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鳳鸞笑著打趣,“就是針被紮破一下,我不會哭鼻子的。”將針線都放到了籮筐裏,說道:“外套做起來太費事,沒給你做,隻給你做一套褻.衣裏麵穿,就這……,墨跡了十來天還沒做完。”


    她撲哧一笑,“再沒有比我更磨洋工的了。”


    “你有這份心意就好。”蕭鐸捏著那帶血的帕子,不著痕跡揣迴了懷裏,因為不想惹她詢問,遂道:“去看看昊哥兒他們,聽說婥姐兒最近越發懂事了。”


    這是屬於鳳鸞每天的溫馨時光,“好呀。”她拉著他的手,往後麵暖閣而去,眉目間隱約還有少女的俏皮,見了兒女們也不安分,“你們想我沒有?想我多一些,還是想父王多一些?”


    昊哥兒男孩子一根筋,平時見父親時間比較少,上前抱住母親,樂嗬嗬道:“想母妃多,昊哥兒想母妃了。”


    婥姐兒的迴答更為保守,甜甜笑道:“父皇和母妃我都想。”


    蕭鐸心思重重,上前揉了揉她的頭發,“哪有你這樣問孩子的?不是叫孩子為難嗎?”跟著她蹲身下去,一手拉了兒子,一手拉了女兒,“你們兩個,今天在家有沒有聽話?”


    昊哥兒歪著小腦袋,“聽話了。”


    婥姐皺了皺鼻子,“我最聽話,我比哥哥聽話。”她伸手比了比,小小胳膊比劃了一個圓圈兒,“我有這麽多聽話。”


    鳳鸞看著兩個粉團兒似的小寶貝,聽他們天天說話,心跟著融化了一角,配合女兒誇張道:“哇呀,真的好多呢。”


    蕭鐸側首看她,那雙又長又大的漂亮丹鳳眼,笑得彎彎的,裏麵好像一片盛滿繁星的月色星湖。眉目間的完全放鬆,身體的不知不覺朝自己依偎,這些都說明她是全心全意信賴自己,一切是如此美好。


    或許,自己不應該再做那樣的猜疑了。


    且不說三清大師足不足信,便是他真有本事讓自己窺探阿鸞的前生,也還是不要去窺探的好。否則若阿鸞真是攜帶前世記憶而來,並且怨恨還和自己有關,那麽自己該當如何?要如何麵對她,和這一雙冰雪可愛的兒女。


    不不,他心裏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就算她真的有蹊蹺,有仇人,也未必就是自己啊!可是自己為什麽那麽緊張,是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會破壞現在的溫馨嗎?既如此,那就更改放棄那份好奇心了。


    “你有心事?”鳳鸞看向他,擔心是外頭朝堂的事讓他煩憂,再不就是皇帝病倒的事兒,安慰道:“皇上他是真龍天子,福澤深厚,不會有事的。”


    如果軌跡和前世一樣的話,離皇帝去世,足足還有四、五年呢。


    “嗯。”蕭鐸輕輕點頭,“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兩人陪著兒女們玩了一會兒,孩子們要睡午覺,便又出來了。


    鳳鸞原想找點笑話來說,但是看著蕭鐸目光漂浮不定的,想著他外頭有煩心事,反倒沒去打擾他。給他倒了杯茶,自己笑道:“我先進去躺會兒,王爺想躺就來,不躺就在外麵喝喝茶。”


    蕭鐸微笑道:“好,你先去。”


    鳳鸞之前的疑惑又浮了上來,他好像的確心事重重?特別是當自己凝目看過去的時候,他不是移開視線,就是一股子強行鎮定,心下覺得有點不對味兒。想找薑媽媽牢騷幾句,但乳母反應遲鈍,這種男女感情的微妙變化,跟她說了也是白搭。


    因而抽空迴了一趟娘家,與母親細細說了。


    “王爺經常心不在焉?”


    “嗯,但是除了這點以外,別的又沒什麽,對我和孩子一樣很好。”鳳鸞皺了皺眉,出於女人的第一本能反應,問道:“母親你說,他該不是外麵有新人了吧?”


