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徐慧敏,你怎麽說話呢,誰才是家裏最多餘的那個?你自己心裏沒點數?”鍾甜甜冷嘲道。


    她徐慧敏算是個什麽東西?


    她那短命的媽早死了,要不是她親媽嫁給了爸,照顧她,她早就餓死了。


    還有,她那個被下放的外祖家,成分不清不楚的,說不定是通敵叛國的重要分子呢。


    蔡淑芬心中暗自著急,甜甜的脾氣到底隨了誰,怎麽這般沉不住氣。在來上陽村的路上,她怎麽叮囑她的?徐慧敏那死丫頭好哄騙的很,隻要在她麵前賣賣慘,多說說她爸的難處,興許都不用她們開口,她就把話頭接過去了,那求她那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敏敏,甜甜是因為臨行前,還跟你姐夫吵了一架,心裏有氣,亂說的,你別往心裏去啊。”蔡淑芬麵上堆著笑解釋道。


    蔡淑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屈能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要不也不能把她那個便宜渣爹哄得服服帖帖。


    眼見鍾甜甜被她拉住,昭顏生怕火候不夠,嗤笑道:“心裏沒數的人是你。你媽伺候我爸,還給我爸生了個兒子,也算在徐家站穩腳跟了。但——你算什麽東西?”


    語氣尖酸刻薄,“你是鍾家的種,又不是他徐直的種,這道理,就是村口沒讀過一天書的大媽都知道,你還沾沾自喜了,以為他疼你!他疼你什麽?”


    “我能考上醫院實習生名額,你為什麽連最基本的醫學知識都不懂,還不是因為他沒有教你。也是……本來就是個拖油瓶,表麵上對你好,敷衍下你媽,讓你媽死心塌地地伺候他也就算了,還要上心教你?美得你。這親生的,和拖油瓶到底是不一樣的。”


    “同意你嫁進院長家,就是看重你,為你好了?你不想想,他在主任醫師那個位子上那麽久了,他徐直就不想往上再爬爬?促成這樁婚事,也不過就是雙贏,賣了你,你還幫著他數錢,你到底得有多蠢。”


    鄭曼玲等人簡直驚掉下巴,這神情、這語氣、這語言表達能力,簡直了……文化人吵架,都不用說髒話的。


    就連蔡淑芬都被說得有點動搖了,要不是她和徐直是年少時的真愛,她還真就信了她的鬼話了!


    果然,就見原本被親媽安撫了情緒,已經漸漸平複的鍾甜甜一下子就被點燃了,一把甩開身旁蔡淑芬挽著的胳膊,所有的怒火都衝著徐慧敏而去,“徐慧敏,你在做夢!”


    “你做夢吧你!你爸疼你?我媽才是他初戀情人,你媽還在世的時候,他倆就已經在一起了,你爸還經常給我買糕點吃,帶我出去玩!”


    昭顏挑眉,這不就說了嘛。


    蔡淑芬滑不溜丟的,不好抓把柄。不過,幸好她生了個蠢的。


    來,多說點,大家都作個人證。


    鍾甜甜怒極反笑,“我媽是自作主張換了你醫院實習的名額,讓你代替我下鄉,但爸爸其實早就知道了。他完全可以改過來的,可他默認了。就因為媽媽說,我身體沒你好,也沒你有耐心,吃不得苦,既然家裏非要有一個下鄉插隊的,還是讓你去吧。”


    “而且那個本應該給你下鄉的錢,後來爸爸做主,給我買了一塊手表,作為我去醫院實習的鼓勵。”


    “哈哈……隻有你這個傻瓜相信,爸爸會為了你和媽媽翻臉。”


    “啪——”一個耳光,鍾甜甜捂著自己的左臉頰,不可思議地看向身側。


    蔡淑芬痛心疾首道:“甜甜,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嫉妒讓你麵目全非,胡說八道。竟然這麽編排你爸和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鍾甜甜委屈得不行,她親媽竟然為了個不相幹的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她!


    鍾甜甜心裏一個氣不順,轉身就跑了出去。


    “要演戲迴去演,我這不是戲台。”


    蔡淑芬見她的神情冷淡,心裏開始有些忐忑,主要是如果哄不好,她此行的目的達不成。


    心裏擔心跑出去的甜甜,但眼下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哄眼前的人。


    “敏敏,你聽媽……你聽阿姨說……”蔡淑芬語氣卑微,“你剛才那番話,真是紮心窩子啊。你姐姐被你氣糊塗了,才會亂說的。你爸他最疼的就是你,他當初知道我把你倆的名額互換了,跟我幹了好幾架,好些天都沒理我……”


    “你姐因為頂替的事情被揭發出來後,上頭懷疑你爸也參與了,牽連你爸現在暫時迴家等通知了。”


    “你姐夫一家搞不好也要被牽連,上頭還在查呢……”


    “阿姨和你姐姐,這次前來,主要是想求你件事。”蔡淑芬欲言又止,她還是要些臉麵的,可當下辦公室還有外人……這事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是什麽多光彩的事。


    “我早說過了,有事說事,沒事就滾,我很忙,沒空招唿你。”..


