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0146.入局


    “你得到了什麽,你便會失去什麽。”


    碧清楚記得哥哥在說這話時臉龐的冷意,血浸染了他的眼睛,眉毛,令人窒息。


    那是一處廢棄的房屋,兩個人隻能憑借撿來的垃圾為食,在這天,他們得到了一隻發黴的火腿,但幸運女神是個標子,不,應該說這樣糟糕的生活是標子才對,總之,一個拿著槍的蠢貨叩開了房門。


    這應該是根本不能夠抵抗的敵人,但在那時,她已經擁有了幸運的力量,盡管微弱,但是卻能起到效果,當那個蠢貨朝她開槍時她扭曲了他的想法,是他對著自己的心髒射擊。


    這份力量雖然沒有起效,卻讓他呆滯了會,她的哥哥連忙上前,用一根滿是鐵鏽的鋼管貫穿了他的軀體,粗暴的將內部攪碎,直到他永遠也閉合不上眼睛。


    所以要怎麽辦呢,碧,這個世界隻有不斷殺戮和剝削,人才得以存活,如此明顯的道理你還沒有明白嗎?


    她站在牆角,等待著老板的傳召。


    她的老板,也是就整個組織的老大,他不是一個優秀的領袖,並不英俊,才能也並不出眾,似乎並沒有在這個地下世界生活的資本。


    哦,也許值得稱讚的一點便是下手狠辣,行事果斷,對於險境能夠在最大程度上進行規避,舍棄一部分以求得更大的希望,無論這個人的價值幾何,隻要是可以活命,那麽在他的眼中,都是可以舍棄的對象。


    她在腦中胡亂想著。


    在哥哥背叛他們之後,碧就習慣性的發呆,雖然尚有許多事未做,但是那些事在她的心中並非緊要,思考著未來的去向,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


    但是她並不會將腦中的想法付諸實施,很難說是那些想法非常荒謬,還是說這個世界根本就毫無希望,除了必要的生存之外便全無意義。


    她的視線掠過遍布綠色黴點的老舊沙發,上麵有諸多蒼蠅卵,還剩下著上次懲戒迸濺的血液,沒有人去清洗它,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沙發在什麽時候就會徹底報廢,成為一堆腐爛的木塊,至於為何是木塊,可能是因為上麵的布尚未腐朽。


    木門上掛著飛盤,不過已經看不清上麵的色彩,她還記得有個孩子喜歡擺弄這個,隻比她小幾歲,已經死在某個犄角旮旯,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門上有一隻磨得鋥亮的黃銅門把手,現在它正在微微旋轉,有人將要從裏麵出來了。


    她沒有抬起頭,等待著可能的打量。


    老大不是一個好色之人,但是他也會根據女人的身材判定價值,對於他們這群小偷,騙子,殺人犯的聚集組織,女人很少,非常稀缺,進而價值也水漲船高。


    心細,做事謹慎,是女人的優點,她們是後勤,有時候則能發揮出男人不能發揮出的巨大作用。


    “不錯,這次沒有任意妄為,你看清了你的價值?”男人伸出手,那布滿繭子,黝黑的手徑直摸向碧的臉龐,扯了扯,隨後鬆開手,“怎麽,這段時間沒有工作是其他人養你的嗎?


    竟然沒有變瘦。”


    碧沒有迴話,因為她知道烏瑟爾不會留給她迴答的時間。


    “前段時間,我真的想要殺了你們,全部都是沒用的家夥,一點價值都榨不出來,如果你們在別處,早就被人殺了。”烏瑟爾手不斷交錯,數隻鑲嵌著寶石和水晶的戒指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似乎是覺得些許煩燥,烏瑟爾從懷中拿出一支煙,帶著冷酷,“把煙點著,火在我的褲子口袋。”


    他想要幹什麽?