    甄氏先是被女兒問得一怔,繼而大笑,十指纖纖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呀,淨會胡死亂想。”笑了一陣,“男人要是外頭有了新歡,隻會千方百計找借口出去,哪有心思在你麵前走神?更不會在你麵前迴避目光,而是打起精神,對你比平常更好,將你瞞得死死的。”


    鳳鸞聽得笑了,“倒也是,可見是我多心了。”


    甄氏抬手扶了扶碧玉簪,一雙保養得宜的素手,仍舊水蔥似的,“聽你的意思,王爺應該不是有了新歡,而是有了心事,沒準兒這事兒多半還和你有關。”


    “我也這麽覺得,但是……”鳳鸞仔細迴想了下,自己最近沒做什麽特別的事啊。


    甄氏蹙眉問道:“是不是魏夫人的死,你下了狠手?所以讓王爺忌諱了。”


    “沒有。”鳳鸞搖搖頭,心裏也是迷惑不解,----按說蕭鐸那樣護著自己,連鮮血都不讓自己沾手,能有什麽事兒和自己相關,他又不肯說呢?迴道:“魏夫人的事,從頭到尾我都沒多說過一句不該的,最後也是王爺拍板的,不然魏夫人不會死得那麽巧了。”


    甄氏點了點頭,“王爺既然肯為了你親手除掉魏夫人,就證明心裏有你。”


    ----事情分析又繞迴了原點。


    “好了。”甄氏安慰女兒,“別沒事自尋煩惱,隻要王爺待你好就行。便是他有心事,你也可以試著問問他。多半是你們之間有什麽小誤會,沒解開,隻要兩個人把話說開就好了。”


    然而鳳鸞迴去以後,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主要是不好問。


    問蕭鐸,你最近好像眼神有點飄忽?要麽沒事兒,他笑自己胡思亂想;要麽真有事兒,他不肯說,豈是自己問一句能問的出來的?況且不知道是他最近心平下來,還是自己看習慣了,慢慢的又一切如常了。


    日子晃晃悠悠一過,很快壓近年根兒。


    蕭鐸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去找三清大師問什麽前世,那點小猜疑隱藏在心底,麵上還和從前一樣。鳳鸞以為他前段是因為魏夫人的事不快,後來自個兒想開了,加上眼下忙著過年的事,於是就沒有再去多琢磨。


    如今王府裏麵消停的很,苗夫人是有女萬事足,穆之微卯足了勁討好鳳鸞,根本就不多看蕭鐸一眼,----就算她是裝的,也裝的很好很乖巧了。


    鳳鸞便吩咐給她們和孩子們多做了兩套冬衣,就連北小院的蔣側妃,也給她多做了一套……,厚厚的青布緇衣。不是舍不得綾羅綢緞給她,是怕她生出誤會,萬一她以為有機會要放出來,豈不麻煩?


    如此零零碎碎的忙了好些天,總算安排的差不多了,鬆了口氣。


    今兒得閑,在院子裏看王詡他們做花燈玩兒。


    年下大家都比較放鬆,想找點樂子,劈了竹條,找了牛皮紙,然後做好各式各樣的花燈,再寫上燈謎,大夥兒猜猜得個彩頭熱鬧一下。


    “王妃娘娘想要個什麽花燈?”小葫蘆問道。


    鳳鸞想了想,“荷花的罷。”朝他笑道:“你給我紮一個最大最好看的,迴頭我打賞雙份兒的給你。”


    “好叻!”小葫蘆手上的竹條飛快,靈活的好似兩隻蝴蝶在翩翩飛舞,讓周圍的丫頭們看的眼花繚亂,紛紛驚歎不已。


    不過等到王詡開始寫字的時候,他頓時成了全場的焦點,----長身玉立,即便穿了厚重的冬裝,也仍顯清瘦,還是那份淡淡的文雅脫俗氣質。


    丫頭和婆子們一擁而上,都紛紛圍了過去。


    小葫蘆這邊冷清下來,嘀咕道:“師傅就會搶人風頭。”


    鳳鸞“哧”的一笑,“別生氣,我坐在這邊看你紮燈籠。”


    “行!”小葫蘆複又歡喜起來,手上動作更快,“我給王妃娘娘多紮幾個,荷花、梅花、桃花,什麽都行。我還可以紮小兔子、獅子,迴頭都做幾個,這都是我爹我祖父傳下來的手藝……”


    “我要!”昊哥兒突然往前跑,要去拿沒有糊紙的燈籠架子,那上麵誰知道有沒有竹刺兒,慌得乳母大朱氏趕緊喊道:“昊哥兒別拿!”


