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止境的黑暗。


    夢境很單調,很多書籍裏記載的東西,隻繪畫了模樣,卻沒有味道。


    所以,在‘小幽’的夢裏,時常會有一株青草。


    每一次,小幽都想湊上前去,聞那青草的味道,可是越渴望的東西,好像越是遙遠。


    書裏說,那種味道很清新。


    可是,小幽對‘清新’並沒有什麽概念。


    她曾經問過很多同伴,‘清新’,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沒有人能迴答這個問題。


    那一天,小幽又夢見了青草。


    她瞪大眼睛,用盡一切的力氣往前攀爬,想要摘下那一株青草。


    “別跑,別跑。”


    她伸手扒拉,眼看就要抓到青草了,忽然,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青草又消失了。


    “好煩呐。”


    小幽有點想哭。


    夢總是醒不來,一個接著一個。


    隻是這一次,世界扭曲的有些厲害,眼前光影變換,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唿喊自己。


    “小幽,醒醒,快醒醒!”


    小幽有些迷糊。


    “是娘親的聲音!”


    她終於想起來了。


    這個夢太長了,以至於她連最喜歡的聲音,都沒能一下子分辨出來。


    她興奮極了。


    “娘親說過,喚醒我的那一天,就可以看到了青草了!”


    她心裏掀起了無限的興奮,眼前的世界在扭曲之中,忽然重整!


    小幽終於看清楚了。


    一個肌膚雪白的女人,微笑著將自己,從一個雪白的‘蠶繭’之中抱出來。


    “娘親,好想你!”


    小幽窩在那熟悉的懷抱裏,緊緊抱著母親。


    “小幽,還記得嗎?娘親跟你說過的那一天?就是現在了!”


    母親熱淚盈眶,淚水沾在了小幽的臉上,可見她有多麽激動。


    轟轟轟!


    小幽這才聽見,天上傳來了震顫的聲音。


    轟轟轟!


    她呆呆抬起頭,就看到暗紅色的穹頂下,正有無數的族人,在攻擊那穹頂。


    那困住了他們無數年的穹頂,終於開始崩裂,誕生了裂紋。


    “哇!”小幽眼睛一亮,“娘親,這就是傳說中,我們迴到‘光明’的一天嗎?”


    “是的!小幽,我們這一代人,都是幸運兒!我們的子子孫孫都是!”母親落淚道。


    “那我們那些先祖,爺爺他們呢?”小幽問。


    “他們,都是被魔鬼迫害的犧牲品。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光明!”母親痛苦道。


    “那些把我們囚禁的魔鬼,他們真的好狠心呐,二十萬年,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這樣懲罰呢?”


    小幽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我們沒做錯什麽,是他們邪惡,他們殘暴無情!小幽,這一次出去,我們一定要複仇,為我們這二十萬年,那些命中注定,從未曾見過天日的先輩們報仇雪恨。”母親的眼中,湧現出了猙獰的血色。


    “可是……小幽隻想看看青草。”


    “報仇後,就可以永遠的擁有青草了。”母親道。


    “哦……”小幽若有所思。


    她抬頭,呆呆看著那些饑餓、枯瘦的族人,還在用盡全力,發出亡命般的咆哮,在攻打那‘穹頂’。


    “娘親,哥哥呢?安眠之前,哥哥說過,要和我一起看青草呢。哥哥醒來了嗎?”小幽睜開眼睛,到處找那一個身影。


    “小幽。”


    母親抱緊了她,淚水嘩啦啦的落下。


    “你哥哥,再也不會醒來了。”


    ……


    夜幕降臨。


    李天命找到了天元鼎的兩把鑰匙,將天元鼎打開,從裏麵衝了出來。


    不出意外,天元鼎的‘五色光柱’,已經完全消失了。


    原本星光閃耀的夜晚,如今天地一片昏沉。


    李天命站在天元鼎上,抬頭望上方看去。


    那被天元鼎照耀的五色星辰,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從前那一顆灰星。


    目光所及之處,灰星的表麵,似乎出現了不少蛇形裂紋,但那天元鎮獄結界,暫時還沒完全破開。


    “沒時間了。”


    大難臨頭。


    李天命隻知道,作為現在炎黃大陸人族心中的支柱,天下大亂,他都不能亂。


    “在東皇境的時候,有義父撐住大局,在神都,有我爹在一旁守護。”


    “現在,卻隻有我自己,要當頂梁柱,撐住天地萬民。”


    第一次走上這樣的道路,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那是質一般飛躍的成長。


    可惜,沒有時間感慨。


    當所有的擔子,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那種如山嶽般的壓力,足夠讓人喘不過氣來。


    “始祖能做到的事情,我年紀不小了,年輕不是借口,我亦要做到。”


    生而為人,若是在舉族磨難的時刻,怯懦、逃避,就算逃出生天,自己的修煉之道,估計都得崩塌。


    當自己的命運,和整個炎黃大陸的人族,綁在了一起的時候,李天命才能真切體會到,什麽叫做帝王之難。


    “走!”


    他和熒火一出來,就朝著軒轅湖而去。


    “老大!”


    喵喵從前方飛奔而來,趴到了李天命眼前。


    “欞兒怎樣了?”李天命心弦緊繃。


    喵喵迅速將發生的事情,跟李天命描述了一遍。


    “暫時沒事,太好了。”


    李天命總算鬆了一口氣。


    薑妃欞鎮壓了邪魔,但李天命,還是沒能阻止薑無心。


    因為太古邪魔作妖,影響了李天命的速度,要不然,說不定能將薑無心,攔截在天元鼎前。


    “她現在還在昏睡中?”李天命問。


    “對,龜弟和妹子,還在她旁邊。”喵喵道。


    “太古邪魔現在如何?”


