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在馬克即將迴到自己那熟悉的房間時,一隻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將夢境和鼻涕泡一同戳破。


    “誰啊?”隨之馬克睜開雙眼,一個中年人的麵孔緩緩出現在眼前。


    “喬納?”馬克緩緩念出對方的名字,隨後腦中突然想起什麽,慌忙站起身子,打量著四周的場景。


    頂燈散發朦朧昏暗的光芒,仿佛在用最後一絲氣力支撐這個被遺忘的地方。


    牆壁上的石灰剝落,有些地方已經完全腐蝕,顯露出暗紅的磚塊,一股潮濕黴變的氣味在空氣中肆意彌散著。


    透過昏暗的燈光,馬克發現避難所的周圍布滿裂隙,並從中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當他掃視時,發現牆壁上還殘留著一些模糊的字跡,似乎是曾經的人留下的標記。


    整個空間被一層厚重的塵土覆蓋著,角落堆著一些殘破的家具和廢棄物品,但都已被時間的洪流抹去了往日的光彩。


    不過更多的地方都被橫七豎八躺著的職員占據著,由於他們難以承受混亂扭曲的視覺,索性靠睡眠的方式度過這一天。


    看著眼前的景象,馬克下意識用手揉了揉雙眼沒,隨後開口感歎道:


    “我去,真結束了?”


    “不然我喊你幹什麽?再等一會我們就能出去了。”喬納伸了個懶腰,雙手抱頭看著上方的天花板,


    “今天估計會死很多人吧。”


    “哎,為什麽?主管不是打開緊急通道,讓我們來這裏避難了嗎?”馬克撓著頭,在這位三級的“老”員工身邊坐下,向對方詢問道。


    聞言喬納苦笑一聲,指了指前方避難所的出口


    當馬克順勢望去,隻見一扇巨大的金屬門佇立在那裏。


    灰塵覆蓋了門麵的每一個角落,將金屬的光澤掩蓋得幾乎不可見,偶爾顯露的幾處也被歲月侵蝕,隻剩下模糊的凹凸痕跡。


    就在這時,喬納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向對方解釋道:


    “你自己看看上麵的灰塵就知道了,從我來到這裏開始,這個通道一共就開過兩次,而且都是現在,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因為之前很安全,沒必要打開?“


    ”噗!“聞言喬納突然向前一趴,下下意識笑了出來,按著馬克的肩膀緩緩開口道:


    “很安全,你知道我們公司經曆過多少次大換血了嗎?你知道喂給異想體的肉塊來源於哪嗎?”


    聞言馬克頓時顫抖起來,哆嗦著向對方問道:


    “可,為什麽啊?人長肉那麽慢,用家畜的的肉代替不是更好嗎?”


    “錯了,那些怪物要的不是肉,而是這個,”喬納用食指敲了敲腦袋,向對方開口道。


    “腦子?”


    “是情感,”喬納重新躺迴原處,看著前方道:


    “部長以前跟我和哈維那批老職員玩詞語接龍時提過,腦啡肽的本質就是異想體的情感,我們工作的目的,就是滿足異想體,讓其產出正向的情感。”


    說到這,喬納從口袋中摸索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放在鼻子上吸了一口後繼續道:


    “隻不過,異想體還能通過掠奪的方式獲取情感。嘿,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和麻木的都市相比,我們這裏員工都普遍情緒化嗎?”


    “所以……”


    “嗯,”聞言喬納點點頭,“之前視覺還未嚴重到這個地步的時候我觀察過,異想體的產能已經開始普遍下降了。看樣子應該快到喂食時間了吧。”


    “可是,主管不是換人了嗎?或許……”


    馬克話音未落,金屬門背後的旋鈕就哢吧作響這,隨後緩緩向右邊挪開,隨後人們看著渾身沾滿血跡的羅恩和哈維緩緩走入,向眾人開口道:


    “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大夥跟著我們去中央本部的休息室集合下,統一接受再生反應堆的治療。”


    “前輩,”馬克咽下一口唾沫,擔憂開口道:


    “今天的情況怎麽樣?”


