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岸邊的炮火,越發密集地朝著河麵上的日本巡洋艦和驅逐艦而去。


    驅逐艦終是不敵,率先敗下陣來,船體發生了漏水、傾斜,而船上的日本鬼子們紛紛迫不得已跳下河,然後被早就守候在旁的西南軍一一擊斃。


    “怎麽辦?大佐,我們怎麽辦?”小澤八郎完全失了方寸,不住地詢問藤森信。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火炮?


    為什麽西南地界,黎璋這個土軍閥這裏會有殺傷力這麽強的海岸炮!


    藤森信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件事,他們原本接到的任務是前往東南,支援陳桐餘部,扶持陳桐和北伐軍對抗。


    不過就是沿途打死幾隻擾人的蒼蠅罷了,竟還招惹上了麻煩。


    “大佐,我們打還是不打?”對方不停地向他們發起攻勢,火力迅猛,他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大佐,您快做決定吧!”再這麽僵持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也會交代在這裏。


    藤森信狠狠地瞪了眼岸邊,咬牙切齒道:“集中火力,轟開那三艘中國軍艦,然後加大馬力,突圍出去,撤離,我們撤!”


    聽到這話,小澤八郎心中竟鬆了口氣。幸好,幸好大佐還沒有喪失理智、不管不顧下令繼續炮轟岸邊。


    要不然,置本國百姓生死於不顧,將炮火指向自己人,殘殺同胞……這樣的罪名,他實在承擔不起。


    但是,就算現在想要撤退,也是困難重重,他們是真沒想到西南軍這般難纏。


    他們隻知道中國人內訌得厲害,偌大的國土四分五裂,軍閥割據。他們打交道最多的是項易鴻和孫壽南的軍隊。


    孫壽南的軍隊不堪一擊,還沒怎麽打,就乖乖就範了。


    項易鴻雖然說有英美的扶持,裝備什麽都比其他幾位軍閥好上很多,但也不敢正麵和他們日本政府杠,每次有了衝突,都是避其鋒芒,息事寧人。


    而陳桐呢?


    也不過如此,號稱十五六萬大軍,竟然被數量比他還少的北伐軍打得屁滾尿流,拱手奉上大片土地和資源,以求得他們的支援。


    黎璋是四大軍閥中,最不顯的那個。偏居一方,沒什麽大動靜,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活。


    沒想到,他們這支軍隊竟然在西南地界上遭遇了滑鐵盧。然而,他們本次的打擊目標,原本並不是西南軍!


    中國的軍艦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他們的巡洋艦,既然炮火跟不上,那就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也要將其撞毀。


    森騰信已經開始後怕,不管這次,他們能不能離開西南地界,他恐怕都難逃軍事處罰,東南戰場,極可能因為他的指揮不當,沒有及時趕到支援,痛失陳桐這位盟友。


    他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逞一時之快,貿貿然攻擊西南海軍。


    隻是,輪不到他想太多,又一陣劇烈的顛簸,讓他迴到了現實。


    前有中國軍艦不顧一切地撞擊圍攻,後有兩岸的海岸炮、高射炮,精準目標發射,他還不能對岸邊的火炮開炮,隻能把心一橫,強行從三艘中國軍艦之中突圍。


    不過,幸好中國軍艦實在拉垮,遠沒有岸邊的炮火威力這麽大。


    森騰信集中精力,指揮著巡洋艦突圍,已全然顧不上一旁驅逐艦的死活。


    最終,以犧牲驅逐艦整船和近兩百名士兵的命的代價,為自己爭取到了逃出生天的機會。


    而受炮火損害嚴重的巡洋艦,最後也沒能趕到東南戰場。一是巡洋艦上的士兵受傷嚴重,已經沒有那個戰鬥力去支援陳桐,二則是巡洋艦在駛出西南地界,剛進入東南地界,就罷工了,急需修複。


    原本壓力極大的北伐軍,剛打退了陳桐部隊,又遭遇日本人三個營,共計一千多名陸戰隊成員的攻擊,身心俱疲。第三、第四革命軍緊急請求支援,征調第二和第七革命軍前往東南戰場,一起麵對即將發生的戰事。


    沒想到,這就聽說了日本人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在途徑西南地界時,惡意挑釁,濫殺西南軍士兵,西南軍奮起反抗,直接將其驅逐艦打沉,軍艦上的士兵悉數被滅,巡洋艦落荒而逃,不知所蹤,看樣子,是過不來了。


