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報紙上,對於孫壽南的死因,做了利好黎璋的猜測——極大可能死於國民革命軍的刺殺。


    但是,這並不是西北軍不追究的理由。


    他家大帥是死在西南地界的,他們不會怪自己保護不力,隻會將責任推到黎璋和西南軍頭上。


    想來也是,就說他家孫大帥在西北橫行那麽多年,多少次的刺殺,都避過了。偏偏,剛到你西南地界才幾天,就被殺了。


    別跟我提你們做了充足的準備,事實就是:你們的西南軍的出現,永遠都慢半拍。


    這就很難讓人不懷疑,你西南軍從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再者,人家也是合理懷疑。


    比如,孫大帥身邊總會備著一兩個和自己不管身形還是長相,都有幾分相似的替身,可最後一次,刺殺者避過了替身,讓開他身邊的親隨,準確無誤,一槍斃命,絕無二槍!


    這要不是十分了解部署,還真做不到。


    於是,孫壽南的死訊傳到西北地界,西北軍中紛紛叫囂,要為孫大帥報仇,讓黎璋給個說法。


    說法?什麽說法?


    黎璋還想知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看著下首站著的大兒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光剩下歎氣了。


    “做好準備吧,西北軍要是敢打過來,咱們也不慫,我這西南王是該動動身子骨了,如今這局麵,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黎榮廷領命,防範措施還是要先做起來的,不管對方打不打。


    他雖然覺得,自個親爹的態度挺奇怪的,看著他眼神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轉身迴軍營準備去了。


    看他走得這麽利索,黎璋有苦說不出。


    因為當年結發妻子的死,他總覺得愧對這個兒子,父子倆之間也有了隔閡,再沒有交心的時候。如今,榮廷犯了錯,他也不敢嗬斥他,還得默默給他擦屁股。


    這話還得從今早,用完早膳,二小子破天荒地找了個陪他散步的借口,愣是沒跟著書媛去喬家公司說起。


    本來,這陪散步什麽的,這種盡孝的事,他是壓根指望不上自家的那兩小子。


    除非就是耀廷錢不夠花了的時候,才可能有。


    但自打書媛進門,耀廷改變了許多,沉穩不少,而且放著她這麽個財神奶奶在身邊,也不可能說缺錢花。


    那強行陪他散步是幾個意思?


    散著散著,黎璋就聽出味來了。這哪裏是散步,這是來刺探親爹來了。


    敢情死小子以為,他老子老謀深算,殺死了孫壽南,然後在這賊喊捉賊。


    這理由分析得頭頭是道,真是難為他了,竟然還有動腦子的時候!外人聽來,還真像那麽迴事。


    沒想到,自己在這臭小子心目中形象還挺高大的——不願同流合汙,極其痛恨賣國賊,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梟雄形象!


    黎璋:……


    你這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我都懷疑,這事是不是我做夢幹的。


    他確定自己沒幹,那就隻能是老大幹的!


    結合下老大剛正的性格,還真說不好。


    孫壽南那老東西確實可恨,不是個玩意兒,但死都死了,老大搞什麽將計就計,把革命黨人給詐出來,西南軍蹲守醫院,暗自圍了個水泄不通。


    結果呢?屁都沒有。


    這抓人的架勢做得有模有樣,十成十得像,可惜,這查來查去,查了半天,這刺客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概不知。


    況且,耀廷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還真有幾分道理,他西南軍什麽時候這麽無能?每次布下天羅地網,結果總是慢了半拍。


    老大肯定參與其中了!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他也肯定給真正的刺客放水了!他西南軍才不會這麽遜。


    所以,才有了今天下午,書房裏這一出。


    黎璋心底已經開始懷疑,孫壽南說不定就是他的好大兒殺的。


    ——分割線——


    該解釋的,也都解釋過了,西北軍當局不信,那黎榮廷也沒辦法。


    這該來的總要來的。


    他爹都說了不怕,那就積極備戰,誰怕誰。


    原孫壽南有二十萬兵力,之前兩次和項易鴻開戰均落敗,如今軍隊數量是十萬出頭。雖然折損了一半,但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


    其中,以孫壽南的長子孫仁平為首,繼任孫壽南的大帥之位後,發誓要向西南王黎璋宣戰,替父報仇。


    彼時,東北方向的項易鴻正積極接洽英美方麵實力,想要將自己的版圖再擴一擴,而國民革命軍也正籌劃著向北洋軍閥宣戰。


    西北軍和西南軍大戰也一觸即發。


    ——分割線——


    “喬老爺,您不能進去!喬小姐正在辦公,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我是她爹,難道我想見她,還要通報不成?”伴隨喬萬新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辦公室的門被使勁推開。


    昭顏抬起頭,對上喬萬新氣紅的臉。


    昭顏仔細打量眼前的人,看來,最近喬老爺子過得並不舒心,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祝隊長,你先下去吧。”轉頭看向窩在沙發裏,開始學著看賬本的黎耀廷,“耀廷,你也出去下,我爹有事找我談。”


    黎耀廷掃了眼臉色不好的自家嶽丈,又衝她擠眉弄眼,那意思似乎在問:你確定你搞得定?用不用我幫忙?


