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董主席辦公室裏,一個接一個電話響起,一份又一份的電報被遞了進來。


    董主席強忍著怒氣,看向對麵坐著的人:“所以,你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時隔三年多,他在今日,宴請了黎家兄弟和日本人駐守西北地界的中將鬆本崎。


    中共勢力越發擴大,影響力遍及全國,深入民心,讓他頗為忌憚,他有意清共。第一次圍剿派了自己的嫡係部隊第六軍前去,沒想到美式裝備的第六軍竟然打不過中共的土槍土炮,趙寶華被打得落荒而逃,逃迴了金陵城。


    第二次派出能打能扛,性子頗為執拗的杜國禹部,結果不知是真是假——他舊疾複發,雙腿都站不起來了,自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嫡係部隊,他又舍不得貢獻出去,就想到了同樣很能打的第九軍、原西南軍。


    自打黎璋的西南軍歸順他國民政府以來,倒是收斂了許多,安分守己得很,雖然之前對於他和日本人達成和解協議,擅作主張將“喬書媛”交給日本人,言辭懇切地請求過他收迴成命,可那時候,人已經交出去,以防夜長夢多,當天就被槍決了。


    黎家也就再沒了消息,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過激,這倒讓他安心不少。雖然他心裏是清楚,送出去、被日本人殺掉的是個假的,不過是被掉包的死刑犯,真人已經被他送給了美國人,但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連黎家人也沒告訴。


    不過,看黎家人的態度,對這位假“喬書媛”的感情也不過爾爾,並不是多重視,事後,也沒有多追究此事。


    正因為黎家人的表現讓他滿意了,才有了這迴他誠心相邀黎家兄弟前來金陵城,密談剿共一事,如果可以,他會召集國民政府內部官員家的千金一道參加,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與黎家兄弟成就一段佳話。


    這樣,他們之間的利益,也能牢牢地綁定在一起。


    他打算得很好,可惜,現在全亂了。


    先是,鬆本崎和黎家兄弟一碰頭,雙方立刻劍拔弩張,再者,為什麽明明應該在國外的人,卻出現在了宴會上。


    “董主席,是你在算計我。我明明跟你說了,我想見黎家人,下個月迴來,你就故意提前一個月,宴請黎家兄弟。”


    董主席的臉色有些難堪,“你就算想見,下個月你迴來,我一樣可以把黎家人叫過來,你用不著突然提前一個月迴來,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吧!”不巧的是,他請的那位鬆本中將,偏偏就認識當初的“喬書媛”,兩人還打了個照麵。


    他不用聽手下人稟告,也知道鬆本中將當時離開時,是怎麽樣的怒不可遏。


    日本人的電話和電報,都快把這屋給擠爆了,都是嚴厲斥責他,讓他必須給個說法的!


    事到如今,他隻能硬著頭皮,一口咬定,是那位鬆本中將認錯人了,抵死不承認!


    也幸好,眼前這位的真實身份就是曾鎮義的親生女曾繁初,喬書媛才是她的假身份。


    “你此次迴來意欲何為?”董主席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年紀不大,但是心思倒不少,處處透著算計,看著好像是站在他國民政府這邊的,但是為人處世又離經叛道,不顧深淺。


    “畢竟三年多了,迴來探個親,看望下我父親和老朋友們,還得迴去。”昭顏輕描淡寫道。


    這話,董主席將信將疑。


    昭顏若有似無地瞥了眼這個房間的角角落落,“研究成果還差最後一步,就算我想留下來,美國方麵也不會同意的。”


    至於這次為什麽會同意讓她迴來,壓根就不是他們同意她迴來,而是她非要迴來探親。一別三年多,思念成疾——這要是不讓她迴來,最後階段,她就甩手不幹了。


    她也隻有這一次威脅美國人的機會——三年多的心血,集結了幾乎是西方國家除德國外的,最優秀的核科學家,動用了八萬多人參與到這一工程中,耗資近二十億美金。如今隻差臨門一腳,美國人不可能讓這個項目功虧一簣。


    所以,哪怕心裏一萬個不情願,怕她泄露研究成果,但更怕她甩手不幹。他們如果沿著她鋪好的路,繼續研究,沒有她,未必不行,可很可能會多走不少歪路,研究時間和成本大大延長。


    董主席見此情形,心領神會,既是這麽重要的位置,那她此番迴國,暗地裏跟著的人必定不少。


    同時,他無比好奇,她研究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能讓美國人這麽大費周章地問他要人,期間還允諾給與國民政府不少的好處,如果能拿來為他所用……


