淡然,容貌嬌好,絕世無雙,哪有半絲病態?


    青爭不由得驚唿:“你……”突然想到什麽,她頓時醒悟:“上當了!”


    黑衣男子這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局,蘇馥珮根本沒病,隻是為了引他們前來而已。


    豈有此理!


    他拳頭一拽,滿身冰寒更甚。


    皇甫翊看著滿身怒氣的男子略帶詫異道:“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南宮夜!”


    男子鷹眉一擰,眸中犀利無比:“是又如何?”


    沒錯,他南宮夜是還活著!


    “不如何,朕隻是好奇,你是如何在萬箭穿身之下逃脫而不被夏候靖發覺的?”皇甫翊淡了眸中的詫異,平靜問。


    南宮夜冷哼一聲,看著蘇馥珮道:“我早就發現那個喬裝易容的小兵是她,隻不過念著靜兒的份上沒有揭穿她,夏候靖的心思我豈會不知?所以我早有防備,那死在箭雨之下的不過是我的隨身近衛。”


    蘇馥珮也已猜到,那晚南宮夜故意讓她做這做那,應該是發現了她的身份,隻不過她有一事不明。


    她問南宮夜:“既然你活著,也洞察大局,為何不趁機奪迴南晉國,甚至可以在暗處謀奪天下?”


    以南宮夜的野心,絕不會就這樣罷手!


    “哈哈哈……”南宮夜看了蘇馥珮半響,徒然大笑起來。


    眾人相視一眼,疑惑不已。


    蘇馥珮問:“你笑什麽?”


    南宮夜走了幾步,臉上似怒似怨,語氣悲傷淒涼:“世人皆傳我南宮夜無情冷血,野心天下,但有幾人知道我南宮夜其實對這天下無一絲興趣,我早已厭倦了這爭權奪位,虛榮炫耀,隻想與我心愛的女人相守一生。


    有那麽好抽身而出的機會我豈會錯過?我怎麽會再次卷入這紛亂之中?一直以為你蘇馥珮是個與眾不同,眼光獨特的女人,沒想到你也不過是一般的俗人罷了!”


    眾人愣住。


    蘇馥珮先是一驚,而後展顏輕笑,看向那麵紗女子道:“我想,這世上之人如何看你,想你,猜你,誤解你都不重要,我用什麽樣的眼光看你也無所謂,因為縱使這世上之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懂你,始終還有一個人,理你,解你,疼你,惜你,護你,愛你,這就夠了!”


    眾人點頭,皆眉目帶笑地看向麵紗女子。


    南宮夜眸子微變,緊緊看著蘇馥珮,滿身寒氣慢慢消散。


    她說得沒錯,世界很大,人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人和事,隻要在意的人在意自己,就夠了!


    青爭看著蘇馥珮,眸中盡是讚歎:“皇後娘娘果然與眾不同,見解獨到!”


    蘇馥珮搖頭:“我不過是世上一俗人,與所有人一樣,會怨恨,會記仇,而你,才是真正的與眾不同!”


    “這話從何說起?民女何來與眾不同?”青爭奇怪問。


    蘇馥珮看了南宮夜一眼,再緊緊看著她道:“因為你不記仇,不怨怪,始終保持著你那顆純真的心。”


    青爭也緊緊看著蘇馥珮。


    兩雙絕美水眸,波光瀲灩。


    好半響,青爭笑了,柔情看了南宮夜一眼,輕道:“不是我不怨恨,不記仇,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我再像世人一樣怪他,罵他,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青爭和南宮夜柔情相視,如入無人之境。


    眾人望著二人,靜默不語。


    蘇馥珮笑望了華蘿衣一眼,歎道:“司馬國的公主,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女子!”


    “沒錯!”華蘿衣走向前,與蘇馥珮一齊看著青爭。


    青爭眸子微變,轉而揚起一抹笑意,看向兩人問:“你們怎知是我?”


    華蘿衣道:“你們確實小心,皓月國全是皇上的眼線,竟然一直沒發現你們,直到軒轅謹離開京城那日,皇上放在軒轅謹身邊的眼線發現了你們……而先前我問你的名字,你說叫青爭,這青與爭合在一起,不剛好是一個靜字嗎?”


    “靜字能代表什麽?”青爭淺笑。


    蘇馥珮道:“靜字能代表司馬國的長公主——司馬靜!”


    青爭不答話,笑望著麵前的兩個絕美女子。


    “你不承認也無妨,黑風曾在南晉國拿迴一副司馬靜的畫像,隻要將畫拿來,與你容貌一照,便知你是否是司馬靜!”蘇馥珮朝鍾棋揚手,讓他去取畫。


    “不必了。”青爭阻了鍾棋,輕輕抬手揭下麵紗,露出一張與蘇馥珮有三分相似的臉來:“我就是司馬國的長公主,司馬靜!”


    皇甫翊和賀章向前,見果然是那畫中的女子,碧水藍衣,容貌絕美,氣華清貴。


    賀章驚道:“司馬國的公主果然個個天仙國色,靜公主的容貌雖不及珮珮,卻也是絕色美人。”


    華蘿衣點頭同意,司馬靜確實絕美。


    “這麽說,一直在暗中幫我們的人就是你?”皇甫翊問司馬靜。


    司馬靜點頭。


    縱然早已知道司馬靜還活著,蘇馥珮心中仍舊有許多疑惑,她問司馬靜:“傳言你已被南晉老皇帝所殺,何以還存活於世?”


