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甄氏搖了搖她,“你這孩子,別是給夢魘住了吧。”勸道:“夢就是夢,不管在夢裏遇到什麽不好的事,都是假的啊。”


    “是。”鳳鸞不想讓母親擔心,笑了笑,“夢都是假的,虛的。”


    前世種種,已成過往雲煙。


    今生自己不必再沉溺痛苦之中,而是勇往直前!


    甄氏想著是女兒的夢,並沒有太過在意,反倒擔心起魏氏來,“還是讓她懷上了。”忍不住有些抱怨,“王爺真是的,怎麽不讓其他的人等等。”


    鳳鸞“撲哧”一笑,“母親,你怎麽跟穆夫人似的?估摸王妃和穆夫人心下同樣抱怨,王爺怎麽不讓我等等。這種事兒,就是咱們女人自己著急,對王爺來說,當然是子嗣越多越好,他怎麽會讓姬妾等等?”


    “那他之前十年,不都是讓姬妾給王妃等著了!”甄氏有些牢騷。


    她的確有些不平,要說家世、容貌、心思,自己的女兒樣樣不比端王妃差,端王妃不過趕上了好時候,才有了端王對她的十年尊重。


    ----不免為自己女兒抱屈。


    鳳鸞經曆了前世的人間慘劇,卻要看得開些,“母親。”握住了她的手,“人心都是填不滿的,人人都想更進一層樓,殊不知,能夠穩穩守住現在就很好了。現如今母親你身子康健,我也懷孕了,已經算是目前最好的局麵,咱們應該知足,好好的為將來細致打算。”


    甄氏不是喜歡哀怨的人,點點頭,“是啊,你說得對。”


    鳳鸞笑道:“總之我覺得現在挺好的,至少不算太糟,母親你也想開一些。”


    “我有什麽想不開的?”甄氏一聲嗤笑,“你爹那個樣子,還有龔姨娘和她的好種子們,就這……,我也沒讓自己難受過。”看向女兒,“你不用勸我,我就是一時有感而發,過了就算了。”


    母女兩個細細說來言語投契,都是會心一笑。


    甄氏又問:“那魏氏這一胎能順利嗎?是男是女?”


    “在夢裏,是個兒子。”


    甄氏臉色僵了僵,繼而擺手,“罷了,不過是一個宮女養的微.賤之子。”


    宮女?微.賤之子?鳳鸞想到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不僅是宮女,還和蕭鐸鬧出了酒後失德的醜聞。所以……,對於他來說,自己的孩子同樣也是微.賤之子吧。


    而自己這個人更是微.賤,且名聲不好,讓他攪入醜聞……


    鳳鸞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眼下懷孕,還是多想點開心的事為好。


    可惜人的感情就是這樣,越不願意想起,就越是想起。鳳鸞被“微.賤”二字所困擾,最近幾天總是時不時的想起,前世蕭鐸是不是嫌棄自己微.賤?所以隻當一個玩物消遣,放在王府隨便玩玩,然後玩膩了。


    所以自己懷孕以後,他不能玩,更怕自己生個微.賤之子出來,於是就……


    ----就親手結果了自己。


    他說保胎兒不代表真的心疼孩子,畢竟當著那麽多人,蕭鐸總不能說出“大人孩子都不要”的話。所以就算孩子順利生下來,等自己死後,隻怕也是活不長的。而且前世裏,孩子根本沒有機會來到人間。


    是他嗎?是他暗地下令,讓自己和孩子一屍兩命,徹底終結醜聞嗎?


    這是鳳鸞心裏最深最難過的痛。


    問問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麽?目的何在?除了不得已委身為蕭鐸的侍妾以外,自己最後到底要走到哪一步?輔助蕭鐸更快、更穩的登上帝位,建立自己牢固的權勢,然後……,滅了前世對自己下手的人,讓自己的兒子做下一任皇帝?甚至查出是蕭鐸下手的話,趁機毒死他,在他臨死時告訴他,自己根本就對他沒有一分真心,這一切都是報複?!


    是這樣嗎?鳳鸞心底是說不出的淡淡蒼涼。


    虛假的歡笑之下,甜蜜的卿卿我我背後,是肮髒、黑暗的真相,自己時時刻刻把真相掩埋心底,而一旦翻出來,便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又想吐?”蕭鐸皺眉,“今兒你都吐三次了。”


    鳳鸞緩緩平息情緒,“沒事。”


    “怎麽會沒事?”蕭鐸對太醫有所不滿,“不是說,過了頭三個月就不大吐嗎?前段兒你都好好的,是不是最近太醫們不盡心了?”他道:“看你吐又吐不出來,咳得麵紅耳赤的,真是叫人心疼。”


    心疼?真的嗎?鳳鸞忍不住在心底輕聲問道。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蕭鐸越發擔心,兩道修長劍眉皺得緊緊的。


    鳳鸞決定找點事兒分散下注意力,撫了撫胸口,順氣後,問道:“聽說王府裏的魏氏懷孕了。”既然王府的人故意讓自己知道喜訊,盼著自己肝疼,行,很好,那自己也趁著嘔吐,給她們上點眼藥好了。


    “你怎麽知道?!”


