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快醒醒啊,我帶吃的迴來了。娘……”餘誠看著樹後的母女兩人,還有撇在一旁的自己背包,終於放鬆下來。


    聽到背後傳來聲音,小女孩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待看清來的是餘誠以後,驚懼更甚,估計是眼看餘誠暴起殺人留下心理陰影了。


    看到小女孩明明想跑,卻強忍恐懼用幼小的身軀擋住躺在樹下的母親,餘誠心裏一軟,撿起旁邊的背包說道:“好歹救了你一命,你竟然偷我的包?”說著打開檢查了一遍,裏邊東西還沒被動過,看來小女孩還沒來得及打開。


    一路尋著腳印追過來的餘誠心裏本來還是有些火氣的,既然背包已經找迴,也就不想再在這地方耽擱。背包裏還有一袋巧克力,餘誠掏出一半放在女孩麵前。怕她不懂,拿出一個示範怎麽撕開包裝,然後咬了一口,示意這是可以吃的,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叔……叔叔,你救救我娘,我怎麽叫不醒她了?”或許是看到餘誠沒有惡意,小女孩怯生生哀求道。


    餘誠心裏“咯噔”一聲,上前查看。果然樹下蜷縮著的女人觸手冰涼,頸側也摸不到跳動,顯然已死去多時了。


    小女孩還拿著已經涼了的雞蛋灌餅往女人嘴邊湊,口中說著:“娘,快醒醒,晴兒找到吃的了。”


    餘誠鼻頭發酸,摸著小女孩的頭說道:“你娘,你娘已經……”,沉默半天,“死了”兩字終究還是沒忍心說出口,小女孩卻已經明白過來,抱著母親嚎啕大哭。


    好一會兒餘誠才安撫住女孩,他不忍屍體就這樣留在路邊,於是就在路邊拿工兵鍬挖起坑來。


    “他大爺的,我跑這邊是想當倒爺賺錢的,結果幹得盡是收屍匠的活計,這都什麽世道啊。”餘誠邊挖邊吐槽,挖到半路,看到女孩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歎了口氣,又從背包中抽出毛毯給她裹住取暖。


    冬天土地已經凍得硬了,餘誠隻刨了一尺深就累得夠嗆,便停了下來打算埋了這女人。


    小女孩沉默的將已經涼了的灌餅塞進母親懷裏,猶豫再三,鼓起勇氣求道:“叔叔,這條毯子好暖和,用它給我娘蓋上好不好?這樣我娘就再也不怕冷了。”許是怕餘誠不肯答應,急忙又說道:“叔叔把我賣了抵這條毯子。我會做飯,還會洗衣服,別的我也都可以學。求你了叔叔!”


    餘誠看著這個和自己外甥差不多大的女孩歎了口氣。同樣的年紀,自己的外甥還滿腦子想著玩哪個遊戲,這兒的孩子卻連口飯都吃不到,真是見鬼的封建社會。


    將女人用毛毯裹著埋了,小女孩在墳前端端正正的磕了頭。小女孩還要磕頭感謝餘誠,餘誠連忙抱起,又解下自己外衣給女孩穿上防寒。餘誠本來身強體壯,衣服穿在女孩身上都快垂到腳踝了。還好現在是白天,雖然沒了外衣,但保暖內衣加上一件衛衣的餘誠也並不覺得多冷。


    “你叫什麽名字?”餘誠問小女孩。


    女孩答道:“晴兒,我叫晴兒。”


    “姓什麽?”


    “姓沈。”


    餘誠當然不能放心將女孩留在這兒,問道:“那你願不願意跟叔叔走?”


    晴兒點頭,“晴兒跟叔叔走,等碰到人牙子叔叔就把我賣了抵毯子錢。”


    餘誠滿腦袋黑線,“再別說賣你的話,我可是支持人販子判死刑的人。這樣,那條毯子就當見麵禮,以後你就叫我……額……叫我幹爹吧!”還好周圍沒有人,否則就憑這被後世帶歪了的倆字,保管有人說餘誠用心不純。


    晴兒聽了,端端正正給餘誠磕了頭,口中喊道:“晴兒給幹爹磕頭。”


    考慮到臨近開封,人煙逐漸增多,身邊又有了這麽一個小丫頭,自行車餘誠不方便去取,索性棄了不要,隻挽著晴兒,繼續一路東行。


    接近傍晚,狂風唿嘯如鬼哭狼嚎,餘誠便是再抗凍也抵擋不住寒風這般侵襲。晴兒看餘誠凍得直哆嗦,要把餘誠的外套還迴來,餘誠哪裏肯要。開什麽玩笑,這種天氣溫度肯定已經到零下了,等到了晚上說不定能到零下十幾二十度。離了餘誠的那身外套,這小姑娘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要度過如此寒夜,取暖的木材必不可少,餘誠帶著小丫頭四處搜集可以生火的木柴。還好附近有個灌木叢,木材倒是不缺,要度過漫漫長夜,柴禾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大一小倆人撿拾的正開心,餘誠聽到遠處隱隱約約有喊叫聲,探頭看過去,隻見一大夥大概有二十多人正往這邊跑來。敵友不分,餘誠不想貿然接觸,拉著晴兒蹲在灌木叢後,想要先觀望觀望。