    想到這,董主席又試探道:“你別忘了,你是個中國人,中國才是你的家,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國土被侵占吧?美國在軍事方麵要比我國強大很多吧,就這次的研究項目,你如果能把把它照搬——”


    “董主席,你太瞧得起我了,這個項目比你想象中的更大,集結上千頂尖科學家,耗費三年時間,資金更是不計其數地投入。你看我的年紀,再看我的閱曆,你覺得我能優秀到參與核心項目?接觸第一手資料?這是癡人說夢。”


    董主席細細打量她,真吃不準她話裏的真假。


    “我隻參與了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研發,其實也不是非我不可,隻是,最好不要中途換人罷了,確保萬無一失,您說是吧。”


    她興許不可能接觸到核心項目,接觸到第一手資料,但也絕不是她口中說的那麽無足輕重,要不然,當初她給他畫出來的武器改良圖紙,提出來的一些軍事方麵的建議,也不會讓他驚豔到直接叫來武器專家前來核實可行性。


    隻是,就年齡和閱曆而言,也確實是個問題。


    “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好不容易迴來一趟,先迴家好好休息休息吧,陪陪你父親,日本人那邊,我會處理的。”董主席換上一副慈父心腸。


    “謝謝董主席,我會的。”昭顏絲毫沒有給他惹了麻煩的覺悟,轉身利索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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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走出董主席的官邸,門口停了一輛車,路燈下,她看到車前抵靠著一個人,身形高大挺拔,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那人抬起頭,昭顏在記憶深處翻出了關於他的記憶——曾繁初的青梅竹馬,席樾。


    席樾出身在富貴之家,和曾家是鄰居,兩人年紀相仿,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曾繁初比他大一歲。曾繁初的性格要強、不服輸,像極了男孩子,而席樾是早產兒,體質一貫偏弱些,從小都是曾繁初在保護席樾。


    久而久之,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


    院裏的小夥伴們,時常在兩人身後取笑,說席樾是曾繁初的小跟班,甚至還有人說,席樾就是曾家的童養夫。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曾繁初十六歲出國,她一聲不吭地出國留學,席樾就收拾收拾報包袱,毅然加入了空軍部隊,遠赴美國參加嚴苛的培訓。


    四年後,席樾輾轉聽說她迴國了,在中央軍事學校任教,他也去了那裏。


    許願人失去記憶前,對席樾的感情很複雜,她明白他的心意,同時,對他是有些朦朧的好感的,但是她自己親眼見證了無比恩愛的父母,因為母親的離世,父親不到兩年,就有了新歡,還公然帶迴了家,這讓她對愛情沒有半點信心。


    那次,去重京城執行任務,何嚐不也是為了逃避席樾。她想清靜下,認真理清這段感情,再作答複。這對她,對席樾也好,都比較公平。


    隻是,許願人再沒能迴來。


    四目相對,那人的眼神深幽而專注,明明眼底是化不開的孤寂而清冷,但是一看到她,唇角微微上揚,漾出一道極淺的弧度,溫柔而寵溺。


    兩人間的那點距離,不夠他長腿跨上幾步的,就把兩人拉得極近了。


    直到真真實實地站到了她跟前,席樾才覺得近鄉情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想質問她,為什麽又一聲不吭地就走了,明明,她當初留學迴來,被他找到後,答應過他,再不會不告而別;


    他還想問她,是不是因為他對她說的那番話,讓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所以才選擇逃避;


    他還想問她,這些年,她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麽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


    他心中的疑問有很多,但是看到她的那刻,似乎一起都變得不重要了——隻要她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


    沉默許久,昭顏終是給這段感情,附上了個句號:“對不起,我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迴應你的感情,這就是我當初的答案。”


    四年多前,她離開學校前夕,席樾曾來找過她,跟她表白,她的迴答是請給她些時間,好好考慮下,但是直到許願人死,她也沒來得及把她的答案親口告訴他。


    如今,她替她轉告。


    席樾眼底無波無瀾,片刻後,才緩緩道,“是有重要的事去做,並不是不喜歡我,是麽?”


    昭顏剛要開口,又聽對麵繼續道,“你要做的事,比我重要,而且很危險,所以,才不能迴應我,是不是?”


    昭顏沉默不語。


    “非你不可麽?”


    昭顏點點頭,輕聲應了聲,“嗯。”


    “會死麽?”