    昭顏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輕聲道:“你先出去吧,沒事的。”


    “哦。”臨走,黎耀廷還不忘讓祝誠把那些賬本明細全部搬隔壁房間去,他還沒看完呢。


    書媛說把這些都看完,她晚上就不打他。


    還說,如果能說出哪裏有問題,以後每個晚上都不打他都可以。


    黎耀廷悄咪咪地盤算著,這要是他再把勁,努力些,是不是下一次就可以被獎勵上床睡了?


    嘿嘿。


    “快點,祝誠你倒是快點,磨蹭什麽,把賬本都給我搬過去,別耽誤我學習。”


    喬萬新看著一遝一遝的公司資料被黎耀廷搬走,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的喬氏,如今被人鳩占鵲巢!


    等到辦公室的大門剛剛關上,房間裏隻剩下兩人時,喬萬新連表麵的和平都維持不下去了。


    “喬書媛,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前陣子,你從喬家公司的賬上,撥了一大筆款項,充當西南軍的軍餉,當時,你給我的解釋是你剛進黎家的門,黎家人對你、對我喬家持懷疑態度,看管的極嚴格,為了先麻痹他們,獲取他們的信任,方便我們轉移財產,所以,這筆款項要給。”


    “後來,你把航運線和礦業的主管,那些都是你的叔伯輩,跟你爹我一起打拚下來的喬家,你說開除就給開除了,也不跟我商量下!”


    “現在,你又要撥款給黎家,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麽?我才是生你養你的人,黎家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不顧你爹半輩子的心血,全部交付給黎家?”


    喬萬新是真的急了,從接到公司財務部他的眼線的電話開始,他快被氣暈過去。


    撥款!又是撥款!


    他撿了個什麽玩意迴家?簡直就是散財童子!這是要把喬家的家產都散幹淨啊!


    真真被黎家那位二少爺給迷得失了心智不成。


    昭顏平靜地看著喬萬新破口大罵,再不負往日的偽善和平日裏儒商的氣質,他拄著拐杖,砰砰砰的敲擊著地板,宣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眉頭緊蹙,眼神兇狠,眼底的厭惡怎麽都藏不住。


    上輩子,如果許願人不是對他言聽計從,這麽孝順,如果她見到的是喬萬新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估計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了。


    可惜,對方演得太好,而她又太過信任對方。


    “怎麽不說話,你啞巴了不成?你劃錢的時候,不是很痛快麽?你倒是給我個解釋!”


    “開除那兩位,是因為他們確實犯了錯。周主管和耀廷起了爭執,他打了大帥家的二少爺,如果不是我攔著,從中說和,他現在就應該在大牢裏蹲著,而不僅僅隻是罷免職務!這事發生之後,我就跟你商量過,你是認同我的做法的,如今再拿出來說,實在沒必要。”


    “你如果有更好的解決方案,請拿出來,不要事後把自己撇得幹淨。”


    “另一位傾吞了喬家多少銀錢,你看過我呈給你的資料了麽?他吞的那些錢,足夠支付西南軍的軍餉了!”


    “說到軍餉的事,之前是第一次,但不會是最後一次,我能錢生錢,不會讓喬氏因此倒閉得,爹,你最好學會習慣。”


    “還有,我這次的撥款,是聘請技術型人才,支持我西南地區的兵工廠生產,並且擴大規模量產,誰也阻止不了我的決定,包括你。”


    “你,你,你……孽女!孽女啊!”喬萬新捂著胸口,氣得直拍桌子。


    昭顏衝著門外朗聲道:“祝隊長,麻煩進來下,把我爹送迴喬家老宅,他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沒什麽事,盡量別讓他來公司操勞了。”


    “是!”祝誠趕緊推門進來,也不管人家讓不讓扶,強行扶著人就下去了。


    “對了,查查是財務部的誰給他打的電話,破壞我父女倆的感情——讓他收拾包袱,從喬氏滾蛋。”


    “是!”祝誠佩服得五體投地。


    經曆了這麽個小插曲,昭顏坐迴原位,低下頭繼續辦公,聽到腳步聲,連頭也沒抬一下問道:“祝隊長,你還有什麽事?”