    這夥人來得很快,到跟前才發現原來是兩夥人一追一逃。前邊是三男一女,一男一女像是夫妻,男的一手拎著包袱一手拽著女人跑得飛快。緊隨其後的是兩個青年,手中都拎著齊身長的棍棒。不過他倆並不是追趕者,在他倆身後三五十米外又是一夥手拿刀叉棍棒的青壯。


    好巧不巧,前邊婦人跑到離著灌木叢有二十多米的地方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同她一起的男子慌忙扶起,但婦人可能是崴了腳,隻走了一步就又吃痛坐倒。就這一會的功夫後邊的人已經追到,唿啦啦將四個人圍在中間。


    後邊追的那夥人領頭的是一個拿著把柴刀的男子,這會唿唿喘著粗氣,手中柴刀指著其中一個小夥子罵道:“李河,就知道你這外鄉人靠不住。要是沒有村裏老少爺們接濟,你早他娘餓死了,還敢給我吃裏扒外?”


    他口中的李河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身體長得精壯,這會兒手持棍棒護在那對夫妻身前,口中道:“鄉親們的恩德,我李河自然記得,可你劉二算是什麽東西?一個潑皮無賴,攔路搶些苦哈哈的活命錢也就罷了,看著人家媳婦好看就想動手動腳,大爺我就是看不慣,你待怎的?”


    劉二沒搭理李河,又衝另一個包圍圈中另一個小夥子喊道:“二牛,他李河一個外鄉人吃裏扒外,你可是本鄉本土長大的村裏人,也要跟著他一起胡來嗎?”


    那小夥子握著棍棒,顯得有些緊張,可話裏卻是十分堅定:“劉二,你怎麽胡來我不管,動我李河兄弟就是不行!”


    這會兒眾人都已經緩過了氣,劉二罵道:“給臉不要臉,給我往死裏打。”


    眾人一擁而上,頓時棍棒與刀叉齊飛,拳頭共石塊一處。相比拿著棍子亂掄的二牛,李河明顯有些身手,一根齊眉棍虎虎生風,很快就有兩個村民被他打倒在地。隻是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李河自己也結結實實挨了好幾棒子。


    忽聽一聲驚叫,明顯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劉二循聲望去,隻見灌木叢那邊站起一人,張弓搭箭立時便射倒一名圍攻的村民。卻原來是眾人打鬥過程中一把菜刀脫手飛出,正衝著晴兒飛去,幸虧被灌木擋了一下,才沒有傷到人。晴兒驚叫出聲,露了行跡,餘誠總不能說你們繼續打你們的我隻是路過,於是也隻能出手。


    趁著眾人愣神,餘誠再發一箭,這一箭擦著李河的腦袋過去,射中他身後一個村民的臉頰。李河叫一聲“好箭法”,也就是天氣冷,大家都凍紅了臉,才不顯得餘誠臉紅。剛才這一箭他原本是衝著劉二射的,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哪知道風太大,隻差著分毫險些就要了李河的命。


    原本隻是兩夥人械鬥,突然之間冒出一個弓箭手來,又接連射倒兩人。尤其劉二看到餘誠再搭一箭瞄準自己,他哪知道前兩箭都是餘誠蒙的,隻當餘誠是神箭手,嚇得撒丫子就跑。有他帶頭,圍攻的村民頓時四散而逃,總算他們還有點鄉土情誼,受傷倒地的人也一塊拖著逃了。


    看到敵人都逃了,餘誠帶著晴兒下來與四人見麵,問清緣由。原來李河和劉二牛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村裏沒了吃的,於是在潑皮劉二的蠱惑下沿途搶些過路人。


    那對夫妻男的叫吳豐,原本是密縣一酒樓的賬房。現在這光景,人連飯都吃不飽,有錢去酒樓瀟灑的又能有幾個人?酒樓關張,吳豐隻能帶著妻子往開封去討生活,沒想到半路上就碰到劉二一行。劉二見吳豐妻子美貌,想要用強霸占,同行的李河看不過去起了衝突。劉二牛與李河打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弟,自然幫著李河。四人一路且戰且走逃到這兒,這才有了先前一幕。


    “開封離這兒還有多遠啊?”終於碰到可以問路的人,餘誠連忙打聽。


    李河答道:“不遠了,往東再走個四十多裏就是朱仙鎮,到了朱仙鎮,離著開封也就隻剩半天的路程了。”


    “恩人也要去開封?正好同路。”吳豐剛才撲倒了一個村民兩人滾在地上廝打,這會滿臉灰土嘴角還掛著血,看起來十分狼狽。他也是被劫匪嚇壞了,聽到餘誠要去開封,連忙邀請同行。


    劉二牛問李河:“你惹了劉二,村子也迴不去了,現在有什麽打算?”


    李河道:“村子我是迴不成了,我也去開封看看能不能找到條出路。倒是二牛你,你大哥還在村裏,有他說項,村裏總還能容得下你。”


    劉二牛道:“呸,我哥是個耳根子軟的,家裏都是嫂子當家,成天罵我是吃白食的,我才不迴去看她的臉色過日子呢。你去哪我就去哪。”


    天色將黑,餘誠想到救下晴兒的破廟離這兒不遠,便邀請幾人前去過夜,明天再一起出發前往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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