    司馬靜看了南宮夜一眼,歎了口氣道:“當年我與夜哥哥私定終身已準備成親,誰知被老皇帝看中欲納為妃,老皇帝是夜哥哥的父親,也是君王,夜哥哥至孝不敢違抗聖命,隻能眼睜睜看著我被帶進宮去,我誓死不從老皇帝,還傷了老皇帝,老皇帝勃然大怒,欲殺我性命,夜哥哥冒死相求,老皇帝說出一條件,隻要夜哥哥做到了,便可饒我一命……”


    蘇馥珮微驚:“這個條件是讓南宮夜滅了司馬國?”


    司馬靜咬唇點頭。


    蘇馥珮拽拳,眸中閃過一絲森寒。


    南宮夜閉上眸子,眉頭緊擰。


    華蘿衣和賀章相視一眼,眸中詫異。


    皇甫翊臉色平靜,他早已猜到是這樣。


    司馬靜再道:“夜哥哥為了救我,不得不違背良心,領兵滅了司馬國,方才換來我終身監禁!”


    眾人詫異,原來司馬靜這些年一直被囚禁著。


    皇甫翊問南宮夜:“當年老皇帝可曾遇刺?”


    南宮夜眸子微變,語氣帶著一絲敬佩:“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如你心中所猜。”


    皇甫翊勾嘴一笑。


    “靜兒被囚禁多年,能救她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當上皇帝,但父皇防我甚深,更有更換儲君之念,我不得不對他下手。”南宮夜道。


    皇甫翊想到一事再問:“當初朕拿司馬靜一事相挾,你大可不必理會,你之所以假裝被朕要挾,讓南晉國受製於人也是為了司馬靜?”


    南宮夜點頭。


    眾人心頭暗歎,沒想到冰寒冷漠的南宮夜原來是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縱然他殺父奪位,不忠不孝,但他對司馬靜的情卻始終如一。


    南晉老皇帝先奪子之妻,又荼害司馬國無數性命,本就該死!


    南宮夜看著蘇馥珮再道:“當初在苦心村第一次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靜兒的妹妹,我一直想帶你去南晉國,並非要得你的種糧之法,而是想讓你和靜兒團聚,你病重,我更想帶你去南晉國,因為我手上有至寶靈芝,可救你性命,隻不過某人將你看得太緊,我一直沒機會。”


    “那麽,那次在龍澤山莊,你並非要殺我?”華蘿衣問。


    南宮夜點頭:“若非馬聰出現,你們姐妹早就團聚,當初我派你追你,不過想暗中將你帶到安全的地方,我連司馬國太子都沒殺,怎麽會殺你?”


    “聰弟在哪?”蘇馥珮和華蘿衣齊聲問。


    南宮夜歎了口氣:“幾年前,他獨自走了,我派人四下尋找,一直沒有音訊!”


    “走了?”華蘿衣心頭一陣失望。


    蘇馥珮歎了口氣道:“走了就走了吧,也許他正在某一個寧靜的地方,過著平靜安寧的日子,我們就不要再去尋他,將他帶入這紛亂中來了!”


    司馬靜讚同:“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想過的日子,我與夜哥哥曆經千辛方才能在一起,若不是憑空冒出的司馬國太子,我們早已隱退山林,再不願理這凡塵俗世。”


    蘇馥珮暗歎,都是一群向往自由的人!


    沉了片刻,她對蘇馥珮責備道:“怎麽可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蘇馥珮笑道:“若非如此,豈能引你出現?”


    “也是靜公主對珮珮太過緊張,否則以雁兒的醫術,怎麽會有不治之疾?”賀章道。


    華蘿衣點頭。


    司馬靜搖頭,所謂關心則亂,是她過於緊張,亂了方寸。


    皇甫翊摟過蘇馥珮,對南宮夜和司馬靜道:“引你們出來,隻不過想讓你們姐妹三人團聚,如果你們執意要歸隱,我們不會阻攔!”


    南宮夜和司馬靜相視一眼,歡喜不已。


    “司馬國隻剩我們姐妹三人,就算你們要走,也得好好喝一杯再走!”蘇馥珮道。


    南宮夜道:“靜兒有了身孕,不能飲酒。”


    眾人麵露喜色。


    蘇馥珮走向前,拍了拍南宮夜的肩膀道:“長姐不能喝,你能喝,你代勞吧!”


    賀章笑著起哄:“沒錯,今晚不醉不歸!”


    “若是你不醉,明天就讓你帶長姐走,若是醉了,就得留下來!”蘇馥珮笑道。


    司馬靜見人多如此熱鬧,她突然想留下來了,被關了多年,未感受過親情,豈是她不想要的?


    南宮夜看向司馬靜,察覺到她眸中的情緒,垂眸沉了片刻,而後抬頭對眾人道:“喝就喝,誰怕誰?”


    眾人相視一笑,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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