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開元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仿佛迴到了過去,他輕聲說道:“從我記事起,我就一直很羨慕源寶。每當看到他幸福地生活在那個溫馨的家庭裏,我總會忍不住想,如果我也是他家的孩子該有多好啊!雖然那時我們家對我也很好,給我吃的、穿的,從來沒有虧待過我,但我總感覺跟父母之間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隔閡,讓我難以親近起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感受,我才會那麽渴望成為源寶的家人吧。於是,我常常追逐著源寶的腳步,試圖融入他的世界,與他一同玩耍。”


    熊源寶久經沙場,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可是此時此刻,卻聽著弟弟的話難過得熱淚盈眶。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熊源寶心裏明白,弟弟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他能堅持到現在,實在不容易。


    熊開元看著哥哥流淚,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大概是因為我們在一起玩的時間太久了,漸漸引起了家裏人的不滿。每次我和源寶、關靈兒一起玩耍後迴家,迎接我的總是他們的冷臉和摔碟子摔碗的聲音。他們雖然不敢直接打我,但那種冷漠和厭惡讓我感到無比難受。不過,仔細想想,也許他們是擔心我的親生父母會來找他們算賬吧!畢竟,誰願意惹麻煩呢?”


    熊源寶抹了把淚,聲音有些哽咽:“開元,哥沒想到你心裏藏著這麽多事兒。是家裏人對不住你,其實爹娘也後悔過,可是為時已晚,加上又有了戰亂,不然我也舍不得你,不光是我,關靈兒也舍不得你。”


    熊開元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那時候我小,不懂為啥家裏人那樣。我就覺得跟你們一起玩的時候,心裏特別舒坦,沒那麽多拘束。源寶,你還記得不?有一迴咱仨在河邊捉魚,我不小心掉進水裏,是你拚命把我拉上來的。”


    熊源寶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迴憶:“咋能不記得,當時可把我嚇壞了。”


    熊開元笑了笑:“從那以後,我就更鐵了心要跟你們在一塊兒。可家裏人那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有次我半夜醒來,還聽到他們在商量,說不能讓我老跟你們混,怕我跟著你們跑了再也不迴來了。他們還罵你的爹娘不是好東西,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何氣的不行,現在想來,罵的是我的親生父母啊!骨肉相連,我感應到了!”


    熊源寶皺起眉頭:“他們老二家這都啥想法啊!他們怎麽樣也是爹娘的親哥哥,要不是有血緣關係,誰會把孩子過繼給他們,雖然不是親生父母這種至親,也都是有血緣關係的,怎麽就能這麽狠心。”


    眾人聽得也是心裏不舒服,雖然這麽多年,大家也都是在紅塵中曆練出來的人,還是無法接受人性的扭曲。


    熊開元歎了口氣:“後來,我就偷偷跑出去找你們,哪怕迴去挨罵也不在乎。再後來,我長大了些,也明白了家裏人的心思,可我心裏就是過不去那個坎兒。那時候不知道自己非他們親生,多少還在乎親人之間的血脈,如今我真的是釋然,忽然覺得那麽多年心裏的膈應是對的。”


    熊源寶握住開元的手:“開元,那些都過去了,咱兄弟倆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哥哥知道對不起你,也是哥哥不好,早知道你一直未娶,我該把你接到粵省,說來我也是不稱職的哥哥。”


    熊開元看著源寶,認真地說:“哥,你別這樣說,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要不是你,我這心裏還不知道得多憋屈呢。”


    熊源寶拍了拍開元的肩膀:“咱是兄弟,說啥謝不謝的。你能原諒哥這麽多年沒來看你,哥心裏就很感激了,”


    此時,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兄弟倆身上,溫暖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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