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望仙門,原來也叫落日穀。位於三大靈脈之一的淩雲靈脈之上,在深幽的山間峽穀之間,四季青翠,雲霧繚繞,草木葳蕤,靈氣逼人,實乃修煉聖地。”


    “而之所以取名落日穀,是每當夕陽西下,在峽穀內,仰望被太陽染紅的山峰,仿佛都著上了金裝,整個峽穀都熠熠生輝起來,景色讓人驚歎……”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望仙門也就是以前的落日穀,曾是修仙界三大仙門之一。那時候,落日穀名揚三界,人才濟濟,天下修真之人莫不以我落日穀為尊。但隨著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爆發,落日穀上下在先祖的率領下,與魔族決一死戰,死傷無數,就僅剩一些老弱病殘還活著了。當時落日穀先祖更是以身祭劍,憑一己之力強行封印了當時的魔界之主殷天殊和其親隨,將他們封印在幽冥崖下,換來了修仙界的太平和魔界的銷聲匿跡。”


    “先祖當時已近大乘期,離飛升僅一步之遙,可惜,可惜了……”


    “嗯,落日穀很好聽啊,也很應景,我們為什麽要改名望仙門呢?”小小的身影依偎在小老頭身旁,一老一小,兩人並坐在後山山崖一側,吹著迎麵而來的清風,小女孩舒適得眯起了雙眼。


    小老頭看了眼被太陽染紅的山峰,確實美得驚人,久久,他喃喃道,“望仙……大概也是希望,終有一天,能將她盼迴來吧。”


    “可我怎麽聽外門的弟子們說,是掌門師父你怕了清雲宗、仙霞派那夥人,被他們聯手施壓,才改了落日穀的名字?”稚嫩天真的聲音響起。


    “落日穀的名號確實太大了,大戰過後,門內已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去支撐起這個“三仙門之首”的名號。我無能啊,保不住先祖留下的名號,隻能選擇蟄伏,靜待時機。”小老頭說著說著,就想抹眼淚,這麽多年來,他到底怎麽過的,能把先祖留下的基業糟蹋成這樣。


    “可,小丫頭,這隻是我無能,資質平庸,跟先祖可沒什麽關係。相反,我落日穀的先祖當初是何等耀眼的人物,就拿現在修仙界中,最出色的一輩清雲宗禦劍峰的蘇玨來說,即便他是六百歲就修煉到化神初期的天才,依然不如當初先祖500歲便入化神期厲害。”


    昭顏瞧小老頭那與有榮焉的小表情,妥妥的那位溫先祖的小迷弟。隻要說起先祖,小老頭能不帶重複的誇上幾天幾夜。


    “先祖會迴來的,到那時,她應該還會像以前一樣,容貌傾城脫俗,身穿那一襲白衣銀甲,玉冠束發,雙目流光若寒星。她手持青霜劍,以睥睨天下之姿,傲然而立,俯視各修仙宗門、魔門宵小。而我,都已經老成這樣了。”小老頭摸了摸下巴的胡須,一臉苦笑。


    身旁梳著兩個丸子頭的女孩,也就是進入到這個世界第六個年頭的昭顏。她轉頭瞥了眼身側的掌門師父——得,老頭子又在緬懷過去、兀自傷感了。


    這段往事,從她記事起,已經被提起無數次。


    掌門師父開篇總是那句“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過程是炫耀起了望仙門,以前的落日穀的輝煌時刻,那位溫先祖如何了得,所向披靡……最後就是抓著她的小肉手,滿懷期望地看著她,告訴她,她是望仙門這一輩中最具潛力的後生,她是望仙門的大師姐,一定要好好修煉,重整望仙門昔日之光,他才能不負先祖之囑托……雲雲。”


    昭顏低頭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跟一個六歲的孩童說這些,啟蒙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掌門師父,您覺得合適麽?


    難怪,許願人溫昭意將“振興師門”的信念刻進了骨子裏,即便身死道消,還是念念不忘,難以忘懷。


    敢情,別看這小老頭資質平平、本事不大、能耐不多、修煉也不夠,但洗腦功夫一流啊。


    溫懷穀撐著下巴,迴憶起先祖臨死前的一幕,那時,他不過十二歲,被身受重傷的三長老護在身旁,周圍遍地都是望仙門弟子和魔門中人的屍首。


    半空中,先祖正與那魔門之主殷天殊交戰。其他修仙門派之人,要麽畏縮不敢上前,要麽受傷怯步,大多在觀望。


    最後,先祖直接拔出了青霜劍,以身祭劍,當場將殷天殊斬落,靠最後一絲神識,將殷天殊之魂魄封印在幽冥崖下。


    先祖的神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目光慈愛地看著三長老身旁的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三長老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將他推到了先祖跟前,“掌門,他叫懷兒,是個孤兒,自小被我所收養,還不曾賜姓。這孩子資質普通,但心地善良。此番我等前來與魔門殊死一戰,他擔心我安危,也偷偷跟來了。”


    “三靈根,資質平平,等級不好也不壞……”先祖輕歎了口氣,釋然道,“罷了,就你了……賜予我姓,溫,名懷穀。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落日穀的掌門了,我落日穀終是要後繼有人的。”


    “若有朝一日,我能聚起一絲魂魄,我必重返我落日穀!”


