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0152.澗時酒吧


    盡管碧不相信,但她確實是來到了這個居所,並且這裏的主人似乎還為他準備了食物和水。


    名叫白楊的陌生男子,雖然隻是初見,卻待她極好,似乎是從廚房的房間拿出了伯爵紅茶和有著小熊紋路的小圓餅。


    他放下錫盤,拿起一杯茶,輕抿了一口,隨即坐在椅子上。


    必有些拘謹,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前所未見,太好了,白楊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好的令人生疑,令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對自己有其他想法,是好的還是壞的……


    碧的腳趾不安的並攏,手指捏著衣服,她盯著悠閑坐在椅子上的白楊,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就不害怕我有其他目的嗎?這樣的我就不令你懷疑,讓你發問嗎?


    還是說你覺得這沒什麽,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那你似乎心思很多,思想很活躍,不,我不是冒犯的意思,我是說你是否有點謹慎的過了頭。”白洋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柔和說道:“救你和不救你隻是一件小事,以我的觀察來看,你並不是披著羔羊皮的餓狼,我說的不對嗎?


    而且我覺得。”他沉吟片刻,似乎得出了答案,“雖然我們不是一路人,但你值得被救,我相信你有這份價值,也相信我的觀察。


    如此說來,你能安心嗎?”


    “價值?”她皺起眉頭,“恕我直言,你可能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可能會帶給你災禍,因為我不是這裏的人,我是外來者,而且還是一個令人不齒的盜賊和殺手。


    我的手上見過血有該死的,有無辜的,它充滿了罪惡,了解了我的生平,你還想留我在這裏嗎?”


    “為何不能?”白楊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的手上也見過血,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什麽。


    我知道這裏的生活是怎樣的,為了活命做出什麽都不稀奇,你是一名女性,身體瘦弱,力量微小,如果沒有狠勁,那你早就死了。”


    碧陷入沉默。


    這是一個好的說法,說不上是拍馬屁,因為碧沒有這個地位,白楊也沒有理由去拍一個流離失所之人的馬屁。


    那麽是因為理解嗎?碧不能相信這樣的人會理解他們,身處高樓的人是不會理解浸身於淤泥之中的人的生活和想法的。


    但看著他和煦的笑,碧不自覺的放鬆起來,這樣的笑容似乎擁有魔力,令人相信,就像是幸運一樣。


    她接受了白羊的說法,暫時的。


    不多時,她又看向那雙拖鞋以及自己那雙沾滿淤泥的腳,問道:


    “真的沒關係嘛?


    我真的能穿這雙鞋嗎?畢竟他看起來這麽的昂貴——”


    白楊擺了擺手,聆聽完碧的說辭後,微微一笑,“沒什麽。


    如果你心有愧疚,可以在離去時將其清洗幹淨。”


    思考片刻,碧伸出腳穿上了那雙拖鞋。


    柔軟溫暖不同於先前所有鞋冰冷的觸感,他忍不住想到了冬天裏的一杯熱水,亦或者毛茸茸的動物皮毛。


    令人渴望而向往。


    ·


    在白楊的眼中,禦主的宮廷,城市——阿拉德看起來死氣沉沉,大多數建築物以石塊,礦物構建,有錢的市民們會以磚瓦砌築房頂,一般人家隻有簡單凸起的木條屋頂。


    除了那些黑石堡之外,其餘的房屋都沒有尖聳的穹頂結構,擁有一道堅守的穹頂,似乎也是貴族的特權之一。


    房間與房間的距離相當緊密,因此雖然每棟都有兩三層高,卻仍顯得又矮又扁,住處和店鋪長得一模一樣,在這座城市裏,想要生活就得避免引人注目,除非你是顯赫的貴族,能夠接受那些好意的,亦或者壞意的注視和探訪。


    城堡中的大部分空地都圍繞著那些高聳的黑石堡,普通市民們居住在田野之中,城堡則像從地麵凜然升起的巍峨高山,以此劃分,貴族和普通人的洪溝。


    城堡附近是空地,有田野也有山林,和城市的各處相同,那些黑石堡也沾染了數不盡的灰燼,不過因為本身是黑的,所以觀看上沒有什麽區別。


    阿拉德的每一棟建築物,房屋還是路燈,吊牌,甚至幾乎是瑪恩納目之所見的任何事物,都被重重疊疊的灰燼浸染,成為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黑色。