    “外頭都傳開了。”鳳鸞淡淡道。


    蕭鐸的臉色很不好看,不悅道:“我已經交待過王妃,魏氏還在頭三個月,讓她不要四處張揚的,怎地……”怎地一點都不聽話!訓斥嫡妻的話,到底忍住沒在姬妾麵前說出來。


    鳳鸞微微一笑,“王爺,王府人多眼雜,也不一定就是表姐嘴不嚴。”


    端王府盼著自己生不下孩子的,大有人在。


    是誰?大概隻有那人自己心裏清楚了。


    蕭鐸一怔,這才發覺最近百事繁雜想得不細致,的確,不能確定就是王妃。隻是想到眼前情況這樣,嬌嬌還在為王妃分辨,至少沒有故意潑黑水,如此行的端、坐得正就是好樣兒的。


    因而誇她,“你很好,懂事。”


    鳳鸞今天不是很有心情配合他,懶懶一笑。


    蕭鐸誤以為她還是不舒服,坐進了一些,“哪兒不舒服?說說。”又道:“要是難受得緊,我這就叫人去太醫院請人。”


    “沒事。”鳳鸞閉上眼睛,“就是有點累。”


    蕭鐸自己揣摩了一陣,想著是魏氏懷孕,到底讓她心裏不愉快了。想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有女人不吃醋的?用手在那粉嫩的臉頰上輕輕劃,笑道:“魏氏不過是一介宮女出身,身份微.賤,不說生女兒,便是生兒子也不值得本王看重,你別放在心上去了。”


    這還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鳳鸞本來就有重重心病,聽了這話,不由帶出三分氣性,冷笑道:“是麽?宮女微.賤就不是人,不是東西,生的兒子就不是兒子,隻是一塊臘肉叉燒!想扔就扔了。”


    “你今兒怎麽了?”蕭鐸臉色一沉,“本王是勸慰你,向著你說話,你倒替魏氏生起氣來!真是好心當成……”想著她在懷孕,又養得嬌,忍了忍氣,“好了,嬌嬌你隻管放心,王府裏除了王妃,沒有人能夠越過你去。”


    鳳鸞依舊閉著眼睛,不說話。


    蕭鐸不是很有耐心哄女人,準確的說,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哄女人。因為以他皇子的身份,夫主的身份,隻有女人倒貼上來討好他的,而不需要他去討好女人。在鳳鸞跟前算是最小伏低的,偏偏這位還不領情。


    他多少有點不太高興。


    因而也就沉默,心下想著,小女人自己生會兒氣就消了。


    哪知道,這一生氣就是半個時辰。


    蕭鐸先是有點惱了,繼而笑了,“嗤”的一聲,“才誇你是個懂事的,就鬧別扭鬧起來沒完。”他還是認定是魏氏有孕,讓她生氣了,“你說說,要怎樣才消氣?但凡我能做得到的,都去辦。”


    鳳鸞躺了半個時辰,也把情緒慢慢平複下去了。


    鬧情緒?顯然是不理智的。


    因而借著台階下來,睜開眼睛,帶了三分醋意的小樣子,“我不在府裏,王爺可是籠頭的馬了,撒蹄兒撒的歡快!這才幾天功夫啊,就又讓魏氏懷上了,哼,下一個就該苗夫人,還是蔣側妃了吧?”


    “酸。”蕭鐸假裝嗅了嗅,“這是打翻了一缸子醋吧?”


    鳳鸞白了他一眼,“一海缸。”


    蕭鐸不由笑了,“我說呢,一屋子的酸溜溜味道。”捧了她的臉親香,哄她道:“咱不生氣啊,乖乖,你生氣不是氣著自己,便宜別人嗎?你高高興興的,養好身子,迴頭生一個大胖兒子,讓別人眼紅去。”


    鳳鸞收迴了心思,又扮嬌俏,哼哼道:“隻怕不止我這一個吧?等我迴去,沒準兒就有三個小的等著了。”


    “越發渾說。”蕭鐸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不管是魏氏,還是蔣氏、苗氏,她們哪裏比得上你一手指頭?你生的哥兒,將來也是最最金貴的。”


    鳳鸞撇嘴道:“又拿蜜話兒哄我。”


    兩人都聰明的沒有提端王妃和小郡王,打情罵俏,小半天過去了。


    眼下太子和蕭湛即將出征西涼,蕭鐸雖然不參戰,但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布置,能抽身半天出來,已經非常趕了。因而陪著鳳鸞吃了午飯,便要告辭,“你乖乖的,等西征將士走了,我忙完了這段時間,再好好的過來陪你。”


    鳳鸞為了表演吃醋,小小撒嬌,“記得叫人給我買劉三家的蝦仁包子!”


    “行,記得。”蕭鐸笑笑,一襲寶藍色長袍的頎長身影漸漸走遠。


    到了下午,鳳家上下都吃到了劉三家的灌湯包子。


    鳳鸞知道以後勾了勾嘴角,不做評論。


    本來想著這段小插曲,就這麽翻篇揭過去的。畢竟蕭鐸是個很正統的男人,自己也不是蠱惑眾生的絕世妖姬,對於王府其他姬妾懷孕,是不可能阻止的。再說,前世早就知道魏氏和苗夫人的生育情況,不然突然,隻是之前心結難解罷了。


    哪知道,這場小小別扭還有精彩後續。


    沒隔幾天,鳳鸞又吃上了正宗的、新鮮的灌湯包子,鮮得要把舌頭吞下去,味道正得沒話說,不由詫異,“這……,怎麽感覺跟在酒樓吃的一樣?不不,甚至比在酒樓吃的還要鮮。”


    要知道,灌湯包子就就講究那一口熱乎氣兒。


    平常就算派人快馬拿迴來,路上總要時間,多少比直接在酒樓吃差一點點兒。


    丫頭寶珠抿嘴一笑,“那當然了。”她帶了幾分與榮戚焉的得意,歡快道:“側妃你知道嗎?王爺花了重金把劉三給請到府裏,往後側妃想什麽時候吃包子,就什麽時候點,比外頭買的還要鮮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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