    伴隨青霜劍發出耀眼的金光,先祖神識消散,整個半空都被照亮,最後漸漸歸於平靜祥和。


    眾人都在歡唿:慶祝興風作浪,屠戮無度的魔門被滅,慶幸殷天殊那個魔頭的魂魄被強行封印,往日寧靜和平的修仙界又迴來了,可這些都是以他落日穀死傷無數為代價的。


    “說什麽聯手封印呢?”溫懷穀憤憤不平,“終究是先祖一人扛下了所有。清雲宗那會在哪呢?不過是個三流小門派。天外殿,還天外殿呢,忒不要臉,當時明明叫閉月閣的,就是一個搔首弄姿的娘們窩,千年前,靠著走捷徑,到處勾人,雙修修煉呢,嚴格來說,連名門正派都算不上。結果,搖身一變,竟取了這麽個響亮的名號,還給自家掌門取名叫什麽聖女。她算哪門子聖女!憑她也配?她做什麽大功績了,就配得上“聖”這個字了。”


    昭顏見老頭子下巴處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哪怕是年年念叨,天天抓著她念叨,氣性還是這麽大。


    “是,是,師父你就別生氣了。我們都知道,隻有我望仙門的先祖才配稱得上一個“聖”字。”


    溫懷穀立馬揚起腦袋,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要不是落日穀經此一戰,損失慘重,金丹、元嬰期的修士死傷殆盡,化神期的大長老隕滅,先祖又以身祭劍了……我落日穀怎麽會一蹶不振。”


    “你師父這些年苦啊!都1000歲出頭了,還是元嬰中期,修為也上不去,估計也沒幾年好活頭了。而其他仙門的,像我這個年紀的,最差的也混到了元嬰後期。可有什麽法子呢,沒人教我,我師父、也就是落日穀的三長老,在沒多久之後,也隕滅了,我隻能循著仙門裏的修煉卷軸,一點點琢磨,慢慢修煉。主要是……”


    “主要是師父您的資質太差,領悟能力也不夠,琢磨了半天,不是走火入魔,險些誤中心魔,就是理解有誤,被卷軸帶溝裏去了。”這些話,昭顏已經能倒背如流。


    溫懷穀兩眼瞪圓,故意惡聲惡氣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年紀,就已經開始嫌棄你師父我了?”


    昭顏扯著溫懷穀下巴的胡須,好生安慰道,“不嫌棄,不嫌棄。修道修道,修心煉性,即為修道。我師父有顆善心,有顆慈悲心,有顆正道之心。我仙門中的師兄弟妹們,哪個不是師父連路撿迴來的,師兄弟妹們,團結友愛,都是師父教導得好。”


    這倒不是昭顏恭維溫懷穀,前世,除了那個狼心狗肺的五師弟洛子衡,其他但凡是他師父親手撿迴來的,親自教導的親傳弟子們,從一排到十七,各個不懼生死,最後死於和魔教的殊死一戰中。


    她師父資質一般,那是因為臨危受命。那種情況下,落日穀都快被屠戮幹淨了,也隻能矮子裏拔高的,將師門延續下去。


    既然知道了這段曆史,再去看前世發生的事,那些所謂的正道仙門可就太不是東西了。


    封印大魔頭的時候,你們集體退縮,落日穀先祖率仙門上下抵禦,且以一己之力,祭劍封印。迴頭,你們書寫曆史,怕落日穀名號太盛,便施壓其改名,之後又說是幾大仙門聯手封印的那些魔物,蹭光也沒這麽能蹭的。


    區區千年後,又將現在的望仙門欺負到塵埃裏去了。


    要知道,當初參與那年仙魔大戰的各仙門中人,如今還有不少在世的。有元嬰期的修士,還有修煉到化神期的大能,小輩們年紀尚小,不知道當初事情的發展,瞧不起望仙門也就算了,難道他們也不知道麽?


