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沈翩枝通紅的眼眶裏,有淚水在翻滾。


    跟在沈翩枝身邊的成員們,此刻更是一臉錯愕。


    媽?!


    什麽意思?


    這超級計算機內的女人,是沈教授的母親??


    這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眾人努力消化著沈翩枝剛才的話。


    很快。


    麵前的數百台屏幕中出現的女人,同時朝著沈翩枝的方向看了過來。


    隻不過。


    這些屏幕中出現的女人身影,麵孔之上卻並沒有出現任何情緒波動。


    它盯著沈翩枝的臉,似乎正在掃描沈翩枝的外形輪廓。


    在確定沈翩枝的外形,跟它的形象幾乎百分之八十吻合後,存在於這台超級計算機內的虛擬身影才冷冰冰開口:“主人,圖靈有什麽可以幫助你嗎?”


    沈翩枝愣了一下,她眼神變得有些失措:“你,不認識我?”


    屏幕中的女人,再次冷冰冰迴答:“你是我的主人,請問,圖靈有什麽可以幫助你嗎?”


    聽著這冰冷沒有情緒的聲音,沈翩枝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


    機房出入口的位置。


    賀厲存的身影,已經出現了,他抿唇,大步走進來,一邊迴答:“有關伯母的記憶數據,已經被人為清除,它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工智能。”


    換句話說。


    麵前出現在這台超級計算機屏幕上的身影,除了擁有沈翩枝母親的外形之外,她沒有任何一點,跟沈翩枝的母親一致。


    失去了那些記憶數據的圖靈,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工智能。


    沈翩枝的眼瞳微微睜大,垂在兩邊的手也已經握緊了。


    怎麽會……變成這樣。


    心髒有些疼。


    她強忍著內心翻動起來的情緒,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內的身影,聲音已經嘶啞的不像話了:“……我想單獨在這裏待一會,你們可以先離開嗎。”


    賀厲存的目光落在其餘成員身上:“你們,先退下吧。”


    “是。”


    “是。”


    維修部門中的杜小白,有些不放心沈翩枝,他擔憂地朝著沈翩枝的身影看了一眼。


    可這種時候,他也不知道能夠安慰什麽。


    一旁的麻子上前摟住他的肩膀,壓低聲音:“我們走吧,讓沈教授單獨在這裏待一會,或許更好。”


    杜小白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再次看了沈翩枝一眼後,跟著大部隊先一步離開了這間機房。


    房間內。


    隻剩賀厲存與沈翩枝兩人。


    賀厲存的目光在沈翩枝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也跟著離開了這間機房,將獨處的機會,留給了沈翩枝。


    沒人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時間一直從中午持續到晚上。


    機房的門,始終沒有再次打開過。


    小島上的成員,則是在下午的時間內,已經陸續開始撤離了。


    太陽徹底下山後。


    小島上,已經再次黑了下來。


    賀厲存的身影一直站在機房門口的位置,從未離開過。


    趙淩飛擔憂上前:“賀爺,大嫂在裏麵不會有事吧?”


    機房的門,打開了。


    沈翩枝已經恢複了冷靜,她紅紅的眼睛看向賀厲存:“我想迴家,帶我迴家,好嗎。”


    “好,我們迴家。”


    賀厲存的聲音剛剛落下。


    沈翩枝的精力再也不足以支撐她離開這裏。


    她的身體,猶如一片凋零的枯葉一般,重重朝著地麵倒下。


    在她的身體即將摔在地上之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穩穩接住了。


    失去意識的沈翩枝,雙目輕輕閉著,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尾,滾落進她的發絲之中。


    這次,沈翩枝昏迷了很久很久。


    她再次醒來。


    京城已經入冬了。


    仿佛那天實驗室出現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她的一場秋夢。


    隻是兩個多月的時間。


    她平坦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了。


    朦朧中,她隱約聽到女兒給她講故事的聲音。


    小年的聲音跟以往一樣,軟糯乖巧。


    沈翩枝的眼皮輕輕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這裏是厲園。


    “媽咪?!!”


    看到沈翩枝睜開眼睛,沈小年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手中拿著的故事書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在年年軟乎乎的小臉上滾落下來,小小的身體朝著沈翩枝的胸口撲過去:“嗚嗚嗚媽咪終於醒了,你怎麽睡了這麽久哇……年年還以為、還以為你不要年年了……”


    小丫頭哭得傷心,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無意識得全蹭在了沈翩枝的胸口上。


    沈翩枝輕輕笑了笑,伸手去摸女兒的頭發:“你在說什麽,什麽睡了很久,我——”


    沈翩枝的話停頓住了。


    她注意到了自己即便蓋著羽絨薄被,依舊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注意到了年年的羊角辮已經留長了許多,而且,年年也長高了不少。


    以前那個才剛到她大腿高的小丫頭,現在看上去,快有她的胯這麽高了。


    沈翩枝很詫異,也徹底清醒了。


    昏迷之前的記憶湧了上來。


    她想起來了。


    眼神重新暗淡下去,沈翩枝微微笑著抹去女兒軟乎乎小臉上的眼淚:“不哭了,媽咪跟你保證,不會不要你,好不好?”


    “嗯!”


    年年用力點頭,她破涕為笑:“對啦,哥哥跟爹地也很擔心媽咪!年年這就去告訴爹地這個好消息!”


    盯著年年離開的背影,沈翩枝有些茫然地朝著窗外看過去。


    下雪了。


    她的眼神空洞得仿佛提線木偶。


    她寧願自己的記憶沒有那麽好。


    或許,就不會那麽痛苦了。


    沈翩枝愣神中。


    臥室外的走廊,已經有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


    隻是這腳步,在快要走到臥房門口時,又放緩了腳步。


    走廊上。


    賀厲存深唿吸了一下,似乎害怕進入臥室後,看到的並不是醒來的沈翩枝,他努力讓自己的期待降低下去。


    隻有這樣,看到翩枝還沒醒過來時,他才不會太過失望。


    在賀厲存即將進入臥室時,他的腳步又停下了,他扭頭,看向身後跟著的兩個兒子,聲音有些嘶啞:“你們先進去,我隨後就來。”


    小天紅著眼睛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爹地在想什麽,可他知道,他自己是已經等不及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跑到媽咪麵前,表達他有多想念媽咪。


    小寒有點擔憂地看了看賀厲存,沒說什麽,緊跟在了哥哥的身後進入臥室。


    沈小年紅著眼睛抬頭,滿臉不解:“爹地,你不想見媽咪嗎?”


    賀厲存沒有迴答,他的目光沉了沉,彎腰,將小年抱了起來。


    他的掌心,早就已經出汗了。


    他怎麽可能不想見她。


    他隻是緊張。


    緊張翩枝根本沒醒。


    緊張他的期待又要落空。


    很快。


    房間內,傳來了小寒帶著哽咽的聲音:“媽咪,你終於醒了。”


    聽到這道聲音,賀厲存心髒一滯。


    他終於不再猶豫,闊步進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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