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孫大帥,啊……好壞啊你!”


    “孫大帥,您怎麽隻喝姐姐的,不喝我給倒的酒啊,您偏心……”


    “不要,孫大帥,人家不能再喝了。”


    一圓桌的人,有的被羞紅了臉,有的表情尷尬,但大多是充耳不聞。


    黎榮廷看向隔了兩個位置的喬書媛,她眼觀鼻鼻觀心,隻顧低頭吃飯。


    四、五、六姨太則被樓上這動靜給驚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出現可疑的紅色。


    二姨太幾乎是這家半個主人,就差扶正,所以地位也比眾人高一些。


    這情況,她也忍不住低聲說了句:“這沒日沒夜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完全不受影響的估計隻有黎耀廷了,正忙著給喬書媛夾菜,一邊夾著,一邊小聲嘀咕道:“你多吃點,多吃點。”


    “砰——”突然,黎璋把筷子重重放下,嚇了眾人一跳。


    “高副官!去,讓孫壽南那老東西給老子安靜點!晚上不睡覺,折騰到淩晨也就算了,白天還不消停!他也不怕死在女人肚皮上。”


    高副官一愣,隨即應下上樓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倒是安靜了會,不過一會兒,樓梯口傳來了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還有一眾鶯鶯燕燕的聲音。


    “大家都在呢?黎老哥,‘麗都’這幾位美人,深得我心,要不你就讓我帶走吧。”孫壽南上衣半敞著,裸露著胸膛,下半還穿著軍褲,左擁右抱,睡眼惺忪,好不快活。


    一湊近,一股濃重的酒味。


    “把衣服穿穿好!”黎璋厭惡地掃了眼來人,掩著鼻道:“她們跟不跟你走,是她們的自由,我不幹涉。”


    孫壽南隨意拉扯了下衣襟,勉強錯位地扣上了。


    “那就好,美人們,跟著我去西北地界當大帥夫人去,如何?在西北,我就是土皇帝,跟著我,保管你們吃穿不愁,綾羅綢緞,享之不盡。”


    孫壽南懷裏的人相視一眼,其中之前在舞台上獻舞的紅玫瑰委婉道:“大帥的好意,玫瑰心領了,隻是我從小在西南地界長大,住重京城也習慣了,不太適合去西北地界。”


    “你不想去?”孫壽南臉上的笑意收了,握在女人肩膀上的手,用了幾分力道,瞬間疼得女人秀眉擰到了一處。


    剛才還笑意吟吟,突然之間就兇相畢露,喜怒無常,紅玫瑰看得膽戰心驚,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說話啊!你說你不想跟我去西北?”孫壽南厲聲喝道,一把扯住紅玫瑰的長卷發,使勁往後拉,疼得她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告饒道:“孫大帥,大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重京城是我的故土,我的親人都在這裏,我想留下來……”


    “親人在這?那殺光了,不就沒了?你也沒有什麽後顧之憂,安心跟我迴西北了?”孫壽南一字一句道,每個字都含著殺氣,直接從從腰間拔出槍來,抵在了她腦袋上。


    紅玫瑰感覺自己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疼得她說不出話來,那黑洞洞的槍口也嚇得她直哆嗦:“大帥,不要,不可以!我跟你去,放過我家人吧,我跟你迴去。”


    懷裏的白牡丹趕緊撫著孫壽南的胸口,扯著笑臉相勸道:“大帥,玫瑰姐姐答應了,我們一起去西北好不好?我和玫瑰姐姐繼續伺候您,保管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你給我滾蛋!”孫壽南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將那牡丹甩了出去,一手拽著玫瑰的長發,反手就是兩耳光,把人打得嘴角出血。


    “現在才答應?晚了!”孫壽南邊打邊罵,“你算個什麽玩意兒,婊子,賤貨,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敢跟老子討價還價!”


    “你們是不是也看老子輸給了項易鴻,就覺得我大勢已去了?誰都可以欺負老子了?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孫壽南又是兩耳光扇了下來,“我告訴你,老子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到時候,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給我舔鞋底都不夠格!什麽東北軍,革命軍的,頂個屁用!”


    “夠了!你在這發什麽瘋?”黎璋拍桌而起,孫壽南固然喝醉了,有些神誌不清,發酒瘋,可何嚐不是借著喝醉酒,說給他聽。


    “發瘋?我還瘋得不夠!我要是真的瘋起來,怕是我那船軍火的事,壓根不需要什麽證據,就直接帶兵打到你西南界來了。”


    孫壽南一番話說完,一把拉起已然跌坐在地的紅玫瑰,又要動手。


    此時的紅玫瑰姣好的臉頰,已經被打得腫脹得不行,見到大掌又揮舞了過來,嚇得倉促逃竄,一下碰到了正在吃飯的昭顏。


    筷子上的菜啪嗒一下,掉落在桌上。


    “臭婊子,還敢逃?我讓你逃!走,跟我上樓!我陪你好好玩玩!”


