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裏歡聲笑語,人來人往,薛衡卻心不在焉坐在一旁。


    薛之瀾見兒子呆坐在角落沒動彈,也沒去找其他人聊天,於是端了一碟蛋糕上前。


    “試試這個。大師級的作品就是非同凡響,每一口都醇香濃鬱,不甜不膩,唇角卻又似乎滿是甜味兒。”


    薛衡接過:“謝謝爸。”


    他嚐了一口,驚訝挑了挑眉,轉而不住點頭。


    “好吃好吃!吃進嘴裏有一種讓人意猶未盡的感覺——還想繼續接著吃。”


    語罷,他將碟子上的蛋糕風卷殘雲般迅速吃完。


    薛之瀾慈愛微笑:“小涵也很喜歡,吃了三塊後,還嚷嚷要吃多一塊。淩淩說留一大塊給她明天早上吃,省得肚子太撐不舒服。”


    “她一向愛吃蛋糕。”薛衡寵溺笑道:“這麽好吃的蛋糕,她哪裏舍得錯過!”


    薛之瀾解釋:“這是清少特意找了著名蛋糕大師做的蛋糕,今天下午六點多才完工。材料非常新鮮,造型奇特又符合訂婚的浪漫主題。對了,你剛才沒瞧見呀?”


    “額……”薛衡支吾:“剛才顧著跟淩淩聊天,壓根沒過去那邊逛。年輕人花裏胡哨的東西,我們現在欣賞不來了呀!”


    “胡說八道!”薛之瀾道:“活到老,學到老。新的東西可能你不喜歡,可你得學著去尊重,去認可它的存在。”


    薛衡眸光微閃,低聲:“爸,你知道老三阿崇跟人家清少——”


    “知道。”薛之瀾打斷道:“這事梧哥跟我說過。”


    薛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問:“伯父竟也知道?!真的?!淩淩還真敢說呀!連這樣的事情都敢告訴伯父!”


    “不用告訴。”薛之瀾壓低嗓音:“隻要細心觀察的人都知道。不止我們知道,小輩們也都先後知道了。清少和老三沒遮遮掩掩,都是坦蕩麵對眾人。你伯父伯母又沒老糊塗,哪裏可能看不出來。”


    薛衡苦笑一聲:“我咋就沒看出來呢!老三和清少看著不大像呀。”


    “有些事不能隻看表麵。”薛之瀾淡聲:“你的觀察力如果真有那麽好,就不至於很多事都渾渾噩噩的。”


    薛衡被老父親貶了一通,不敢反駁半句。


    “淩淩和姐夫多半是撐過不少煎熬才同意的吧。畢竟這樣的事……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來的。”


    換成是他,他估摸得發瘋,甚至怒發衝冠阻止,一輩子都接受不來。


    薛之瀾點點頭:“這是肯定的,但他們不最終都接受了嗎?阿源和淩淩比你更有見識,更有包容心,接受能力也更強。”


    “也許吧。”薛衡嘀咕。


    薛之瀾睨他一眼,道:“什麽也許!明明事實擺在眼前,你還不相信?兒女們不是父母的私人物件,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父母親得好好引導他們成長,這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可孩子們最終長什麽樣,那可不是父母親能決定的。不能接受,又能怎麽樣?”


    “那是因為淩淩他們孩子多。”薛衡悶聲:“如果隻有阿崇一個兒子,那肯定是不同意的。”


    薛之瀾略一思索,反問:“不同意,可他偏偏就如此,那又能如何?大鬧大哭,鬧得家無寧日,長輩們難受無奈,年輕人痛苦又執著——最終能有啥好結局?淩淩和阿源最終能想通一點——生活是孩子自己去過,不該幹涉的還不如趁早放手祝福。”


    薛衡一時語塞,支吾:“都是無可奈何吧。”


    “換個角度想,可能就不是無奈了。”薛之瀾道:“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不是三歲小孩。他有自己的獨立思想和生活,想要攔也攔不住了。一味兒去阻止,那肯定隻會將孩子……還有他的對象越推越遠。如果換上包容心,主動去接受孩子們,反而能多一個兒子。瞧!現在馨園這邊不管大小事情,清少都會到場。他的父母親常年在國外養身體,馨園已然成了他的另一個家。他孝順老人,團結兄弟姐妹。這跟多一個兒子是不是差不多?”


    “如果這麽想的話……”薛衡點頭低聲:“那肯定是接受比反對更好呀!”


    薛之瀾微微一笑,反問:“既然有更好的選擇,何樂而不為呢?是吧?”


    薛衡仍忍不住感慨:“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挺不容易的。”


    “那是。”薛之瀾實話實說:“如果是我年輕那會兒,我不一定接受得來。”


    薛衡看著不遠處正陪著程天源吃蛋糕的林清之,低聲:“一旦接受不來,意味著要失去一個兒子。如果接受得來,那便多一個兒子。孩子能幸福,能過得好,那才是父母最該看重的。”


    “多數人不行。”薛之瀾感慨道:“有些父母太看重麵子,太看重眼前,看重家庭體麵等等。大多數父母都是為孩子好,但方法方式不一定正確。”


    薛衡低聲:“人家清少是人中龍鳳,跟阿崇很配。他們還要扯證結婚,以後指不定還會想辦法生娃……這麽一想,其實跟其他兄弟差不多。”


    “會。”薛之瀾答:“聽說他們以後想在國外做試管嬰兒,爭取生兩個或三個孩子。一樣組織家庭,一樣有自己的小家。”


    薛衡輕輕點頭:“那——那就真的差不多。”


    薛之瀾低聲:“凡事要從多個角度去觀察,去揣摩,別總盯著一個方麵執拗。”


    “知道了。”薛衡受教答應。


    薛之瀾道:“小涵說今晚要留下,明天傍晚再迴城郊。療養院那邊太冷清,又沒有同齡人陪她玩。難得今晚這麽人齊,她要留下就留下吧。”


    “爸!”薛衡哭笑不得:“中秋可是傳統大節……您也不迴去嗎?”


    “不要。”薛之瀾堅決搖頭:“我還沒住夠呢!”


    薛衡忍不住提醒:“小涵沒玩伴沒同齡人,這我還能理解。可療養院那邊裏裏外外都是老人家,你在那邊不缺伴兒呀!”


    “那邊夥食壓根比不得馨園!”薛之瀾拍拍屁股起身:“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吃焗海參了。今晚來了兩個大廚做菜,還是自助餐那種模式,想吃就自個去拿。我吃去了!“


    薛衡:“……”


    好吧,這個理由非常充分且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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