    北伐軍長舒了口氣。


    他們是忌憚日本人軍艦的,那船上的配置,不管是火炮數量,還是威力,不容小覷。如果碰上,他們必須打出十二萬分精神應對。


    遲遲等不來救援,其餘軍閥對其作壁上觀,陳桐的東南戰場很快就顯示出了頹勢。


    日本人不是來扶貧的,他們是想趁火打劫,繼而像侵占孫壽南的地盤那樣,侵占東南。眼下,陳桐那狡猾狡猾的,一看他們的三個營整裝的陸戰隊來了,招唿也不打一聲,直接卷卷鋪蓋出逃了,把他們撂在那,對抗北伐軍,他們如何肯幹。


    更何況,海上第一特遣隊遲遲不見蹤影,聯係也中斷了,他們就算武器再精良,也隻有一千多人,這仗著實不好打。


    最後,日本三個營的陸戰隊選擇暫時撤退。


    剛撤到西北境內休整,就得到了自家驅逐艦被打沉,巡洋艦停滯在河麵上,等待救援的消息。


    ——分割線——


    不日,日本當局公開聲明,嚴厲譴責黎璋的西南軍濫殺無辜,拿日本僑民當活靶子,造成日本僑民死亡17人,受傷56人。


    另西南海軍炮轟其巡洋艦、驅逐艦,導致其驅逐艦沉沒,船上173名士兵丟了性命,還有巡洋艦受到嚴重損害,船上78人死亡,受傷士兵數百人,巡洋艦“海鷹號”則需要返廠大修,費用高昂。


    這簡直比三個營支援陳桐,在東南戰場上的損失還大。


    日本當局要求黎璋的西南軍公開道歉,承擔“海鷹號”巡洋艦高昂的維修費用,全價賠償的被西南軍擊沉的驅逐艦的價值,還要對他們為國捐軀的大日本軍人承擔巨額賠償,將滯留在西南地界的日本僑民悉數送迴,對於死傷的僑民作出賠償,最重要的一條——一定要對下令殺他日本僑民,攻擊他大日本海軍的官員進行軍事處罰!


    黎耀廷看著報紙上日本人發表的那些顛倒黑白的文字,直接將它撕得粉碎,“什麽玩意兒?小日本軍艦擅自闖入我西南內陸河,襲擊我巡查船,無故射擊我西南海軍,又將炮口對準了港口兩岸手無寸鐵的百姓,造成我西南百姓和士兵死傷無數,財產損失慘重。他們還要我們賠償?”


    “這是什麽強盜邏輯?明明是他們槍殺我西南軍在先,向我們追責?狗屁不通的東西,誰理他。”


    “耀廷,退下。”黎璋喝道。


    他坐在上座,掃視一周,沉聲道:“你們說,現在怎麽辦?”


    坐在右下手的順州督軍張賀昌斟酌片刻,徐徐開口,“大帥,我本來就不同意,驅逐西南地界的日本僑民,我們根本沒必要和日本人對著幹,我們和日本人實力懸殊,打日本人的事,就讓北伐軍去幹好了,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張賀昌想了下,道:“我看這樣,我們不如派個人,和日本人坐下談談,這個條件有些苛刻了,畢竟雙方都有損失,我們的百姓也讓他們打死打傷不少,能少賠點就少賠點。”


    “張賀昌,你說的什麽屁話。”坐在他對麵的祁安督軍高敬直接拍案而起,厲聲道,“賠什麽賠?他娘的,我們挨了打,還要反過來賠他錢?我西南軍什麽時候,這麽孬種了,這都被人打到門口了,你還想坐下來談談?”


    “這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你這諂媚的模樣,跟當初的孫壽南有什麽區別,他孫壽南的西北地界可早就讓日本人控製了,你是想讓我西南也一並歸入日本人囊中!”


    張賀昌被高敬數落得臉上掛不住,當即拉下臉,“高敬!你給我好好說話!”


    高敬冷嗤道:“你都趕不及想給日本人當狗,還讓我好好說話?”


    張賀昌怒火中燒,站起身指著他就問,“那你說什麽辦?我難道不是我西南軍著想?我們憑什麽和日本人打?就憑那幾艘從清廷延續下來的老得都快動不了的軍艦?還是憑人手一杆槍都緊緊巴巴,平時訓練子彈都舍不得裝膛的情況?”


    “高敬,你莫不是以為老子怕死?”


    “你這不是怕死,是什麽?自家人都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負了,你還想去求日本人原諒,給他們賠款?大帥,打就打!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祁安市全境聽候安排,保證沒一個貪生怕死的,順帶為小日本在港口製造的血案中的受害士兵報仇。”


    “老子當初追隨大帥,東征西討,打地盤的時候,什麽時候怕過!”張賀昌惱怒道,“我們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撿迴來的一條命,我會怕死?”


