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東湖軍壓根沒想到自己的盟友這般沒出息,吳中才三萬兵力,剛到鄴州城下,江南就棄械投降了。


    以至於他們的援軍還在半路上,就被探子告知,江南已投降,打開城門,歸順梁國。


    而昭顏這邊,本就兵分兩路,符叔從吳中出發,率三萬軍隊威懾江南,爭取不戰而屈人之兵。她自燕都出發,清點最初征戰北戎,一道訓練的那批北川軍、西楚軍和玄甲軍共計十萬大軍,攻打東湖。


    魏清離一眼都舍不得錯開,緊緊盯著陣中之人。他既希望白宗胥的八卦陣能夠困住她,那她便輸了,但他深知此陣法的殺傷力,又怕傷了她。


    東湖城下,東湖士兵近二十萬,井然有序,白宗胥已擺好陣法,嚴陣以待。


    而騎馬立於最前的便是東湖王魏清離。


    裴稷一看這陣仗,便湊近昭顏道:“這個陣法你得小心了,上迴我就險些著了魏清離的道。前半部分是魏清離所創,左右翼互相斜插兩軍的戰術,對陣時,利用斜線戰陣,側麵發起進攻,陣法變化多端,主要是針對我騎兵和步兵的。後麵的方陣——瞭望台的人你看到了麽?據說是真正白氏後人,我就是被他用類似八卦陣型給圍困在陣中,險些沒出的來。”


    昭顏帶上裴稷,也沒指望他能主動出謀劃策什麽的,主要是把他留在燕都,她也不放心,就捎帶上吧。


    沒曾想,這人現在覺悟已經這麽高了麽?新身份適應得還挺好,都會主動提醒她了。


    “要不然,我們試一下那火藥?”裴稷躍躍欲試。


    昭顏瞥了他一眼,就知道沒憋什麽好屁,敢情不是死他北川軍,他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火藥在真實戰場的威力。


    “拿火藥試我梁國人?”


    “你不也拿火藥攻打江南?”說得好像你很仁慈一樣。


    “江南不同,我料想打不起來,所以才命符統領隻率3萬軍隊,帶著火藥前去威懾。”


    不用火藥啊,白來了。


    昭顏睨了眼那人,那是什麽遺憾的表情?


    不就帶他去看了下火藥的威力麽?至於這般好奇麽。要知道由奢入儉難啊,以前沒火藥時,他不也打得挺帶勁得麽?


    能最小傷亡拿下東湖自是最好,而且那位白氏,她還有用,不能一炮轟了。


    忽略最初見到裴稷完好無損地陪在她身邊,心底那份難受,魏清離目光灼灼地凝視眼前之人。


    昭顏朗聲,務必讓前幾排的東湖兵將聽到她的聲音:“我梁國已研製出殺傷性極大的武器——火藥。炮起火發,其聲如雷,所中之處,寸草不生。人乃血肉之軀,必不能抵擋。”


    “但這等武器,我不想用在東湖軍身上。東湖軍也是我梁國士兵,東湖的百姓,也是我梁國的百姓!自相殘殺,我已是不忍,還要將一枚就能足以毀滅半畝地範圍的林木的炮彈對準我梁國士兵?”


    她說得動情,也讓東湖軍中有些士兵動容。


    這不是誇大其詞,江南鄴州守軍就是見到那炮彈的威力後,才立刻投降的,他們如何不懂?


    “魏清離,為了東湖百姓,為了東湖士兵們著想,可敢與我打個賭。”


    “賭什麽?”


    “我知道你請了高人布陣,我若今日能破你擺下的陣法。同時,我再擺下陣法,你們若不能破了我的陣,便率東湖軍器械投降,如何?”


    “若是你輸了,同時我又破了你的陣法,當如何?”


    “你想如何?”


    “我要你。”


    裴稷都想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可以可以,魏清離是真勇啊!


    這種張嘴能忽悠人,動手就能打死人的女人,嘖嘖嘖……魏清離膽子很大啊!


