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帶著餘誠兜兜轉轉避開人群,來到一所偏僻的宅院門前。周安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車夫打扮的男子,一張紅臉膛仿佛錢袋丟了般苦著張臉。


    就在餘誠以為被騙了準備走的時候,張管事熟悉的聲音從院內傳來:“人找到了?”


    車夫閃開身子,餘誠才看到張管事匆匆忙忙掀開門簾出來。


    “張兄,這是搞什麽名堂?”餘誠抱怨著走進院內。


    張管事愕然道:“你還不曉得?”


    餘誠好奇問:“曉得什麽?”


    張管事壓低聲音道:“你的事發了!”


    事發了?什麽事發了?


    餘誠心中一緊,難道自己能穿越的事情被誰給爆出來了?


    張管事緊跟著說:“昨天早上,有人上衙門告狀,說你無雙閣窩藏賊贓。”


    “窩藏賊贓?”餘誠隻覺得好笑,無雙閣裏的貨物都是自己從現代搬過來的,本土獨一無二,是誰家有這個臉說自己是那些貨物的原主。


    看餘誠不以為然的樣子,張管事放出一個炸彈:“告你窩藏賊贓的是巡撫府管家,說李巡撫家中遭竊。有幾件前宋的瓷器,是巡撫大人的收藏,不合被賊人盜走。有人看到說那賊人將這幾件瓷器賣給你了。”


    餘誠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難怪那天許明遠說此事有詐,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許明遠不是說那陳文禮是開封大戶嗎,難道他的家業是靠偷盜起家的?


    “等等,巡撫管家跑衙門裏告我?”


    巡撫是什麽官?官居從二品,巡撫地方,節製三司,掌握一省的軍政大權,是妥妥的封疆大吏。


    餘誠是什麽人?一個商人,靠著賣些新奇貨物賺點小錢。


    如果要比喻的話,巡撫是高聳入雲的山峰,而餘誠隻是路邊的小石子。身份如此懸殊,哪裏還用得上去衙門告,直接把餘誠店封了人抓了,再隨意安個罪名砍了腦袋,那都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那官府怎麽說?”


    “無雙閣已經被封了,店裏得掌櫃和幾個夥計都已經關進了大牢。還有你家裏那兩個下人,也一起關了進去。現在官府的捕快正滿城找你呢。”


    這麽一說,家裏就隻剩下晴兒和樊虎媳婦兩個人了。哦對,還有做客的吳又可與新收的付應平母子,如果他們還沒走的話。


    餘誠就想立馬逃到現代去,反正許明遠說此事有詐的時候餘誠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你巡撫衙門再牛批,還能追到現代去跨時代執法嗎?那叫什麽巡撫衙門,叫時空管理局不好嗎?


    旁邊還杵著三個人,餘誠不能正大光明的玩穿越。而且他也好奇這種形勢下張管事還找自己做什麽。


    “還好有張兄告知,不然餘某就傻愣愣自己送上門去了。張兄在上,受小弟一拜。”


    餘誠作勢下拜,張管事連忙攔住,道:“餘老板言重了,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餘誠想起一事,問:“當日喜宴上張兄提醒過餘某,有人打探我的根底,要對我不利,說的就是這事嗎?”


    張管事道:“當時有人四下裏打聽餘老板的來曆背景,我們東家覺得用意險惡,所以讓我提醒你。萬萬沒想到是巡撫手下的人想要動你。”


    “巡撫手下?不是巡撫要動我嗎?”


    張管事道:“李巡撫領軍在外剿匪,已經出去一個月了。”


    現在的河南巡撫李仙風,為人膽小怕事。李自成攻陷洛陽,李仙風掌管河南軍政,按道理剿滅李自成這事應該是第一要務。可是李仙風懼怕李自成,率領兵馬磨磨蹭蹭,拖到闖軍把洛陽搬空撤退,才慢慢悠悠去“收複失地”。


    李自成圍攻開封,開封軍民等李仙風的軍隊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後來才知道李仙風是假惺惺跑去黃河以北慰問從洛陽逃出來的福王世子去了。


    可是再怎麽看不上這個李巡撫,也改變不了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餘誠的事實。


    張管事提醒道:“餘老板的無雙閣最近名聲太大,所以才招來了有心人窺伺。”


    “巡撫這個級別的。還能看得上我那點蠅頭小利?”


    “蠅頭小利?餘老板也太看輕自己了。無雙閣日進鬥金,在開封名聲赫赫。這種產業背後沒有人庇護,便如小兒持金行於鬧市,哪個不想分一杯羹?”


    是不是也包括你們?餘誠看了眼張管事,按下這個問題沒有問出來。


    “可是他們封了無雙閣有什麽用,無雙閣值錢的是裏邊的貨物,他們搞得到嗎?”