    碧一瞬間想到無數可能,齷齪的,汙穢的,最終,她伸出手。


    在無法反抗時,不要做過多掙紮,這會讓你變得危險。


    碧小心探進烏瑟爾的口袋,摸到了某些冰涼的物體,她的身體微顫了一下,說不出因為什麽。


    她再度摸索,終於在烏瑟爾耐心即將耗盡時,她取出了引火機,那是一隻銀色的小方匣子,隻要輕輕一壓便能噴射出熾熱的火焰。


    非常珍貴的東西,或許是他從某個上位貴族得到的東西,碧沒有在那些躺在轎子中的貴族那裏看到這樣的引火機,一次都沒有。


    她壓著引火機一角,並不熟練地將那隻卷煙點燃,看著那嫋嫋上升的煙霧,她將引火機重新放在他的褲兜,低垂著眼簾。


    他可能遭遇了一些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才會表現得如此憤怒,我應該逃離他……


    她默默思索,但隻能想象。


    她不像他的哥哥,沒有生活下來的技能,也沒有與其他組織建立聯係,如果就這樣叛逃,她會被輕易抓住,然後被撕個粉碎。


    “那些蠢東西,真的不知道他們的能力有多大,才敢向我們出手。”他猛地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將他的身體遮掩,“碧,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情,如果完成不了,我會讓你得到生不如死的體驗,你不會死,因為我知道你還有價值。”


    “什麽事?”碧輕聲問道。


    “我需要你運用你的能力,幫助我欺騙一位貴族,來完成一次大筆交易,如果這次行動成功,我們將離開阿拉德,去往其他繁茂城市。”


    “但是如果離開阿拉德,那些愚蠢好騙的貴族們就將遠去,我們再難行動成功,再者,到了新地方,我們的組織能否建立也是個問題——”


    她的話語頓了一下,頓時間,隻點燃一隻壁燈的迴廊中響起清脆的掌摑聲和悶沉的倒地聲。


    碧跪在地上,一邊用左手捂住溢出血絲的嘴唇,一邊艱難稱地。


    烏瑟爾身強力壯,能夠將手腕粗細的木棍一把折斷,這不是她能招惹的家夥,而她剛剛的建議並沒有得到烏瑟爾的傾聽,甚至他因被屬下教育而憤怒。


    即使這個建議聽上去是非常中肯而且現實的,但是作為黑幫老大的烏瑟爾並不需要屬下,尤其是一介女流的建議。


    在日落帝國,女性的智慧並不被人們承認,並且,女性之中也分層,並不比卡門和貴族之間的距離更大。


    作為竊賊的碧,她的建議顯然沒有聆聽的價值。


    “管好你的嘴,碧,我的耐心並不是每次都如現在如此,你應該清楚自己的地位,什麽可以說什麽不可以說,我原本以為你清楚這件事,現在來看倒是我想多了。”烏瑟爾從腰間拿出一塊繡著金色絲線的手帕,看起來華麗異常,“好了,收起來你那副可憐楚楚的模樣,在這裏沒有人會憐惜一朵萎蔫的花。”


    碧緊咬著嘴唇,沒有反駁,也未曾對烏瑟爾言語中的羞辱做出表示,她不會這麽做,除非想得到更嚴厲的懲罰。


    遠處傳來皮靴蹬地聲,不一會,一個麵龐有一道巨大傷疤,自左處太陽穴蔓延至右嘴角的男人來到他們身邊。


    深灰色的眼眸從跪在地上的碧和站立一旁,身陷煙霧的烏瑟爾來迴遷轉,最終視線落在煙霧中,思考片刻,他說道:


    “那些卡門們已經召集起來了,一共有18人,你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為你赴湯蹈火,直到失去自己的生命。


    隻是這次的計劃……是什麽?”提爾問道,作為組織的二當家,烏瑟爾並沒告訴他這次任務的目標。


    這令他感到不安,因為這樣的行為表示烏瑟爾已經降低了對他的信任,當然也會有其他原因但是提爾並不覺得有很高的可能性。


    這麽些年,他為組織流了不少血,烏瑟爾又是為何做出這樣令人不知所措的行為,提爾不知道,他隱約覺得這件事關鍵盛大,而且烏瑟爾最近的獨裁趨勢越加明顯。


    他可能在籌劃犧牲所有人,得到一筆巨大財富後銷聲匿跡,過上神仙一般的生活,而自己隻是被舍棄掉的棋子。


    不是他多疑,而是這樣的案例在地下世界隨處可見,一個不慎,被賣了還幫人數錢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次任務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和老三?我們也能夠對此做出決策。


    這個組織是我們共同所有,不是嗎?是我們多年共同打拚的成果。”