    蔡淑芬仔細打量她,見她真是油鹽不進,對她沒什麽感情可言。一咬牙,也顧不得麵子了,現在要是不說,怕是下一刻就被趕出去,更沒機會說了,那她千裏迢迢輾轉多地跑到這山溝溝裏來的意義何在。


    “你爸在家待的時間也夠久了,都兩三個月了……還是沒人通知他去上班。他這人啊,就是個勤快人,閑不住的,天天待在家,都快閑出病來了,隻想著能早點去上班。醫生嘛,都有一顆救死扶傷的心……”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麽?”


    “要不,你親手寫封信,我帶迴去,跟調查組的人好好說說:是你自己迫切想要下鄉支援邊疆建設,擅作主張將自己的名字報上去的,而醫院的實習名額,也是你自願讓給甜甜的,因為你搶了甜甜的下鄉名額,心生愧疚,才這麽做的,這事跟你爸和甜甜沒關係。”蔡淑芬一口氣說完。


    昭顏不禁錯愕,蔡淑芬到底在做什麽春秋大夢,才能美成這樣?


    還是說原來的徐慧敏這姑娘到底傻成什麽樣,才給了蔡淑芬這樣的自信,能說出這番不要臉的言論。


    且不說她願不願意寫這封信,就算她癡呆了、真寫了,這話誰信?邏輯不通,調查組的人沒這麽蠢好麽。


    有了疑問,昭顏就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


    蔡淑芬一聽這話,眼前一亮,以為她這是想答應了,半遮半掩地說道:“你隻管照著我說的寫就是了,你姐夫家裏邊會幫忙擺平的,都是一家人。”


    昭顏了然:原來院長大人也打算護短徇私了。


    不怪蔡淑芬想得這麽美,覺得這事容易達成得很,主要是她都拿捏了人徐慧敏近十年了。


    徐慧敏的親媽去世的早,沒怎麽教她堤防別人。外祖家對她挺好,但她畢竟還是跟這親爹和後媽生活的。十來歲的小姑娘,哪裏是蔡淑芬這種人慣會看人臉色,見風使舵之人的對手。


    最主要是徐慧敏有軟肋,大概是因為親媽去世的早,生離死別,讓她尤其看重親情,現在最在意的就是她爸。蔡淑芬的詭辯其實沒多大技巧,主要是一旦搬出徐直來,徐慧敏就主動妥協了。


    蔡淑芬眼巴巴地在等著昭顏迴複。


    結果昭顏沒迴話,倒是鄭曼玲說話了:“你們這是無視政策、調換名額、弄虛作假在先,現在又打算欺騙,行賄調查組成員在後了嗎?”


    蔡淑芬臉色訕訕,“什麽調換名額,我剛才不是說了麽?這都是敏敏自願的,這調換名額的事也是她自作主張,和我們沒關係,他爸也是被她的膽大妄為給連累的。這當然叫不得騙,什麽行賄,我可沒說。”


    “你說不說沒關係,我有理由懷疑你這麽做了。”鄭曼玲鄭重其事道,“徐直被停職兩三個月,還沒查清楚,調查組的效率確實有點低,就這麽點事,其實不費什麽勁。”


    蔡淑芬睨了眼那姑娘,不過二十左右的光景,說話一板一眼的,神情冷漠較真。這山溝溝裏,能有什麽大人物?也就是唬唬人的,她是怎麽也不會被那人嚇住的。


    鄭曼玲轉頭看向昭顏,心生憐憫,這還是親爹麽?


    “不要寫信,你什麽都不用做。”


    “還有,你也不要替你爸難過了,既然他被責令在家兩個多月,遲遲沒有讓他返迴崗位,估計他也不清白,犯不著為他擔心,他罪有應得。現在讓你繼母來要你的親筆書信,將過錯推到你一個人頭上,估計是他們找了人,給出了主意。”


    “這事你放心,我管定了。調查組查不清楚,上頭還有監察委,總能查清楚的。”鄭曼玲本身不是話多之人,但事關徐老師,這個頭她出定了。


    “敏敏,你不要聽別有用心的挑唆!我們才是一家人,甜甜可是你姐姐。還有,想想你爸,那可是你親爸,你忍心看他畢生所學就天天消磨在家裏?”


