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煥崇俊臉微紅,翻過身去。


    “說什麽呢!你不應該說你是最公正無私的?裝也不裝一下!”


    林清之被他逗笑了,自後往前抱住他。


    “我隻是一介商人,又不是坐公堂斷案的青天大人,要什麽公正無私?至親的人高興便好,其他身外物都可以無所謂。”


    程煥崇又打了一個哈欠,咕噥:“在我看來,隻要是人,應該都是有私心的。”


    “嗯。”林清之答:“聖賢之人可能例外。但我們隻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自然有私心。找我辦事的人非常多,一些遠房親戚朋友找我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其實,隻要不是壞事,掛著親戚關係上門的,我都會盡量滿足。”


    他不是聖賢,也不是什麽完美人士。說到底他隻是紅塵俗世中的一員。有自己心愛的人,有自己要顧慮的事情,更有一大堆的煩惱。


    程煥崇眉頭微蹙,問:“那你兩個表妹為什麽不直接找你?”


    他的親戚不直接找他,反而來找自己做什麽?


    難不成她們要辦的事跟自己有關?


    “要的東西價值太高吧。”林清之模棱兩可答。


    程煥崇扭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幹嘛?神神秘秘的?”


    林清之隻好實話實說:“她們想要開發楓林那邊的山莊和附近山地當旅遊景區。”


    額?


    程煥崇忍不住問:“整片山都要?讓你賣給她們?”


    “畢竟是親戚,不差那一筆錢。”林清之解釋:“山上有瀑布,而且不止一道瀑布,山上不缺水,山下水流湍急。上邊看瀑布,下麵能弄漂流項目。山莊能做成大酒店,外麵的山地還能建多一些民宿或消費項目。春天有漫山遍野的山花,夏天能遊水漂流,秋天有楓林能欣賞,冬天能滑冰。那個地方之前投了不少精力和金錢下去,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


    程煥崇挑眉問:“所以,她們想撿現成的?”


    “算是吧。”林清之道:“怡表姐一直標榜不結婚要做單身人士一輩子。她眼下已經四十歲,家裏人催得嘴皮都快冒煙了。她可能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待,所以才想要那片山,順便賺賺錢。”


    程煥崇有些想不明白,問:“那跟我有什麽關係?你不肯,所以想曲線找我幫忙?途徑竟是撮合我和她妹妹?她賺媒人費?你覺得你能答應嗎?”


    林清之啞然失笑:“不能呀。不管是楓林山,還是你,我都舍不得。”


    程煥崇扯好被子蓋上,嘀咕:“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他很喜歡那片楓林,每到深秋時分就忍不住想念。要不是這兩年他出國,他真想每年都去。


    那麽好的地方——說什麽都舍不得賣掉!


    林清之睡在一旁,低聲:“你睡吧。我會跟表姐委婉說一聲,給她介紹其他地方。”


    “把我們的關係說給她聽。”程煥崇悶聲:“省得她妹妹還死心不改。”


    林清之無奈輕笑:“她一向粗線條,我曾暗示過她,可她沒聽明白。”


    “那就直接說唄!”程煥崇大方道:“反正是自家親戚,遲早會知曉。”


    林清之一手捏著手機,一手把玩他的頭發。


    “真的?那我可就直說了?”


    程煥崇哼道:“你還得點明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事不要找我!”


    “不可能。”林清之逗他道:“你隻要在我身邊一天,就逃不開這些。”


    “那你滾開吧。”程煥崇挪了開去。


    林清之朗笑,將他拉抱迴來。


    “行了行了,我不開玩笑了。我知曉你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的人情往來,會盡量幫你推掉的。”


    他性子冷清,行事向來低調,也因為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得不更低調些。


    幸好阿崇不是愛張揚的個性,不然類似的事情隻怕會非常多。


    其實,他自小到大都非常忙碌,沒那麽多的時間交朋友。不管是什麽情,友情或愛情,甚至是親情,都是需要時間和精力去維持或維係。他沒時間也沒精力,所以朋友非常少。


    又因為他的個性和身份,有些人在他麵前總是戰戰兢兢或畢恭畢敬,有些則愛嘲諷陰陽怪氣,讓他疲於應付,也沒心情應付。


    在他的身邊,唯有程煥崇這個人一連幾年都在,而且一直都在。


    慢慢地,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了,開始關注到程煥崇身上。


    直到後來,他頻繁去馨園,甚至主動留宿在馨園,更讓某些有心人篤定他和程煥崇的關係絕對匪淺。


    沒法討好他林清之,便討好他身邊的人,借此擴大人脈扯到他林清之。


    隻是他們萬萬沒料到程煥崇也是不愛這些套路的人,甚至比他林清之更不懂人情世故那一套。


    他舍不得阿崇煩惱,更不希望自己給他帶來煩惱。


    過過嘴癮,開開玩笑而已,哪裏舍得讓他因為自己犯愁!


    程煥崇懶洋洋依偎在他懷裏,問:“你覺得……我要不要跟我媽學一學這些?”


    人情往來是一門大學問,他還沒開始認真學過。不過他身邊有非常擅長的媽媽,也許可以去拜拜師。


    “不必。”林清之十分無情指出:“你不會這些,學不來的。你家的人情往來多數都交給你大哥,其他是你爸媽去應卯。關於這些,你爸媽對你和老四沒任何期許。”


    程煥崇:“……”


    他忍不住為自己和老四辯解:“這些一般都是長子去就行,用不著我和老四。就算我們能行,我們也毫無用武之地。”


    林清之寵溺低笑,道:“不錯,用不著你們。但我補充一句——你和老四心性單純,確實不適合人情往來勾心鬥角那一套。”


    “也許吧。”程煥崇低喃。


    林清之溫聲:“人情往來不是那麽容易學的。有欲望的地方,往往都是最複雜的。阿姨了解你們的個性,也尊重你們的選擇,所以沒勉強你們接手家裏的企業,而是讓你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主要是阿姨不舍得你們吃悶虧,也不想將責任加在你們身上,讓你們保持本心和本性。”


    程煥崇聽著聽著,不知不覺睡沉了。


    林清之溫柔給他掖好被子,隨後也閉眼開始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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