    “不要,不要,求你,孫大帥……”玫瑰搖著頭,身子不斷往後縮。


    一轉頭,看到身後的黎耀廷,玫瑰趕緊抱住他的腿,哀求道:“二少,二少,救救我,我就是想多掙點錢,才答應伺候孫大帥的,要不,我把錢還你,你放我走吧。”


    不等黎耀廷說什麽,孫壽南已經吩咐自己的親兵上前把人抓過來。


    眼看那親兵的手掌就要觸碰到玫瑰,被一個瓷碗狠狠地砸下,前者抱著自己的手背,看著動手之人,麵露警惕。


    “喬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孫壽南臉色陰鬱,一手提著手槍。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昭顏從座位上站起,直視孫壽南的目光,“孫大帥,你就算再厲害,請記住,這裏是黎大帥府,不姓孫。”


    孫壽南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她,黎耀廷見狀不好,趕忙站起身,將她半個身子擋在身後。


    黎榮廷也麵色不善地看向孫壽南:“孫大帥,麻煩你把槍收起來。”


    片刻,孫壽南倏然笑了,目光投向黎璋:“黎老哥,你們家什麽時候,一個外人也能隨意插嘴了?一個兩個,護得倒是緊。”


    “那是我媳婦兒,不是外人。”黎耀廷轉過頭,“爹,書媛是您兒媳婦。”您也得護著她。


    黎璋瞥了他一眼,緩緩道,“孫老弟,你覺得她哪句話說錯了?”


    孫壽南倒是沒想到,黎家人竟然選擇寧願讓他不痛快,也不肯責怪多管閑事的喬書媛半句。


    “孫大帥,要沒什麽事,還是上樓,早些休息吧。養精蓄銳,明晚,就可以送您迴去了。”黎榮廷淡淡道。


    孫壽南掃了眼眾人,最後指著紅玫瑰,沉聲道:“你,給我滾過來!”


    見識到孫壽南兇殘本性的紅玫瑰拚命搖頭。


    “不好意思,孫大帥,我這還缺個給我端茶倒水的丫頭。”


    孫壽南咬牙切齒道:“喬小姐,你存心跟我對著幹,是不是?”


    “‘麗都’各位姑娘的費用,是從我喬家賬上支出的,我將她留下,讓她給我端茶倒水,很過分麽?”


    “你!”


    “對了,你也留下,去我爹、媽那伺候用膳。”昭顏小手一指,把一旁的白牡丹也給安排上了。


    紅玫瑰和白牡丹皆是麵露喜色,隻恨不能當場跪下磕頭了。


    白牡丹更是生怕孫壽南脾氣發作,改變主意,趕緊快走幾步,走到了黎大帥和二姨太中間。


    雙方僵持了片刻,黎璋隻當不知喬書媛所為,而孫壽南見黎家人默許了她的行為,氣得不行,偏偏在別人的地盤上,而且,黎璋這老東西一貫中立,存著明哲保身的想法,竟然硬氣了一迴。


    等到孫壽南拂袖而去,紅玫瑰和白牡丹才長舒了口氣。


    用完午膳,黎璋放下筷子,說了聲:“榮廷,你隨我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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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孫壽南被簇擁著離開。


    臨走前,狠狠地瞪了眼依然被昭顏護在身後的紅玫瑰和白牡丹,兩人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垂下頭。


    直到孫壽南上了車,她倆才稍稍放下心。


    “今天下午,公司的丁管事把賬本和要處理的文件抱了過來,我還沒看完,先上樓了。”


    這話聽在黎耀廷耳朵裏,不就是讓他不要進去打擾她麽?


    黎耀廷止住了腳步,“那我,我能出去轉轉麽?”


    “隨你。”


    黎耀廷心裏小雀躍,因為孫壽南那老東西,除了大哥要去軍營外,這三天,他們家幾乎所有人都沒出過門,他早就憋壞了。


    一定要出門透透氣。


    “你們兩個在外麵候著吧,這裏暫時不需要你倆,等確定孫壽南離開後,你們想去哪就去哪。”


    “謝謝,謝謝喬小姐。”


    關上門,昭顏直接換下了連衣裙,從衣櫃裏拿了件緊身一點的衣褲換上,把長發高高梳起,打開二樓的窗戶,目測了下高度。


    從窗戶一躍而下,落在後花園的草坪上,翻滾了兩圈穩住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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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小汽車穿梭在黑布隆冬的街道,後座位上,黎榮廷總覺得心緒有些不寧。


    副駕駛位上的高副官從後視鏡往後看去,問道:“少帥,怎麽了?”


    “孫壽南到哪了?”