    “他這麽想返迴崗位,怎麽自己不來找我?道貌岸然,虛偽至極。”昭顏淡淡道,“我沒做的,不會認,信我也不會寫,該誰的責任,就誰的責任,等調查組調查清楚吧,你迴去吧。”


    蔡淑芬還想說什麽,但見她已經背過身去了,這是明顯不想跟她多廢話的意思了。


    門口,鍾甜甜被一個長相兇狠的老婦擰著胳膊、押著,推著走了過來,身後還有烏泱泱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


    這陣仗,簡直就是打群架現場。


    “欺負徐老師的人呢?”吳鐵柱、衛解放等人圍靠了過來。


    吳桂花一邊瞧著鍾甜甜掙紮,二話不說就直接掐上鍾甜甜的胳膊,讓她疼的嗷嗷叫,一邊食指都快戳到蔡淑芬的腦門上去了,“誰,誰欺負徐老師!是不是你?喲……穿得人模狗樣的,怎麽就不幹人事了。你這膽肥的,都敢上我上陽村來找事了。”


    “媽,媽……你快救我,這老太婆掐人疼死了!”鍾甜甜在吳桂花手裏,簡直就像是拎著一隻小雞仔。最近油水一好,吳桂花的體重直線上升,看著更有戰鬥力了。


    “你敢掐我女兒?”蔡淑芬當下暴怒。


    “掐她咋滴?她敢滿口噴糞,罵徐老師,不是找抽是幹啥?”吳桂花一掌打在鍾甜甜的後背上,鍾甜甜踉蹌著差點往前摔倒。


    “你,你……你敢動手,這是違法的!”


    “違法?你個小家雀,你還敢惹我個老烏鴉?你說,我違哪門子法了,你說啊?”吳桂花步步緊逼。


    眼見她那口水都濺到她臉上了,蔡淑芬一陣反胃,伸手就去推那老太婆。


    結果她的手才剛觸碰到那老太婆,就見後者順勢往地上一坐,哀嚎起來,“哎喲喂,我這活了大半輩子了,竟然被一個外鄉人給欺負到家了!我這好心的老太婆不就是好心,替徐老師說兩句公道話麽?這後娘就打我!我要找公安同誌說說理去……有這樣的人麽?”


    “你這是汙蔑!我什麽時候打你了?”


    “哼?汙蔑?你問問這裏的人,他們都看見了!”吳桂花四平八穩坐在地上,可舒坦了,“你就是推我了,還把我推倒了。”


    “對,我們都看到了……”衛解放喊道,眾人紛紛應和。


    蔡淑芬氣得胸悶,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一群野蠻人!


    吳桂花伸手,隨意在自個頭發上抓了兩把,亂糟糟的,地上的泥伸手就往臉上一抹,扯著嗓門喊道:“你滾不滾?你要不滾,可別後悔,我馬上就躺下了。你們兩個賤皮子,跑我上陽村撒潑,還把我這個熱心村民給打趴下了。”一開口中氣十足,為虎作倀的模樣活靈活現,“村裏人可都見著了。”


    還有這操作?還有講理的地方麽?


    蔡淑芬平時還挺能言善辯的,可能言善辯不好使,這是全員惡人,要訛她們娘倆!任她口才如何了得,也鬥不過壓根不按常理出牌的無賴。


    “哎呀——軍兒啊……軍,你怎麽還不來啊,你娘快被這小娘皮子欺負死了……”得,嚎上了。


    蔡淑芬哪見過這場麵,她好歹還是有文化有素質的工人,頓時傻眼了,一把拉過自個閨女就往門口走。


    “等等——”吳鐵柱立刻上前,那小山一樣的身板,將人堵得嚴嚴實實。


    “還來不?”衛解放問道。


    蔡淑芬頭皮發麻,她這是到了什麽地界?她相信,隻要她現在敢嘴硬一下,今天都不一定能走出這個村。


    果然窮鄉僻壤出刁民!可抬頭看那張兇神惡煞的臉,蔡淑芬又白了臉色,將自己縮成鵪鶉,“不,不來了……我們得迴去了,孩子他爸還在家等著呢。”


    說罷,二話不說,拉著鍾甜甜就走,一路小跑,跑到村口了才敢罵道,“好好的,你得罪村民們幹嗎?”


    鍾甜甜委屈得不行,“我哪得罪他們了!我就是跑出去透透氣,罵了幾句徐慧敏撒撒氣而已,誰想到會被路過的村民聽到,揪著我不放,抓著我問東問西的,還把我抓了迴來。”


    鍾甜甜一擼袖子,她那手臂被那老太婆掐的沒一處好肉!手太黑了!


    等到瞧不見蔡淑芬兩人的身影了,吳桂花才規規矩矩地從地上爬起來,衛解放也上前道,“徐老師,我們大致知道什麽情況了。這事,你身份輩分在那。那是你親爸,你又是黨幹部,很多事不好做、不好說。那就什麽都別說了,也別做了,交給我們。”


    “以後,就算你親爸來了,也一樣,你別出頭,別影響你的前程,大夥替你做主。沒人能強迫你,也沒人能冤枉你,咱們不受氣。”


    鄭曼玲也看向昭顏道:“我懷疑,他們可能還要對調查組行賄,我現在就給家裏寫信。沒有最好,有的話,連那什麽院長家也給端了。”


    潘勇好奇道,“你家是……”


    “我爸當了個小官,監察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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