    王詡聞言眉頭一挑,當即扔下筆,一把抄過那燈籠架子,然後朝小葫蘆斥道:“怎麽編好了不放遠一點?紮著人了怎麽辦?”


    小葫蘆趕緊上前,“師傅我錯了,這就收拾。”


    大朱氏也連聲認錯,“怪我沒看好哥兒,讓王妃娘娘受驚嚇了。”


    “沒事。”鳳鸞摟了昊哥兒,哄他道:“別淘氣,等下花燈做好了,母妃讓人給你點亮玩兒,才好看呢。乖乖,現在是不能摸的……”忽地看見王詡手上劃破了,順手拿起桌上預備插手的趕緊帕子,“快把你手捂捂,先止了血。”


    王詡笑著接了,“不要緊,就是竹片劃拉了一下。”


    “王爺來了。”有丫頭喊道。


    鳳鸞迴頭盈盈一笑,“王爺,我們在紮花燈玩兒。”


    婥姐兒已經甜甜的撲了過去,“父王。”


    “好熱鬧。”蕭鐸笑笑,看了看小葫蘆的手藝,再看看王詡寫字,然後才道:“外頭冷,當心凍著你和孩子們了。”


    他語氣平常,心裏的情緒卻有點不平常。


    她和王詡,那種說話的氣氛根本就不像是主仆,但要說旖旎情意,也不是,倒更像是很親近、很熟悉,帶著互相信任的淡淡自然。


    說起來,王詡來到她身邊挺蹊蹺的。


    當初她被太後為難的時候,王詡被父皇派過去救場。隻是奉旨傳話便罷了,為何王詡要為了救她而受傷。而後又總是在她危難之際,相救於她,動機撲朔迷離,----這些都隻是巧合?還是他們本身就有什麽瓜葛?


    對了,還有紅纓。


    當初阿鸞突然就要紅纓到身邊,她說什麽,“王妃娘娘都能要個宮嬤嬤,我為何不能要個宮女?”,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道理,細想想,實在並沒有什麽邏輯。


    便是因為穆氏要了一個嬤嬤,她想要個宮女,也應該讓鳳儀妃精挑細選,找個有用的人才對。怎麽突發奇想就要了紅纓呢?而且阿鸞對紅纓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像是早就熟識的人一樣,很快就把各種大事都交給她。


    種種疑惑,以及之前對她的一些不解猜測,像是有千萬片羽毛,在蕭鐸的心裏撓來撓去,以至於在夜裏歡好的時候,都忍不住有點走神。


    “你為什麽停下?”她臉上飛霞,抱怨道。


    蕭鐸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與其如此猜來猜去,一點點消耗彼此之間的感情,還不如探個水落石出,至少讓自己有個分辨。再說了,三清大師能不能幫自己窺看還有待商榷,為了一個還不確定的可能,攪得自己心神不寧,不值得。


    要知道,男女感情之間最是忌諱猜疑。


    蕭鐸決定快刀斬亂麻,第二天早朝散了以後,就去找到了三清大師,掏出了那塊帶血的帕子。心下對自己說,就這一次,不管三清大師有沒有本事,不管這血跡有沒有失效,----能看則看,不能看,以後就再也不要去琢磨了。


    見了麵,三言兩語說明了來意。


    三清大師在一個紫金缽裏化了一些符水,念念有詞,頌了半天以後,說道:“窺天機,損陽壽,貧僧隻能做法加持引導一番。王爺把自己的血和王妃娘娘的血,融於其中便可,今夜入夢自然就能一觀。”


