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後,老師傅來了,後方簇擁著幾個四五十歲的後輩,一個個貴氣逼人。


    老師傅拄著拐杖,一步步走進來。


    “諸位好,我是來看小欣兒的。”


    眾人忙避了開去,留出一條道給老人家。


    老師傅心疼看著昏迷的薛欣,問:“醫生怎麽說?”


    薛淩答:“輕微腦震蕩,不打緊,休息兩天就沒事。”


    老師傅聞言輕輕歎氣,嗓音威嚴卻不失溫情。


    “小欣兒是我好學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在我心中,她就跟我的其他孫子孫女一般。這一次思源害她受傷,我心裏十分歉疚。對不住,是我們家教不嚴,連累了小欣和你們家的司機,我們倍感歉意。”


    薛淩微微一笑,道:“孩子年輕氣盛,做事難免衝動了些。老先生不必過意不去,幸虧沒釀成大禍,大事化了,小事化無便是。”


    老師傅輕撫小欣的發絲,轉而溫聲:“讓孩子歇息,我們不打擾了。”


    薛淩和鄭多多送他們出病房。


    就在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貴氣婦人湊了過來。


    “程太太,能借一步說話嗎?”


    “老三!”老師傅撇過臉龐,冷冷瞪了貴氣婦人一眼,沉聲:“思源做錯事,咱們隻有道歉賠禮的份兒。你還想說什麽?”


    貴氣婦人眼睛微微紅了,哽咽:“爸,您……您就不能看在思源癡心一片,對小欣一往情深的份上,饒了他這一迴嗎?也許……也許他跟小欣指不定有可能。”


    老師傅眸光冷沉,道:“他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這一次程太太願意私了,願意不追究他的責任,已經是網開一麵,給了我們極大麵子。你還想作甚?貪心不足蛇吞象!”


    “不!”貴氣婦人忙搖頭:“思源這次太衝動,錯得很離譜,可他已經悔過了。爸,我隻是可憐思源那孩子情深一片,看看他們是否能有希望。”


    薛淩和鄭多多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尷尬,隻好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貴氣婦人拉住薛淩的手,自我介紹道:“程太太,你好。我是思源的媽媽,我在我們家排行老三,外頭的人都喊我‘齊三姐’。”


    “你好。”薛淩跟她握手,微微一笑:“久聞大名,百聞不如一見。想不到竟會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有些可惜,不過仍倍感榮幸。”


    齊三姐輕輕歎氣,轉而扯開笑容。


    “程太太,我跟你雖然沒機會見麵,跟你的堂姐薛淙算是頗熟悉。薛家是帝都的老貴族,隻是彼此行業不同,接觸的機會偏少,但你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響徹帝都商界。這次見麵確實唐突得很,可我仍希望你能聽我嘮叨幾句。”


    薛淩點點頭:“你說。”


    齊三姐往病房裏頭看去,溫聲:“其實,早在小欣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們家很多人就認識了她。小欣這孩子聰明,做事有分寸,不僅得我爸爸的歡心,破例收她做學生,也很受我們一眾兄弟姐妹喜愛。以前思源經常去老宅陪我爸,故此他跟小欣混得也很熟,說一句‘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後來,孩子一年年長大,不自覺情竇初開,喜歡上了小欣這個小青梅。可惜……小欣卻已經有了男友,讓他悄悄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薛淩微笑低聲:“小欣雖然柔弱了些,沒什麽主意,不過在感情這方麵,卻早熟得讓我們驚訝。人是她自己挑的,我們做家長的,反而是最後知道的人。我們做父母的還算開明,她想談戀愛便隨她。”


    “對方——真的是小欣那麽篤定的人嗎?”齊三姐忍不住皺起眉頭,壓低嗓音:“實不相瞞,我家都是認死扣的人,一旦認準了,一輩子就可能解不開了。小欣現在還年輕,也是懵懵懂懂的年紀,難不成就真的定下對方了?她和思源有沒有一絲絲希望?孩子太悲觀太傷心了,以致於今天衝動做出這樣的事來。”


    薛淩微愣,不知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陳新之和小欣談戀愛的時間算不得長,可他們的感情確確實實非常好,而且不是普通好的那種。


    但世事無絕對,她又怎麽可能篤定得了。


    薛淩苦笑:“齊三姐,你這話……倒是讓我為難了。小欣確實還小,也還不是能真正談情說愛的年紀,世事難料,未來的事充滿無數的不定性,誰都無法說個所以然來。我沒什麽本事,對兒女的管教也不夠嚴格,故此給他們的自由度也高。小欣的這個男友,是她自己挑了,我們做父母的不幹涉,也不會去阻攔,任其發展,順其自然。”


    齊家出來的一個個都是人精,齊三姐自然也不例外。


    她乍一聽,便猜到了薛淩的態度。


    這是女兒的事,她這個做媽媽的不好答,也不好替女兒答。


    齊三姐輕輕歎氣,為難撇過臉看向老師傅。


    “我爸……他一向非常疼愛小欣。他聽說小欣受了傷,氣得一下子狠狠責罰了思源,還要將思源送出國去集訓中心。那孩子的身體向來不強壯,哪裏受得住嚴酷訓練的苦!”


    薛淩聽明白了,不好不給對方麵子。


    於是,她走上前去,對齊老師傅微微鞠躬。


    “師傅,這件事說到底,隻是兩個不懂事小屁孩鬧情緒導致的。年輕人容易衝動,做事也容易偏激。咱們做長輩的,隻能當成小問題來看待,不該嚴重化,不然可能適得其反。知錯能改,給年輕人多一些機會改正,慢慢成長便是,不該偏激化處理。老師傅,小欣是一個非常心軟善良的孩子,您若是重罰了外孫,小欣鐵定會內疚不已。您一向疼她,不如賣她一個小薄麵,別讓她太難做。”


    老師傅眸光幽深,冷冷瞪了女兒一眼,轉而對薛淩扯了一個歉意笑容。


    “程太太,讓你見笑了。我這個女兒啥都好,唯一缺點便是太溺愛思源。你別理她,我自有我的安排。”


    語罷,他拄著拐杖踱步離去。


    齊三姐為難皺眉,低低說了一聲“對不起”,匆匆追老父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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