    “老實了。”喵喵鄙夷道。


    既然如此,李天命便直接前往湛星古路。


    他手裏拿出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軒轅大帝給的‘月之玉石’。


    在前衝的過程中,他不斷抬頭,看著天上灰星的動靜。


    隱約之中,還能聽見天元鎮獄結界炸裂的聲音。


    很顯然,鬼神馬上就會重臨人間!


    到了軒轅湖後,李天命發現白天征戰的天下強者們,都不敢走。


    天元鼎的情況已經說明,炎黃大陸的人族,即將麵臨什麽。


    作為生死劫境的強者,在場每一個人,在往後的災難之中,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李天命的歸來,才讓慌亂的他們,勉強找到了主心骨。


    他讓眾人稍等片刻,而後直接進了湛星古路,一直走到湛星古路的盡頭,那就是繁星池。


    繁星池上,還有易星隱的繁星結界。


    “軒轅大帝說的‘月之星門’,應該在繁星池後。”


    李天命繞到了繁星池後方,這裏已經是湛星古路的盡頭,眼前空空如也。


    當李天命拿出月之玉石的時候,他發現前方星紋遊走,地上出現了一個星光陣圖,上麵繁星閃耀。


    在其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缺口,正好適合月之玉石放進去。


    “月之神境,會來人麽?”


    李天命蹲下來,將月之玉石,鑲嵌在那缺口上。


    嗡!


    整個星光陣圖微微顫動了一下,而後上麵月光閃耀,一道銀色的光芒猛然衝天而起,穿透了湛星古路,湧上蒼天。


    還在湛星古路外的人,基本上都看到了一道銀色光芒,飛向了遙遠的星空,對準了月亮的位置而去。


    今日烏雲昏沉,蓋住了月亮,那銀色光芒最終消失在了烏雲之中。


    “不知道,這種‘信號’,是否能傳遞到月之神境去。”


    低頭一看,月之玉石已經沒了。


    顯然,這種通知,隻能使用一次。


    “接下來,估計隻能等待。”


    “不過,九重地獄馬上就要破了,就算月之神境來人,來得及嗎?”


    “如果鬼神一族,現在就存在‘上神級別’的強者,估計能直接橫掃天下。”


    未知,才是折磨和恐懼的來源。


    搞定之後,李天命直接離開湛星古路,外麵等待他的人太多了。


    軒轅道、李采薇、林昀天等宗主,包括七星天宗的長孫神穹都在。


    太清方氏和太乙劍族,同樣沒有離開。


    李天命就算對太清方氏有意見,在這樣的時刻,都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


    現在麵臨的,乃是全人類的災難!


    方太清死了,太清方氏和太乙劍族的人們,等李天命出現,他們隻能跪下,以祈求原諒。


    “請‘人皇’,守護天下!”


    一時間,一百多萬的生死劫境,不管是鬼宗還是神宗強者,全部半跪在李天命麵前。


    人皇!


    這是他們商議之後,由心敬佩,給出了一個答案。


    全部效忠!


    “請起,各位。”


    說實話,此前內戰,在場大多數人,都沒有決定權。


    隻能被鬼王、獨孤燼排布。


    大難之前,再計較此前的摩擦,完全沒意義。


    他們都識趣且聽話,對李天命來說,這會是一個好消息。


    雖說人皇這個頭銜,可能有點大。


    不過,在其位謀其政!


    權勢,同樣意味著責任,這樣的頭銜,可不是誰都能撐得起的!


    夜晚的軒轅湖,一片狼藉,一百多萬強者,簇擁著李天命。


    這一百萬隻是人族的一部分。


    一旦鬼神重臨,炎黃大陸上,曾經九大神域,所有眾生,就算躲進山野,都有可能受難。


    “各位,事到如今,沒其他辦法,百萬年奴役,二十萬年封禁,這些仇恨不共戴天,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接下來,隻有死戰一條路。”


    “我會馬上,盡可能摸清楚鬼神一族的底細,再來部署。若是還有一戰機會,絕對不會放棄。”


    “沒能阻止薑無心,我有一定責任。”


    “鬼神重臨,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從今日開始,我們所有人族的命運,都綁在了一起!”


    “作為強者,在場每一位,都需要身先士卒。我本人,亦和天下共存亡。”


    “總而言之,投降、懦弱、逃避,都不能換來明天!”


    “唯有死戰到底,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這些話,主要是為了讓所有人的心,先定下來。


    現在,心煩意亂,甚至驚慌失措的人太多了。


    “他說得對,在一切未知前,連敬畏都沒有意義,當先最緊要的,第一是做好防備,第二是探查對方的底細。每個人都要清楚,這不是小打小鬧,不是瓜分天下,而是鬼神一族和我們的血海深仇,如果戰敗,就會當畜生!薑無心隨便都能吃五千萬伴生獸,各位都沒忘記吧?”


    李采薇深明大義,有她堅定支持李天命,在場諸多混亂的心,慢慢都穩定了下來。


    “再者,最重要一點,對方都被囚禁二十萬年了,說不定現在上麵,就是一群老弱病殘,九重地獄的條件明顯不會太好。我們未必沒有一戰的機會!”林昀天道。


    這句話,也讓很多人附和。


    李天命抬起頭,再度仰望蒼天。


    就在這時候——


    轟隆一聲,震天鳴響。


    天元鎮獄結界,徹底炸碎,化作無數的碎片,如同暴雨一樣,揮灑向人間。


    ……


    白天一章。明天周一,更新提前至今晚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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