    昭顏垂眸,不再說話。


    席樾微微抬頭,語氣輕鬆道,“好,我知道了。”


    昭顏倒是沒想到他能這麽快就釋懷,畢竟在記憶裏,席樾對原主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小初很驚訝,我這麽快就放下了?”席樾笑了笑,透著悲涼,“你大概忘了,你曾經說過,沒有人能左右你的決定,隻要是你想做的。”


    “是伯父告訴我,在這裏可以等到你的。能自由出入董主席的官邸,同時,美國人這麽看重你,哪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我也能猜到,你做的必然不是小事。”


    席樾伸出手,猶豫了下,還是輕輕撫上了她的發頂,溫柔道:“從小到大,我習慣了,習慣隻要是你的決定,我都無條件的支持,這一次,也一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活著迴來,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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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的態度,比以往幾次都更強勢。


    他們借著三年多前,國民政府掉包喬書媛一事大做文章,嚴厲譴責國民政府陽奉陰違,戲耍他大日本帝國,還要求國民政府必須交出真的喬書媛來。


    國民政府方麵始終不承認此事,聲稱當年交給日本人的就是真正的喬書媛。


    為此,日本人還將喬萬新夫婦給請了過來,讓其辨認。


    再次見到喬萬新夫婦,昭顏都有些不敢認。


    三年多前,最後一次見到喬萬新他雖然拄著拐杖,但是精神氣還是很好的,喬母保養得就更好了。而如今,兩人頭發全白了,顫顫巍巍的模樣,如果不是身旁有人扶著,怕是連走路都不穩。


    而攙扶他們的人,正是日本人的士兵,動作粗魯,根本不顧及兩位老人的身體狀況,說是攙扶,倒不如說像是拎小雞,一左一右地提著就過來了。


    喬家夫妻瘦得有些脫形,昭顏剛開始並沒有認出來。


    一見到她,喬母先是神情激動了下,鬆本崎立刻上前,帶著誘導性地問道:“她是不是你們的女兒,喬書媛?”


    見兩人遲遲不說話,又逼問道:“是不是!”


    “她就是喬書媛,是麽?”鬆本崎衝著喬母吼道,後者嚇得跌坐在地,惶恐萬分。


    “不是。”一旁的喬萬新突然開口道,“不是,我們不認識她。”


    鬆本崎聽到這話,眼睛都紅了,“你胡說!她就是喬書媛!”


    “鬆本中將如果非要說是,那就是吧,反正我們的命都在你手上,你就是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我們也不敢反駁你。”


    鬆本崎見喬萬新淡定自若的模樣,怒從中來,伸手把槍就要一槍斃了他。


    “你殺啊!殺了我們啊!你們小日本殺了我女兒,殺了侄女!我們這兩個老東西也不想活了!你殺吧!”喬萬新突然暴怒起來。


    昭顏一時不理解喬萬新這麽做的理由,而且,慕靈死了麽?她上次看她,被救到醫院了。


    小係統查了查,片刻後迴答道:【昭昭,真正的喬書媛三年多前就死了,她作為支援前線的醫生,為了救治傷員,不幸被日本人的炮火擊中身亡了,這消息還是她男朋友江銘安帶給二老的。】


    【還有,慕靈也死了。她本來是有機會活的,因為你還活著,鬆本崎遷怒於她,帶她離開宴會大廳後,其實並沒有送到醫院,而是直接迴了酒店,等到第二天鬆本崎想起被關在房間裏的慕靈,她的屍體都涼透了,還是一屍兩命。】


    昭顏擺擺手,示意將喬家夫婦帶下去,好好照料。


    “不許走!喬書媛,你想做什麽?”鬆本崎執拗道。


    “已經證明我不是喬書媛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想殺了你,我的臉拜你所賜,我的胳膊也是,你說我想怎麽樣?你還害死了我大日本帝國僑民,你還想逃脫罪責?”


    “鬆本中將,事實證明,她根本不是喬書媛,她叫曾繁初,是我部曾鎮義之女。”董主席也麵露不悅,這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們這些人,狼狽為奸,你們等著!”


    等到鬆本崎帶著他的人離開,昭顏轉過身道,“董主席,如果我是你,現在一定會吩咐各地戒備,尤其是和西北接壤的城市,西南的幾率不大,畢竟日本人在西南地界吃過虧,但是北麵,以前屬項易鴻地盤,和西北接壤的城市——巡州市得加強防守了。”


    “畢竟日本人一生氣,慣會做些報複性的偷襲之事,更何況,這三年多的時間,讓他們有了足夠的信心,可以卷土重來,侵略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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