    “是如此。”烏瑟爾沉聲說道,“我們將會欺詐一名貴族,得到大筆金錢,然後離開阿德拉這座令人失望的城市。


    我們將去西西裏,那是一座繁茂的港口城市,遠離禦主和審判庭,教堂,緘默會。”


    提爾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手指捏和,他緊張時會做這樣的舉動,“恕我多言,這可能不現實。


    你所說的貴族,想必不是那些隨口可見的貴族,而是最靠近禦主禦座的那些嬉笑著的人,隻有他們才能得到你口中說的那一大筆財富。


    姑且不論欺騙他們會不會導致緘默會的注視,單是完成交易就要在教庭的見證之下,我們不會有機會的。”


    “你不信任我嗎?”烏瑟爾的語氣很輕,似乎隻是隨口發問。


    但此時若是吹開那一層薄霧就能看見遍布於烏瑟爾臉上的寒霜,如此淩冽,幾乎要將兩人的身體撕開。


    提爾想要說話,但卻褲腳卻受到了一陣輕微的拉力。


    他垂下頭,看著搖晃著腦袋的碧。


    提爾不是蠢貨,自然能理解碧的意思,他別無選擇,隻得說道:“好,我們會聽從你的想法,直到你獲得期許中的勝利。”


    真可怕,烏瑟爾,你可能會讓我們全部慘死。


    提爾在心中說道,默默站在一邊。


    “好了,聽了這些,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什麽,站起來,抹去你嘴角的血,去你的房間準備一番。


    等到下午,便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刻。”烏瑟爾說完後便丟下煙,用腳尖將煙頭碾滅,走迴房間,將門關係。


    望著站起身的碧,提爾吐出縈繞在胸臆間的鬱氣,沉聲說道:“最近使用過你的幸運嗎?”


    碧點了點頭。


    “會對下午地情況造成影響嗎?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情況,如果不想死於怒火,好好發揮你的作用。”提爾凝視著碧。


    “不會有任何影響,請放心。”


    “那便如此。”提爾伸出手,卻在空中僵住,似乎不知該落到哪,片刻後,他收迴手,麵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也離開了房間。


    真瘋狂……


    現在的幫派已經逐漸步入瘋狂,我或許應該逃離,或者……殺了烏瑟爾……


    她靜默地將染血的布塊放在腰間,長久注視著烏瑟爾的房間,隨後同樣離開那。


    ·


    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沒點亮一盞燈的房間處於絕對黑暗,然而就在這黑暗中,有一個方才還威風淩淩的男人躺倒在床上,四肢痙攣,劇烈喘息。


    那黑色的刻紋在他的額頭上浮現,而在青銅色刻紋逐漸浮現之際,他的頭顱連同精神會被一起摧毀,這便是一位貴族的詛咒。


    在三個星期前,他殺死一位老頭之後,他就得到了這份詛咒,逐漸轉化為緘默人的詛咒。


    緘默人是沒有自我思想的可怕怪物,他們隻能聽從命令,摧毀目標的存在,而烏瑟爾的近乎武斷的行為就是因此而來,甚至於逐漸暴躁,直到自我思想開始毀滅。


    唯一的方法,或許就是逃離阿拉德,遠離一切可能導致畸變的因素。


    “瑪恩納,我記得你,你導致了這些,我會親手殺死你,我會親自將你絞死,割下你的頭顱……”


    他的話語逐漸變得微弱,迴蕩在黑暗的房間。


    ·


    穿著白色吊帶裝的碧忍住不朝四周看的想法,眼睛卻因為牆壁上華麗的裝飾而感到陣陣眩暈,諸多金絲,碧玉,各色寶石被編製在那些垂落的精美絲帶上。


    牆壁,樓道被清理,異常整潔,甚至空氣中還彌漫著深沉的木香。


    明明十米之外就是遍布汙水的泥濘道路,但是一進入堡壘,一切都變得不同,這便是知名貴族的黑石堡。


    哥特式的黑色建築,高聳的穹頂,那尖柱越高,便說明貴族的勢力越是龐大,擁有的金錢越多。


    “注意你的行為,碧,不要失態。”烏瑟爾穿著黑色燕尾服,搭配白色絲質內襯,“你現在是一位貴族的仆從,你見識過這一切,隻是因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進行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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