    起初隻是房頂被染黑,那裏是最高的地方,隨之就是牆壁,雨水、露水,雪會將汙漬容納,等待化開和留下時,便會隨著屋簷衝下,汙染牆壁,像是墨汁在畫布上潑灑黑色,以不均勻的數量衝下地麵。


    街道漆黑一片,為了維持城市的基本整潔和美觀,縱且說是美觀吧,那些卡門們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努力工作來獲得微薄薪資,不斷地在街道上鏟著灰燼運往碼頭。


    白楊帶著碧站立在一處房簷下,他用力的磕了一下皮質靴,腰間掛著一隻燧發槍。


    想要自己的安全不受威脅,就得時刻準備這樣的東西,畢竟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竊賊和強盜來搶走自己身上裝著的錢幣,他現在還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可以用於攻擊的超凡能力。


    碧的神情有些拘謹,她的手緊抓著白楊的衣服,不斷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麽。


    “真的會有人來接我們嗎?我是說你口中的瑪恩納在哪裏,我們又要去往何處?”


    “不用擔心,瑪恩納有所計劃。”北洋環顧四周,看到一群隻穿著黑黃革製背心,一襲短褲的卡門們,他們用鏟子艱難地鏟過白楊站立地方旁的灰燼。


    據瑪恩納所言,這些灰燼將被運往流經整個首都阿拉德的莫爾納河,免得阿拉德被灰燼掩埋。


    隨著注視,他的目光逐漸飄向遠處,直到一座巨大的聳立在整個城市之上的輝煌宮殿。


    像是火山一般的構造,無數的穹頂纏繞在它的頂部,陽光透過時,閃爍著蒙蒙光輝,那是巨大的七色琉璃窗,它們不規則分布在整個宮殿的牆壁上。


    玉柱的宮殿比任何黑石堡都大,而且華麗,它是黃金一般的顏色,並未被灰燼染黑。


    禦主的能力,亦或者神明的賜福,使得那座巨大莊嚴的宮殿永世不朽。


    在眺望著宮廷的同時,一名戴著圓頂禮帽的英俊男人逐漸向他們走來,他的身後還有一名麵色堅毅的男子。


    他們不斷走近,直到兩人的身邊,白楊微笑著點了下頭,瑪納與卡希爾頷首致意。


    “正如我先前所言,這就是瑪恩納,卡門,迷霧之刃的領袖,是他的同伴卡希爾,同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夥伴。”他向著碧解釋道。


    “你們應該不會介意我帶一名卡門姑娘來這裏,她向我展示了她的價值操控思想的能力,我覺得那是鎔金術,所以我便擅自主張帶他過來,你們有什麽問題嗎?”


    瑪恩納的眼神深邃,如同靜謐的湖水,他的嘴唇勾起微笑,看著神色拘謹的碧,他擺了擺手,隨即說道,“做的不錯,白楊。


    我曾經見過這位姑娘,他是我選中的人,不過那時我還要處理自身問題,便沒帶領她過來。”


    他又朝碧問道:


    “你是怎麽出現在內城的?沒有貴族的接引,你無法抵達內城。”


    “是迷霧。”她小聲說了一句,見瑪恩納點頭,似乎得了什麽肯定,聲音逐漸大了起來,“我們的首領,先前的首領烏瑟爾,他想要欺騙一名貴族。


    我擁有幸運,也許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容金數,我用它扭曲了一名貴族和聖官的想法,這是事情並不成功,我們敗露了,在夜晚,我們選擇逃離,沒有選擇,我們隻能鑽進迷霧中,經過一番摸索卻誤打誤撞來到了內城。”


    “原來是這樣。”瑪恩納笑了一聲,“你不應該對一位聖官使用鎔金術。


    在培訓成為一名聖官之時,他們會受到特殊的訓練,以區別自己的思維是否受鎔金術的影響,他們隻受禦主的統禦,然而,其他貴族,尤其是靠近禦主的那些貴族們,也會鎔金術,所以要在這方麵有所警惕。”


    貴族們也會鎔金術?