    “我同意了,開始吧。”昭顏毫不扭捏一口應下,眼看他眼底的光亮起來了,她垂眸,隻要她不動心,慘的自然是別人。


    昭顏一馬當先,衝到東湖大軍方陣前,掏出懷中的令旗,擂鼓,左右夾擊,盾牌兵頂上,壓進。


    魏清離的戰略是斜線戰陣,側麵進攻,驅趕梁國大軍入包圍圈再合殲。


    而昭顏的應對是防守為主,愣是不讓軍隊散開,盾牌是改良過的長盾,立起來好似一堵石牆頂在了東湖軍的麵前一人高。將盾牌舉起來,便可將己方士兵保護得密不透風。盾牌後麵不止一排士兵,第二排乃是手持長槍的步兵。


    第二排手持長槍的步兵,專往地上戳,挑東湖軍的馬蹄子戳,不多會東湖軍那邊的騎兵便開始亂了起來。馬匹吃痛,紛紛暴躁起來,不少將騎兵都摔落到了沙地上,又被梁國的騎兵圍攻,居高臨下,自是占盡優勢。


    而昭顏此刻已經手持長槍,直接闖進了後方的八卦陣。


    魏清離目光緊隨陣中之人,他既希望白宗胥的八卦陣能夠困住她,那她便輸了,但他又深知此陣法的殺傷性,又怕傷了她。


    九宮八卦陣固然厲害,在古代陣法中屬於必殺陣,極難破陣。但後世之人的智慧,卻已將它破解,這也是昭顏能毫不猶豫應下魏清離的要求的原因——她精通此陣法。


    身處八卦陣陣中,外麵又有數個小陣,士兵一旦跑起來,便沒有了空隙。


    可對昭顏來說,這個陣法,並非無敵。


    八卦陣共八門,而精銳部隊布置在了傷門和杜門,每個九宮格之間都是防禦和進攻之間互相切換,但並不是毫無空隙。若是她避開傷門和杜門,從相對弱的生門打入,看準時機,從休門與開門之間極為狹小的間隙切入,那麽此陣便會變成防禦陣型,一旦變成防禦陣型,她轉換為攻擊形態,以她的武藝,破陣完全沒問題。


    而裴稷當初受傷,是因為他觸及的是攻擊陣型,驚門的弓弩手便會直接向陣中射箭。


    鼓聲不斷,那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身風華奪人眼球。


    雖然知曉破陣之法,但身處陣中的昭顏還是感受到了布陣之人嫻熟的技能。他即便沒有親自下場,隻是站在瞭望台上揮舞令旗,便能不斷變換陣型去困住她,比之當初白傾雪的應變能力不知好了多少倍,這位才稱得上是白氏後人。


    縱然白宗胥已經拚盡全力,去調轉兵力,改變陣型,揮動令旗,及時補位,還是讓她殺出了八卦陣。


    令旗從他手中滑落的瞬間,他虛脫地背靠在大鼓上。


    她是真的強,絕非僥幸,他輸的心悅誠服。


    魏清離望著她策馬,背著陽光,周身像是鍍了金邊,熠熠發光,明媚而耀眼,衝他奔來,他忍不住揚起唇角。


    昭顏揚了揚下巴:“陣我破了,該你了。”


    “好。”


    昭顏已趨馬立於梁國大軍陣前,手中令旗高舉、揮舞。


    梁國大軍便開始動了,陣型似“六出花”的陣型。分為前六軍和後六軍,共十二軍。大陣包小陣,大營包著小營,各陣營相連。


    魏清離率軍攻進陣中,發現此陣另有乾坤,這六花瓣瞬間排成圓陣,圍繞著他擊殺而來,外麵的六軍是正兵,呈方形。而裏麵的六軍是奇兵,用來連接各方的路線。路線就像是球轉動一般靈活,步數固定,迴旋整齊,即便是不斷變化中,也不容易發生混亂。


    白宗胥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這陣法看似簡單,卻很好地規避了八卦陣混亂的缺點。由於八卦陣需要注意的事項太多,若非訓練已久的士兵操作,很容易在實際迎戰中發生混亂。八卦陣對士兵的要求非常嚴格,必須默契度高,而默契度高,就意味著需時常演練。