    “那你在這裏磨磨唧唧什麽?”高敬反唇相譏。


    其餘人見兩人爭論不休,就差打起來了,紛紛站起來相勸。


    “我見過日本人的遷怒,那是一群沒有人性的畜生!當初,西北界還沒有被日本人占領時,孫壽南就甘心分一杯羹給日本人?他曾經也反抗過,結果呢?結果就是,孫壽南妻妾無數,隻剩孫仁平一個兒子,還是個親日的孬種。”


    “結果就是在西北界,但凡隻要你有一絲反抗的苗頭,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還株連全家,甚至整個宗族。”


    “日本人為了接管西北界,強行鎮壓地方反抗,滅了多少個村,殺的無辜百姓還少麽?在座的各位,你們不知道?”


    眾人靜默,他們的確早有耳聞,隻是不願意去相信。


    張賀昌收斂了幾分情緒,看向黎璋道,“大帥,我不是貪生怕死,我隻是想盡力保全我西南軍,我們如果和日本人硬剛,前有日本人,後有北伐軍對我們圍追堵截,估計還沒開打,我西南軍就被人包圓了。”


    高敬氣唿唿道:“你就是怕死,你怕日本人,我不怕!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要老子像孫壽南、鄒亮那龜孫子一樣,委屈齊全,老子寧願戰死。”


    “還有,親日的孫壽南有什麽好處?還不是早早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被人刺殺了,連個兇手的影都沒看到。他就是死了,還被西南老百姓罵上全家。”


    黎璋目光掃過眾人的神情,有幾位始終一言不發,他知道,他們心裏必然也是動搖的,傾向於張賀昌的意見,畢竟,能好好活著,誰會想死。


    “各位叔伯,請容小輩說兩句。”黎榮廷直挺挺地站起身。


    “少帥,你說。”其中一位督軍心平氣和道。


    “迴擊日本人的命令是我下的,將監獄裏滯留的日本僑民強行帶到岸邊的人也是我,因為如果不那麽做,日本人的巡洋艦還會對我港口的兩岸進行轟炸,民眾死傷不可估量。我既然做了,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要打,我黎榮廷二話不說,理應身先士卒,死而後已,各位叔伯,誰也別跟我爭,我死後,才輪得到你們。那時候,你們向日本人投降也好,和日本人血戰到底也罷,隨意,我看不見,也管不著。”


    “榮廷!”黎璋頭疼,二兒子衝動,大兒子什麽時候也這麽莽撞。


    眾人靜默。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黎璋看著闖進會議室的人,一臉不悅,再看向那人身後緊跟著的高副官,後者像個鵪鶉一樣唯唯諾諾——他也沒辦法,攔不住二少奶奶。


    應該說,自打岸邊和日本人對打了一戰之後,高副官本能地對喬書媛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這不,壓根沒想過攔她。


    “爹——”昭顏開口。


    “胡鬧,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麽?迴去!”黎璋一瞪眼。


    黎耀廷心下暗叫不好,這傻妞不會是想主動跳出來吧?這事大哥承擔下來,他爹肯定不會把他交給日本人處置,但如果是書媛承擔下來,那就真的不一定了。


    “書媛,爹和叔伯們開軍事會議呢,你瞎胡鬧什麽,走走走,我們出去。”黎耀廷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人往外走。


    昭顏輕輕拂開他的手:“我有事。”


    “媳婦兒,什麽事,我們迴家再說。”黎耀廷拚命衝她使眼色。


    昭顏笑了笑,掃視一周,“既然大家都在這,正好。”


    “一人做事一人當,下令迴擊日本兩艘軍艦的人是我,把日本僑民抓到岸邊,給我西南軍炮台當肉盾的,也是我,和少帥無關。”


    “你胡說什麽!”黎耀廷一把拉過她,急切地反駁道。


    “耀廷,謝謝你的好意,但是瞞不過的。當時在場的人那麽多,還有那些幸存的日本僑民,日本當局想知道,總能知道的。”


    “媳婦兒……”黎耀廷滿眼的焦急,向在座的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當時,日本人無故撞擊我西南軍的軍艦,打沉了兩艘,還把機槍對準了河裏,誰冒頭,就打誰……死了很多我西南的兄弟……他們殺紅了眼,還嫌不過癮,接著又衝岸邊開炮,房屋塌了,著火了,到處都是百姓的屍體。”


    “我媳婦她是實在氣不過……我當時也氣不過!但凡是有點血性的國人,都不會忍受的。”


    “我當時在場,如果不是我的默認,喬書媛根本調不來兵,也拿不到軍火,更沒辦法將日本僑民提到現場。”黎榮廷站出列道,“所以,下令的人,實際上是我。”


    “那還有我,我也默認的。”黎耀廷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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