    聞言羅恩頓了頓,緩緩轉過身子,令馬克可以清晰看見對方左眼下厚厚的血跡。


    “可能會死很多人吧?”一旁的哈維平淡開口道,隨後眾人驚愕看見,他額頭處的皮膚白嚇人,因侵蝕溶解的一部分大腦和血液混成一處,從那個地方出發,一直流到肩膀。


    連擁有aleph級ego的五級員工都傷成這樣,那其他的員工……


    “哈維,特裏那小子呢,我記得情報部出現異常狀況後,他是和你一同分配到中央本部的。”


    他恐慌之後逃了出去,現在估計已經死亡了吧。”哈維眼神黯淡下來,看著地麵道。


    “前輩,”馬克咽下一口唾沫,“能講講為什麽嗎,我記得員工手冊上不是說恐慌的員工是可以救迴來的嗎。”


    聞言哈維緩緩抬起頭,看向對方道:


    “今天的異常狀態會導致抑製器失效,將所有敵對的考驗和異想體隱藏,而恐慌的員工也是如此,憑我們的能力根本沒辦法救他們。”


    “嗯,”羅恩點點頭,低沉補充道:


    “並且這種異常狀態還能靈活調節,輔助異想體,對數據刪除而言,做法就是展現本相,並破壞抑製器。”


    異想體會獲得隱身!想到這點,所有職員頓時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椎,後怕的顫抖起來。


    在正常視野中,就算他們能看到異想體,並及時躲避,都會造成恐怖的傷亡。那它們隱身後,公司豈不是就成了個自助餐廳嗎?


    再加上抑製器失效………


    想到這一些職員下意識合上雙手,慶幸自己的等級太低,並好運的碰上主管更替。


    看著慶幸的眾人,哈維看向一旁的喬納,隨後長歎一口氣。


    在工作結束時,腕表會自動進行一次精神判定,如果員工處於恐慌狀態,就會選擇注入劇毒將其殺死。


    光是數據刪除的衝入休息室的那次襲擊,就造成了大量員工恐慌,而在今天的核心抑製下,那些恐慌的員工還會隱沒身形。


    在這些情況下,光是找到他們都是天方夜譚,更不要提恢複其精神了。


    在羅恩清點人數時,上方的擴音器突然響起,隨後傳zach部長那疲憊的聲音:


    “下麵宣讀公司今天的管理日誌,晉升員工如下:


    “吳克提升至五級,比利提升至二級……”


    聽著上方傳來的播報聲,所有員工都沉默的看著地麵,


    在一開始的時候,在播報晉升情況時,職員們總是會打著趣調侃幾句。不過,而那短暫的 放鬆,總是會被後麵沉重的數字的擊碎。


    在發覺新主管上任後,他們曾一度想忘卻那段記憶,但今天的噩夢般的核心抑製卻給了他們沉重的打擊。


    新主管是個好人,但這個世道不是單純的好人就能改變的,雖然主管給予了他們希望,但他們真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時間就在這沉重的氛圍裏緩慢爬蜒著人們完全忽視了那些晉升的員工,等待著那個沉重的數字。


    “下麵播報員工傷亡情況……”


    當這幾個字從廣播中鑽出的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心髒極速跳動著,並在心中做著最壞的打算。


    “死亡人數……”


    當這四個字響起時zach疲憊聲驟然停歇,而所有人清晰聽見,對方話語中的錯愕。


    ”連習慣死亡zach部長都震驚到了嗎?“羅恩苦笑一聲,靠著落灰的牆壁坐下,看著手中的紫水晶項鏈道:


    “看樣子我不久之後就能來陪你了。”


    而四周的職員也低著頭,茫然的看著地麵。


    他們能躲在這裏,是因為有四五級員工那些高個子頂著,而明天,就輪到他們了。


    隨著滋啦一聲,燈光驟然黯淡下去,宛如一隻瀕死的光螢,用生命的餘光勉強照亮著避難所的角落。它們搖曳不定,時而昏黃暗淡,時而幾乎熄滅。


    燈光投射出的陰影扭曲而怪異,將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模糊的黑暗中。這些昏暗的光芒無法透徹地穿透厚重的空氣,隻能勉強照亮他們疲憊蒼白的麵孔。


    在死寂的絕望中zach顫抖著開口,念出下麵的文字:


    “死亡人數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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