    “高副官對我說,喬家又撥了筆款項過來,一筆作為此次打仗的經費,還有一筆用於兵工廠中武器的研製和生產?”


    昭顏抬頭,黎榮廷正站在她不遠處問道。


    “你馬上就要率軍前往西南邊界,與孫仁平的西北軍開戰,我準備些經費,有問題?”


    “還有,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兵工廠會開起來的。昨天下午,在耀廷和爹的副官的陪同下,我去城郊兵工廠巡查了番,順便把我這些天,讓人事高薪聘請來的技術人員帶上,看能不能集思廣益。目前看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出半個月,我西南的兵工廠應該可以重新恢複生產。”


    “你為什麽這麽做?”黎榮廷真的看不透她。


    他懷疑她和孫壽南的死有關,他懷疑她可能會對黎家不利。


    但是,今天聽到她和喬萬新的對話,還有聯係她的一舉一動,他又開始質疑自己的判斷。


    “因為這樣,我們就不用完全依靠日本進口,或者高價購買英美被淘汰下來的武器,我們擁有自己的兵工廠,能自己生產武器,不用受製於人。”


    昭顏站起身,和他麵對麵站立,從容冷靜道:“兵器不是問題,軍餉也不用給我省著,將士們在前麵衝鋒陷陣,必須吃飽穿暖,彈藥管夠,這些都交給我。”


    “我慶幸,我有錢,我有本事掙錢,能支持自己這麽做。”


    “我也相信,西南軍在你的嚴謹治軍下,打下如今軍心不穩的西北軍是早晚的事。”


    黎榮廷當下一怔,說實在的,就是他自己,都沒有這麽大的信心,說出這番話來,從她口中說出來,他竟有瞬間的晃神,莫名的觸動。


    “我沒什麽壞心思,你不用處處提防我。我隻是覺得,比起孫壽南、孫仁平這樣的賣國賊,對日本人俯首稱臣,你還算不錯,我站你一隊。更何況,我已經嫁給耀廷了,黎家當然也是我的家,我為了保全自己的家,做這些也無可厚非。”


    片刻,黎榮廷點了點頭,鄭重道:“好,我會打下西北軍。”


    黎榮廷轉身,他的右手不自覺地伸進了褲子口袋中,摸著那凸出的、圓圓的胸章,最終,還是選擇放下,快步離開。


    ——分割線——


    孫仁平說要報仇雪恨,吆喝得有多響亮,現實給他甩得耳光就有多響亮。


    西南軍和西北軍在邊界處——屬於西南地界的井縣開戰。


    孫仁平不管是從戰略把握上,還是從衝鋒陷陣的英勇上來看,和黎榮廷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他之所以敢直接開戰,主要還是仗著有日本人在背後撐腰,之前日本人還提供了大量軍火,孫仁平覺得,西南軍還不是隨便打打就下來了?


    此番,正好借著他親爹的死,日本人還在觀望,要不要扶持他的情況下,他就讓日本人好好看看,他孫仁平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因此,日本人表明扶持他了,還當什麽西北王,就是當全中國的王都可以。


    可沒想到,戰爭一打響,完全不是那麽迴事!


    西南軍的軍事裝備也是夠夠的,也很先進,重型機槍、炮彈什麽的,應有盡有,看著這麽好像還和他們的武器裝備是一路的?


    孫仁平立馬聯想到他西北軍丟失的軍火!


    好家夥,原來真是西南軍給搶的,那他爹的死,不用懷疑了,就是黎璋和黎榮廷這對老奸巨猾的父子害的!


    沒等孫仁平怒發衝冠,前線已經連連敗退,西南軍順著井縣打到了他西北界。


    短短數日,他西北界連丟兩城。


    而井縣的臨時指揮部裏,黎榮廷吩咐士兵們沿路把西北軍逃竄後,落下的先進武器都給撿了,用他們的裝備,再去打他們自己,這個感覺爽歪歪。


    黎榮廷心中還暗想,迴去後,他得在喬書媛麵前秀一下,他也不全是隻會燒她的錢,他還會勤儉持家。


    想到這,他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恰此時,高副官進來稟告。


    “少帥,孫仁平撤了!”


    “嗯?怎麽迴事?”這才打了半個月,隻奪下西北兩城。


    “西北軍內部大亂了。”高副官興奮道,“孫壽南的手下將領王文輝和鄒亮兩人合謀,趁著孫仁平出來打仗,細數孫家父子的罪狀,直接在大本營拉著旗幟單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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