    眼下,修仙界的和平是誰爭來的?是靠他望仙門先祖的命換來的。


    昭顏好生拍馬,不,是安慰老小孩。


    溫懷穀這才心裏好受了些,定睛看向身旁的小孩兒,“看不出來,你個小丫頭,還懂這麽多。”


    “那是,我可是我望仙門的大師姐,我還肩負著振興望仙門的重擔!師父,你別傷心,別難過,昭昭會替你把我望仙門的麵子和場子都找迴來的。”


    “就憑你個小丫頭?”溫懷穀笑道。


    “師父你說過我資質絕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先天道體,我……唔……”


    下一刻,昭顏的嘴被人給強行捂上了,溫懷穀小聲告誡道,“不可說,不可說!這先天道體一事,以後休要再提。”


    昭顏眨巴著眼睛看著小老頭。


    “我的乖乖哦,望仙門眼下勢弱,壓根護不住你。若是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了,你還不得被人生吞活剝了去,壓根等不到你修煉有所成就,就連渣渣都不剩了。”


    “你師父我用了先祖留下的法寶,才將你這身體的秘密給掩住了,以後千萬別說這事了,懂了沒?”


    昭顏點點頭,“懂了。”


    溫懷穀自言自語道:“什麽仙靈聖體,純陰之體,在先天道體麵前,不值一提,千萬年也難得出那麽一個……”目光投向身旁的小女娃,伸手摩挲了下她的發頂,神色複雜道,“師父也不知道能不能護住你,也不知能護你到什麽時候。你切記不要偷懶,要盡快修煉成師父給你的那些卷軸,隻要望仙門有的,我都給你。但很多師父自己都看不懂,就得靠你以後長大了,慢慢琢磨了……”有點慚愧啊,好丟臉的說。


    “小丫頭,你隻有盡快把這些東西都學完,把本事學到手,才能更好的保護好自己。”


    哎……又來了,老人家又開始愁容滿麵了……


    昭顏撐著下巴,望著餘暉落下,記憶又迴到了那日——


    溫昭意請求她幫忙完成心願:她要護住望仙門,她要成為望仙門之光,帶領望仙門上下,重塑千年前先祖在時的輝煌。


    就這個事,她曾提醒過她,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做。溫昭意不同於以往的許願人,她的意誌足夠堅定,性格堅韌不拔,資質又上乘,智商武力值都在線……以她的功德數,完全可以支撐她重生一迴。


    可被她拒絕了。


    哪怕昭顏告訴她,按照本來她所在小世界的軌跡:種種原因,導致幽冥崖封印鬆動,千年前的魔門之主殷天殊蘇醒,卷土重來,再度危害三界。而她正是那個帶領望仙門和一眾仙門,斬殺殷天殊之人。她還會因為此等功績,突破大乘期,得道升仙,獲得大功德。


    即便她告訴她正統的軌跡,溫昭意還是不願意,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成仙,有沒有大功德。哪怕她最終煙消雲散,她都無所謂。


    溫昭意的意思很明確,她不是不願意麵對這一切,而是不敢。不是因為害怕自己再次受盡折磨,容貌盡毀,再次身死道消,而是害怕不能救迴望仙門上下,不能救下小老頭。


    她隻有一次重生機會,如果她失敗了……她承擔不起這樣失敗的後果。


    那個荀容真的很邪門!前世,她雖然也被師父掩飾了先天道體,掩藏了真實實力,但後來隻要是麵對荀容,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展現實力,就為了殺他,哪怕暴露自己的修行,在所不惜。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她完全可以殺了他,可每次都能讓他化險為夷,不光如此,還總是陰錯陽差的,讓他得到一些大機緣,遇到貴人們相助,並成就了他——一代天才之名。


    最後,她還被荀容所殺。


    她不敢拿唯一的重生機會去賭望仙門的未來。


    溫昭意死後,直接來到了她的地界,並沒有看到小世界的後續發展。但昭顏是有迴溯鏡的,她看到了那個世界的發展——


    荀容確實和魔門相勾結,甚至與魔門少主稱兄道弟,魔門少主都是他手下小弟。


    在秘境中,他聯手魔門對仙門中人殺人奪寶,供自己修煉升級。他更是利用自己清雲宗弟子的身份,獲得不少便利和機緣,被其師父禦劍峰峰主蘇玨發現他與魔門勾結後,更是夥同魔門將其害死。


    最後,他帶著他的一眾紅顏知己們飛升成仙,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魔門中人肆無忌憚地斬殺仙門中人。當時,魔門少主已是化神期後期境界,唯一能與之打成平手的蘇玨已被荀容誅殺。其他仙門各個隻求自保,再沒有第二個落日穀先祖挺身而出,以身獻祭,封印魔物了。


    修仙界一片混亂,修仙門派沒落,幾乎不顯,仰望魔門鼻息而存活,三界更是生靈塗炭,魔物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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