    蕭鐸拔了佩劍,紮破手指,一滴鮮紅的血珠掉了進去,化作一小團紅霧,然後淡淡稀釋不見。接著,將那塊染了她的血的帕子,也扔了進去。


    三清大師又道:“所謂窺探前世,隻能窺探遊魂所附帶的一些記憶。若是記憶越深刻,畫麵就越清晰,反之則是模模糊糊的。”


    蕭鐸沒有多話迴了王府,心下冷笑,要是今晚什麽都沒有夢到,明兒就去撕爛三清大師的高僧臉皮!隻怕他又要說,諸如“機緣不到”之類的話了。


    ******


    每個人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睡著的,現實和夢境切換的那一瞬間,總是好像記憶被中斷了一樣。


    蕭鐸發覺自己身處一片混亂當中。


    大隊的禁衛軍衝了進來,人來人往,哭聲撼天,但是沒有一個人理會自己,仿佛自己是虛無不存在的。這裏……,好像是鳳家?而眼前的畫麵是鳳家獲罪被抄?畫麵有些淩亂不堪,混亂中,隻見她哭得滿麵淚痕跑了過來,“娘,娘……”


    她跑到了甄氏的跟前,甄氏打扮的光華璀璨,躺在床上,周圍的丫頭仆婦都是止不住的哭泣。她似乎嚇壞了,被乳母摟在懷裏呆呆的看著,不會流淚,薑媽媽哭道:“小姐別看了,別看……,夫人隻是睡著了。”


    阿鸞……,可憐的阿鸞。


    蕭鐸想要上前抱一抱可憐的她,卻動不了,做不到。


    這些都是什麽?他的心裏滿是驚駭不定。


    正在猜疑之中,眼前的畫麵又變了。


    蕭鐸轉頭看了看四周,這裏的布置像是皇宮的某個地方,像是內宮的風格,但卻不是母親的景合宮。心下驚訝,那這兒是什麽地方?成年皇子擅闖內宮可是大罪,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正要走,就見對麵似乎有人過來了。


    對麵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宮女,似乎……,有點熟悉,等等,阿鸞怎麽會穿著一身宮女服飾?!她梳著雙環髻,簪著簾子珍珠米細細長簪,身上一襲縷金挑線的百蝶撒花裙,在陽光下爍爍閃耀。


    她低著頭,腳步匆匆往前走去。


    不對,現在不是已經冬天了嗎?她居然還穿著夏天的衣服,再說了,她打扮成宮女模樣又是怎麽迴事?蕭鐸滿心的迷惑不解。


    一扭頭,居然發現另一邊也來了人,那人……,竟然是自己!


    ----這是在做夢?是……,神智漸漸跳出來,這是三清大師所說的入夢?


    蕭鐸頓時屏住了唿吸,心下緊張。


    下一瞬,就看見鳳鸞撞進了另一個“自己”的懷裏,自己拖著她,將她拉到了假山後麵,她驚唿,“殿下,放開我……”


    那個自己沒有放手,而是醉醺醺的開始撕扯她的衣服,掀起她的裙子。


    蕭鐸震驚的不能說話!不可以,這樣做豈不是毀了阿鸞的名節?甚至都沒有想清楚是在做夢,就想要上前阻止,“停下!”他喝斥,但是卻無法行動。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繼續。


    那個自己動作粗魯,眼裏毫無憐惜和冷酷,她的央求、掙紮,----混帳!這都是什麽破夢!自己怎麽可能對她做那樣的事!


    正在憤怒,一個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宮人,驚唿道:“啊!端王殿下。”


    蕭鐸隻覺氣血上湧,怒火中燒。


    自己那樣子不是喝醉了酒,就是被人下了藥,這個宮人突然冒出來,隻怕多半是早就在算計自己!是誰?害了自己,還要毀了阿鸞!


    下一瞬,又見父皇站在龍椅前麵高高俯視,淡聲道:“朕富有天下,區區一個宮女又值什麽?既然老六喜歡這個宮女,朕就賞你了。”


    畫麵不停的變幻,卻有些模糊,不如之前的那些清晰了。


    她坐在葡萄架下麵,剝了一個葡萄塞進自己嘴裏,“好吃嗎?”