    “咱們兵分幾路,混淆視聽,這開出來有半個小時了,還有半小時,應該就到老碼頭了。”


    見黎榮廷緊抿著唇,一言不發,高副官又道:“少帥,既然選擇走水路送孫壽南走,二少奶奶家的萬新碼頭是重京城裏最大的碼頭,為什麽舍近求遠,送孫壽南去城外的老碼頭上船?那個碼頭已經快荒棄了,現在商船都走的萬新碼頭。”


    “商船都走的萬新碼頭?”


    “不止商船,來往船隻,隻要經過我的西南地界的,幾乎都會停靠在萬新碼頭,稍作休整。”


    “掉頭,迴去!”


    司機一個刹車,轉頭問道:“少帥?”


    “去老碼頭,快!”瞬間,黎榮廷又想到什麽,“等等,高副官,你先下去,找個地方打電話,調出一支西南軍先趕往老碼頭!”


    高副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的有些懵,“少帥,這是怎麽了?是孫壽南那邊出什麽事了麽?按理說不會,我們四輛車同時開出,誰也不知道哪輛車裏坐的是孫壽南,更不知道孫壽南離開的路線。”


    “而且,您忘了麽?負責護送孫壽南的那輛車,暗處還藏著一卡車的士兵緊跟其後,應該不會出岔子的,隻要等孫壽南上了船,就沒事了。”


    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今晚,他心慌得厲害,尤其在聽到高副官說,幾乎所有走西南地界的船隻,都會停靠在萬新碼頭休整這話。


    當初,孫壽南的軍火是怎麽沒的?


    萬新碼頭就是最大的消息中轉站,隻要在萬新碼頭留下痕跡的,隻要她喬書媛想知道,都能知道。


    至於為什麽不能讓喬書媛知道,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麽頭緒來,他總覺得喬書媛身上有很多秘密。


    比如,一個留洋迴來的千金小姐,竟然能從他身上把手槍奪走,而且絲毫不畏懼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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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的昭顏,已經埋伏在了城外的老碼頭附近的一個隱蔽點。


    拿著從嚴晟手中奪下的狙擊槍,她將自己的身體隱在了夜幕之中,靜靜地等待著那人的到來。


    早在傍晚之前,公司的丁管事抱著文件過來,說是需要她處理的時候,她就已經得到了孫壽南的逃亡路線了。


    午飯之後,黎璋僅將黎榮廷叫到了書房,無疑是再次確定晚上孫壽南離開的具體路線。


    但是,他們大概忘了,如今的黎家,早已不是當初的黎家。


    這還得拜二姨太的貪心,和喬書媛的乖順、無私奉獻所賜。


    自打她嫁進黎家之後,二姨太見她出手大方,銀錢方麵又完全不計較,就漸漸地放開了手。慢慢的,她就包圓了黎家一切開支——小到大帥府的一針一線,太太們和大帥府各位少爺小姐的換季衣物,大到府裏所有人的每月銀錢和物資調配。


    黎耀廷和二姨太本就不是經商的料,見她處理得如此妥當,樂的做甩手掌櫃。


    於是,沒過兩月,她又招了個賬房迴來,說是幫忙,但實打實架空了老賬房,讓他過起了白拿錢不幹活的退休享樂生活。


    如今,從黎家開出去的每一輛車,都是她喬家的。


    每一輛車的調配,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孫壽南不管是想走水路,還是陸路,不是用她喬家的船,就是用她喬家的車。


    昭顏想到黎榮廷可能會走水路,一旦上了船,意外會少一些。


    但沒想到,他還挺精,沒有用她家的萬新碼頭,而是舍近求遠去了老碼頭,可能是之前她算計孫壽南那批軍火的事,讓他對她家的碼頭產生了忌憚。


    不過,黎榮廷大概是不知道,隻要是路過西南地界的船,都會在萬新碼頭稍作停靠,而且喬家的航運線分布有多廣,他絲毫不知——這個廣,可以廣到輕易打探到曾經停靠在萬新碼頭的來往船隻,目的地是何處。


    再從目的地,倒推哪幾條有可能是護送孫壽南的船。


    “來了。”昭顏趴著一動不動,無聲地張口道。


    天色很黑,即便有小轎車的燈光。


    孫壽南穿的又是一件黑色外套,被三四個人圍攏在中間,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昭顏放開神識,夜色和那三四個人的以假亂真不再是阻礙。


    等到那三四人的腦袋一瞬間的錯開,砰——的一道槍聲劃破夜空,緊接著一聲悶哼,剛下車的一道黑影應聲倒下。


    “孫大帥!孫大帥!保護孫大帥,快救人啊!”底下亂了。


    昭顏一槍開完,絲毫不戀戰,背著槍,召喚出“極風冽”,這也就是夜黑風高,老碼頭地處偏僻,荒無人煙,要不然大晚上,禦劍飛行,非得把人嚇死,鬧鬼了不是。


    而另一邊拚命趕來的黎榮廷,人還沒到老碼頭,就已經聽到不遠處的槍聲。


    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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