    “官府抓了無雙閣的管事與夥計,應當就是想要拷問出貨源來。還好餘老板當時不在店內。”


    李河樊虎劉二牛三個人不知道貨物的真正來源,就算用刑也頂多說出這些貨物是餘誠做法變出來的,那也得有人信才行。


    不對,李河是白蓮教出身,當時自己為了取信李河也說過自己是勞什子紅花會的人。要是李河受刑不過招認了這一點,那餘誠自己不也成了反賊?


    李河應該沒那麽蠢吧?


    看出餘誠心神不定,張管事還以為那幾個夥計真的知道餘誠的貨源,連忙關心的問:“餘老板那幾個夥計嘴巴可嚴實?”


    “應該還行吧?”餘誠說。窩藏贓物的罪名和造反的罪名可不是一個等級的,李河沒道理主動供出這種掉腦袋的罪名。


    “那還好。”張管事也出了口氣,“還是餘老板禦下有方,不像我。”


    說罷張管事看向周安:“周安啊,你跟著我多久了?”


    周安不明所以,道:“三年了。”


    “三年呀,我記得那時候你才十六歲,那批招進來的夥計裏我看你最伶俐,所以才一直把你帶在身邊。”


    說到這裏,張管事語氣突變:“那你又為什麽要吃裏扒外,給六陳行當奸細呢?”


    聽到此話,周安變了臉色,正要辯解,便覺得脖子一緊,已經被人扼住了脖子。


    出手勒住周安的正是那個車夫,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周安身後,一條胳膊勒住周安脖子。那胳膊如銅澆鐵鑄,周安拚命掙紮也無法掙脫。


    突生變故,餘誠也是一驚,手探入懷中握住了從不離身的短刀。


    張管事伸手虛按,道“餘掌櫃稍安勿躁,我處理點私事。”


    張管事看向臉已經被勒得通紅的周安:“東家早就懷疑咱們商號出了奸細,許多商號的內情都被傳給了六陳行。查來查去,沒想到是你這小子。”


    餘誠想起在朱仙鎮應承給張管事的糧食被六陳行的孫掌櫃精準截胡,當時就懷疑是收到了內幕消息,原來是周安透出去的。


    他們處置內奸歸處置內奸,當著自己的麵算怎麽一迴事。在現代你目睹別人殺了人,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更何況是古代。


    餘誠警惕心大作,隨時準備奪路而逃。


    張管事揮揮手,車夫便拖著無力掙紮的周安進了屋子,不用說,餘誠也知道周安進去是兇多吉少了。


    揮手之間決人生死,張管事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笑著對餘誠說:“商號出了這種事,讓餘掌櫃見笑了。”


    餘誠冷著臉:“張管事這是何意?接下來不會是還要滅餘某的口吧?”


    張管事愕然道:“餘掌櫃怎會作此想,您可是我們商號很看重的朋友啊。”


    “你這口氣,我真怕你來一句得加錢啊。”


    “什麽?”


    張管事不會明白加錢哥的梗,餘誠挑明了說道:“按張管事所說,餘某如今可是官府通緝的要犯。張管事非但沒有將餘某扭送官府,還如此相幫,不知所求為何?”


    張管事道:“餘掌櫃快人快語,張某也不隱瞞。無雙閣的新奇貨物,徐記商號並無覬覦之心,餘掌櫃大可放心。”


    “敝號感興趣的是餘掌櫃掌握的糧食渠道,能夠將那許多糧食穩定的送到開封,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敝號無意與餘掌櫃背後的人爭鬥,隻是既然您這邊無心插足糧食生意,那要此通道也是無用。”


    “作為交換,我們可以幫您解決這次麻煩。”


    感情徐記米行這邊是以為餘誠身後也藏著位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不敢過分相逼啊。


    餘誠麵色古怪。想要糧食渠道,那我把食品廠銷售科的電話給你算不算?


    “沒想到徐記竟然有如此能力,連一省巡撫都不放在眼裏了。”


    張管事傲然道:“李巡撫權勢雖高,卻也奈何不得我們。”


    餘誠還以為那徐肅看著其貌不揚實際上扮豬吃虎呢,搞半天人家背後也有靠山啊。


    餘誠道:“多謝貴號好意,不過此事我自有打算。”


    張管事似乎也有預料,道:“既然如此,那敝號就不插手了。這院子待不得了,餘掌櫃可還有別的去處?”


    跟著你們走,那我的秘密不就被你們看得幹淨?


    餘誠搖頭道:“多勞掛懷,餘某自有去處。”


    張管事點點頭,朝屋內招唿道:“老許,該走了。”


    車夫打開門出來,將手上血擦了一擦,然後將門關上。走過餘誠身邊的時候還討好的笑了笑,在他身後屋內一片寂然,這個世界再沒有周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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