    可他們並沒有這個時間,這也是為何昭顏能夠見縫插針,直插兩門之間間隙的原因。一是她知道破陣之法,二是東湖軍對於這個陣法的演練,還算不上熟練。


    但是,她帶來的這支西楚軍和北川軍的軍隊不一樣。


    她收複西楚後,曾在西楚大營內,將留守西楚的北川軍和西楚軍集中到一起,進行合訓。不單單是體能,更有陣型。


    那幾個月西楚軍被操練成狗,苦不堪言,還是生生把訓練堅持了下來,大型的陣型演練幾乎每日都有。


    安樂公主對於陣型演練要求極高,稍有差池,便嚴懲不貸。


    後來他們又被拉到北戎戰場上實地操練了番。


    所以說,對於昭顏所布陣型早就爛熟於心,配合的人也還是那夥人,默契度自然高的很。


    眼下,魏清離明顯被圍堵在中間,進退兩難,可他還在不斷向昭顏的方向衝擊。


    即便是身邊的將士已經都快打沒了,紛紛落馬被擒,他揮舞長劍,直指昭顏的方向。


    那不要命的打法,讓眾人都側目。連昭顏都覺得,他眼底的殺意,讓她一度認為他可能下一刻就會衝過來殺了她。


    終於,長劍和長槍對上,鋒芒交接,力道之大,劃出了一道火花。


    長劍順著長槍的槍身,一路滑至她身前,被昭顏俯身躲過,她彎腰,提槍迴身,直刺他左腿,被他險險躲過。


    你來我往,不知打了多少迴合。


    打到昭顏都覺得,魏清離是不是瘋了,已經失去了痛覺,他手臂、大腿、肩膀處都已被她戳傷,而她還完好無損。


    他一次次不要命地衝上來,那模樣仿佛要跟她同歸於盡,看得身後觀戰的徐言膽戰心驚,王爺這是想做什麽?


    突然,長劍往她胸口刺來,昭顏提起長槍,迴旋半周,也直直地往他身上刺去,因為她兵器長的優勢,她壓根不擔心長劍會刺中她。


    可下一刻,魏清離突然就鬆了手,長劍應聲落下,槍尖刺入身體的聲音。


    昭顏隻來得及瞪大眼睛身前之人,槍頭自他胸口而過,他又艱難地向她走了兩步,槍尖徹底刺穿身體,身體穿過槍身,槍身上滿是鮮血。


    他步履蹣跚,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直到近在咫尺,他抬手,一把抱住了她。


    一張口,口中的鮮血噴湧而出,他將腦袋輕輕地倚靠在她肩膀處,聲音低得仿佛聽不到:“哪怕拚盡全力,也贏不了你,我得不到江山,也要不起你……”


    “不要恨我,我不知道你是安樂公主……若是早知道,早知道……”魏清離終究沒有把話說完,眼神漸漸渙散,失去了唿吸。


    他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仿佛睡著了,她低聲道:“說什麽都晚了,從你帶人抄家,將將軍府所有人斬首那刻起,你我便是死敵。”


    她的舅舅們戰死沙場,小侄子們也都年幼,司徒家滿門忠於梁國,忠於她李家,至死不渝。


    李鳶為何能如此決絕斬斷情絲,因為被送入王宮的前一天,她聽到了魏清離和親信的對話,當初將將軍府所有人斬首、以絕後患的命令是他魏清離下的。


    她是從密道逃出來時,被東湖軍抓到了魏清離麵前,她早該想到的!他為何會出現在將軍府,可她卻忽略了。


    將魏清離的屍體抬了下去,東湖軍已紛紛器械投降,歸順梁國。


    白傾雪,楚曜和白宗胥等人被帶到了昭顏麵前。


    “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昭顏目光落在白宗胥身上。


    “以白氏的名義,告知天下,你白氏擇我為明君,願輔佐我登位。”


    “呸,你做夢!先是冒充我白氏族人,如今還想讓我等輔佐你?憑你一介女流,還想當皇帝?癡人說夢話。”白傾雪氣急敗壞道。


    昭顏連個眼神都欠奉,隻看向白宗胥:“我不需要白氏族人輔佐,梁國管得好不好。有的是時間,你且等著看就是。”


    “我若是不答應呢?”