    她披散頭發躺在床上婉轉承歡,自己動作粗魯,她卻沒有抱怨,而是默默的緋紅著臉頰承受,----雖然長相一樣,但是眼裏卻完全沒有明亮的驕傲,隻有小心翼翼,和極盡謙卑的神氣。


    她在穆氏麵前請安,穆氏微笑道:“鳳夫人今兒這身打扮挺清雅的。”但並不喊她表妹,或者阿鸞,神色也是說不盡的疏離。就連苗夫人和魏夫人看她,都是淡淡的,眼裏麵沒有絲毫尊敬。


    特別是蔣側妃,居然趾高氣昂的譏笑道:“我看隻怕清雅過了頭,就是寡淡了。”


    她在屋子裏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憂傷,與紅纓說道:“不知道這一胎是男是女。”又歎氣,“我希望是個男孩兒,可是又怕別人更加討厭我,或許……,還是生個女兒更好。”


    蕭鐸看著她如此小心翼翼,隻覺滿心的心疼,甚至顧不得去想,為何紅纓為出現在她的夢中?是不是真的代表,她前世就是認識紅纓的?他隻想伸手去擁抱她,給她溫暖和慰藉,但……,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迷霧堆疊,又散開,眼前的畫麵再次變幻,她要生產了。


    但奇怪的是,阿鸞不是在端王府裏麵生產,居然是在皇宮裏!宮人們忙忙碌碌的進出著,她滿頭大汗的痛苦呻吟著,穩婆圍繞床邊,“貴人,千萬別大聲喊叫,省點力氣,把力氣都攢下來等會兒用。”


    很快,蕭鐸所有的匪夷所思和種種震驚,都無法比擬的那一刻到了。


    太醫的聲音在門外麵響起,顫巍巍的,“皇上,貴人的情形怕是不好,保大人?還是胎兒?”


    放肆!這還用問嗎?蕭鐸心裏怒道,當然是保大人了!


    可是門外卻響起自己的聲音,“胎兒……”


    什麽?自己竟然會冷心冷情到如此地步?!先是侮辱了她,然後占有了她,再享受完她的溫存體貼以後,竟然還要再次拋棄她?不,那個人……,不是自己。


    蕭鐸驚慌的朝床上看去,阿鸞她,一定恨透自己了。


    鳳鸞原本躺在床上掙紮呻吟,忽地停了動作,像是強忍了劇烈陣痛,瞪大了眼睛看著門外邊,“六郎,不要……”她細小的聲音,淹沒在了周圍吵雜的大環境裏,像是陣痛襲來,隻見她渾身痛苦的顫抖著,下身見了紅。


    “阿鸞!阿鸞……”蕭鐸在心裏大聲唿喊著,心裏哽咽得發痛,拚命想要過去,卻根本無法做到,“你不要死!”


    這一刻,他分不清楚夢境和真實,隻覺得無比驚惶。


    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床上掙紮,渾圓的肚子晃來晃去,身下的血色越來越多,她的臉色卻越來越慘白。最後隻剩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睜得老大,那裏麵含著憤怒、怨懟、不甘心,最終死不瞑目的一直睜著……


    “不!”蕭鐸猛地驚醒,睜開眼睛,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紅色景象。


    他的心口“撲通”亂跳,趕緊扭頭,看見一張沉睡的恬靜安詳的臉,她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貼在自己身邊,好似一隻慵懶的小貓兒。


    “阿鸞……”蕭鐸心裏滿是驚濤駭浪,輕輕的摟了她,好似最最珍貴的珍寶一般,在心裏低語,“不會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夢裏的自己太無情了。


    假如那真的阿鸞的前世,別說她,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原諒,----始亂終棄,無可原諒!不,不會的!一定是三清那個老禿驢使了妖術,編造謊言,故意要挑撥自己和阿鸞的關係,一定是這樣的!


    等等,好像在夢裏她生產的地方是皇宮,周圍的人喊她“貴人”,這些代表了什麽意思?蕭鐸很快想到一種驚駭的可能,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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