    碧心生疑惑,卻沒有發問,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機,作為還沒有受到認可的家夥,她應該低調行事。


    隨即,他將目光移向另一個精壯男子,他比瑪恩納矮了小半個頭,在他的眼中,卻仍屬於巨人之類,方正的臉,堅毅的眼神與壯碩的身材格外搭配,他穿著一身褐色皮革大衣,深色襯衫和長褲,還有一襲用於遮蔽灰燼的罩衣,灰黑色粘帽遮蓋了他的濃密黑發,他的臉上蓄著絡腮胡。


    一位強壯的男人,或許一擊便能將我打暈……碧在心中思索。


    “隻有你們兩個人嗎?”白楊問道。


    “沒錯。”瑪恩納沉聲迴答,“我們將要去阿拉德的一個隱秘之地,前朝遺所。”


    “貌似你未和我提起過那裏,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絢麗,奇幻,也許對於你來說並不罕見,對於我們來說卻無比神秘。”他伸出手指向交錯複雜的巷中,“跟我來,如果沒有正確的道路,我們永遠也無法抵達那裏。”


    “這也是鎔金術的效果?”


    “不,並非鎔金術,而是某種更加強大,神秘莫測的法術。”他來到房間的一角,蹲下身,用手探向牆壁,摸索了一會兒,他找到一個凸起點,用手擦去上麵的灰燼,露出一個刻著繁密花紋的點。


    盡管隻有小小一點,花紋卻無比繁密,僅僅是注釋,便足以令人頭暈目眩。


    他按了下去。


    但在白楊的注視中,那些交錯的狹窄小路卻沒有任何變化。


    是開關還是其他什麽東西……白楊盯著瑪恩納,隻見他站起身,繼續朝著更深的巷子中走去。


    奇異的香味和莫名的摩擦聲開始出現,行走的地麵也開始逐漸變軟,像是行走在某種軟體動物皮膚上,四周的牆壁逐漸扭曲,充斥著雜糅混亂的顏色。


    很難對這種顏色下定義,不同於海族的奇幻藍色,這種顏色更加瘋狂而且致命。


    終於,顏色散盡,香味消散,白楊的視線中逐漸出現了一棟並不高大的建築。


    老舊的霓虹燈閃爍,照亮了通體為黑色的建築,建築右側的下水道石板還在流出淡黃色分辨不清的液體。


    寬闊的木質大門旁躺著幾個宿醉的男人,不待片刻,便有一名女服務員將其丟出,令人驚詫的是,一旦脫離建築,那些人的身影便逐漸變淡消失。


    不屬於阿拉德之地。


    澗時酒吧?好奇怪的名字……他沉吟片刻,目光轉向瑪恩納,“這就是你所說的目的地嗎?”


    “沒錯。不存於阿拉德的酒吧,亦不存在於日落帝國所處的時間和空間,它與世界是完全分開的。”待說完後,他又加了一句,“也許隻對亞特蘭大陸是這樣。”


    “這樣的酒吧很少見,甚至說複古,據我所知這是幾十年前現世的潮流,帶著紙迷金醉和糜爛的氣息。


    我想這不是什麽好地方吧,瑪恩納,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


    “因為它的特殊性,所以在這裏的任何行為都受到莫名存在的保護,他會封存發生在裏麵的信息,為了防止信息外泄,任何人不得向沒有來過澗時酒吧的人泄露它的存在。


    好吧,廢話不必再說,我們進去吧。”


    他率先邁起腳步,向澗時酒吧靠近。


    真是奇怪的地方,禦主的能力沒有達到那個層次,不足以將前朝的曆史完全毀滅,還是說這個酒吧受到某種庇護……白楊習慣性思索起來,迴過神,卻已然發現那裏隻站著他一人,並且澗時酒吧的顏色在逐漸暗淡。


    他連忙跑動,靠近著酒吧。


    推開門,白楊的視線中忽的出現,一位身穿紫色罩袍的女人,眼角帶著奇異的赤色花紋,纖細的手指上,鑲嵌著巨大寶石。


    這是紅女巫?


    紅女巫又可以說是紅寶石女巫,她的一身寶石術法出神入化,臻至化境,在現世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但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明明是遺失的亞特蘭大陸,她是怎麽來這裏的……


    帶著濃重的迷惑,他又看向正在和紅女巫交談著的人,那是一位衣著暴露的男子,他隻穿了一個黑色小褲,黑色如同麻布般攪在一起的發辮,後背上大片醜陋,如同心髒的花紋證明了他的身份。


    無心人,深淵種族,即使在混亂和暴虐的深淵,也以那份極致的癲狂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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