    “你沒的選擇。我登上大位是必然之事,無所謂你答不答應。你若不答應,我無非就是多殺幾個反對我登基的老頑固,用他們的鮮血來強行鋪平我登基之路。”


    “哦,對了,若等到那時,你白氏一族也沒什麽存在的價值了。雪山之巔是麽?饒是你布滿機關又如何,我帶著火藥前去,轟了你白氏的老巢。”


    “你這個毒婦!賤人!”白傾雪已失去往日的冷靜和優雅。


    “怎麽樣?考慮好了麽?我現在就要答案。”昭顏懶得和這些人周旋。


    白宗胥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


    “說說看。”


    “求你饒傾雪一命。”白宗胥低頭,姿態放的極低。


    “師哥……”白傾雪此刻仿佛才清醒,她已經沒了驕傲的資本,眼前,她剛才罵過的女人,隨時可以賜死她。


    “我允了。”昭顏一口應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我馬上以白氏名義公告天下,擇安樂公主李鳶為梁國明君,還請你遵守承諾。”


    “那是自然。”


    …………


    李南熙和其父被押進燕都之時,昭顏已在籌措登基之事。不得不說,有了白氏一族的聲明,讓不少迂腐的老家夥們都閉了嘴,畢竟白氏已有數百年聲譽,受所有讀書人尊崇。


    至於極少數冥頑不靈,真的接受不了女子為帝的,昭顏軟硬兼施,依然無法動搖的,該流放流放,該貶的貶,無需縱著。


    李家父子先皇之時便常謊報災情,騙取賑災錢糧,所犯貪汙之罪,金額之巨大,次數之多,若是追責,按照律法,就是淩遲都不為過。


    昭顏直接下令斬首。


    李南熙被押下去之前,迴頭問她,“你當初可曾對我有過一絲真心?”


    “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你會有麽?”


    李南熙苦笑了下,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


    安樂公主李鳶的登基大典極其隆重輝煌。她身穿明黃色龍袍,頭戴皇冠,從乾門出發,乘輿出行,至大殿升座,禮部奏請登基,接受文武百官三叩九拜。


    蘇玉跪在底下,早已老淚縱橫。


    符褚沒他這麽丟臉,但也偷偷地轉過頭去,小公主一路走來,著實不易,為了練武,吃了多少的苦頭,隻有他最清楚,要不然哪有戰場上的所向披靡。


    之後便是冊封,撤北川王封號和封地,封裴稷為鎮北大將軍,領五萬精兵,駐守常寧、秦州兩城,無詔不得入燕都。


    撤吳中王封號和封地,封蕭慕為親王,賜住燕都城。


    撤西楚王封號和封地,將罪臣楚曜流放三千裏。


    封符褚為……


    ……


    一通封賞下來,梁國運作總算安穩了下來,之後幾日,昭顏更是忙得暈頭轉向。


    從科舉選拔人才,到大力提倡發展農業,從鼓勵經商,到完善梁國律法製度……事無巨細,尤其是兵權,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直到蘇玉稟告說,白氏那位求見。


    白宗胥本來是打算今日離開皇城的,可當他要帶傾雪走的時候,卻被人攔了下來,於是他才找到這來。


    弗一進來,他便開口道:“皇上,您曾答應草民,放過傾雪的。”


    昭顏的目光從奏折上抬起:“孤隻答應饒她一命,並未說放她與你一道離開。”


    “你……”白宗胥氣急。


    昭顏眼神淩厲:“她白傾雪哄騙孤的皇兄,打開城門,她助楚曜叛亂,本該以叛亂論處,孤答應你饒她一命,已是仁慈。”


    白宗胥明了,這是被她擺了一道了,他卻無可奈何:“皇上打算怎麽對她。”


    “孤的皇兄尤其喜愛她,孤心疼皇兄,自是要成全他的。”


    白宗胥知道李泓已是個傻子,陪在他身邊又有什麽好的,可如今,說什麽都無用,能保全白氏不受牽連,已是萬幸。


    他垂頭喪氣地離開。


    一旁的蘇公公在旁研磨伺候。


    “楚曜也送過去了?”


    “迴皇上,已經閹割了送進皇陵伺候那兩位去了。”


    “嗯。”李泓雖是傻了,但昭顏依然見不得他無憂無慮,享受榮華富貴。便一紙聖旨,直接將其送進了皇陵,替父皇母後守靈,去彌補他犯下的錯吧。


    至於沒人伺候,就將白傾雪廢了武功送進去伺候。


    本該流放三千裏的楚曜,閹割了,斷其手腳筋,也送進去與兩人相伴。


    “孤不想讓他們那麽輕易死了,但也不想讓他們活得太容易。”


    “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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