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患者揮了兩下手之後突兀的停了下來,然後手又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向床上落去。


    就在同時,兩位家屬緩緩的轉過身來,年輕女人剛轉過來忽然愣了一下。


    “唉,媽,我怎麽一轉頭的時候好像看到他的手動了啊,你看到了沒?”


    年長的女人露出一臉的疑惑:“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年輕女人走到病床邊仔細的看起了患者的手。


    “媽,他的手之前是在這兒放著嗎?”


    “這...我也記不清了...”


    年輕女人不再詢問,直接伸手握了握患者的手,溫溫的感覺表明患者的生病體征還算比較正常。


    可自從腦袋受到撞擊後,患者就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用了很多藥,很多治療方法都沒有什麽效果。


    年輕女人歎了口氣,鬆開手。


    “唉,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隨後他走向病床邊,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絲毫沒注意到剛才她握過的那隻手,食指勾了兩下,然後又歸於平靜。


    這一切,都沒人看到。


    ......


    方聞道踱步來到了這一層的另一個區域的一間病房裏,這裏有他的第二位誌願者病人。


    這是一個十歲的男孩,發燒後沒有及時得到治療,等燒退了之後智力就退化到了一歲多的水平。


    不僅話說不清,也說不了連續的長句子。


    身體協調能力也退化了很多,走路也就比剛會走路的小孩子強一點。


    思維水平更是倒退巨大,別說背古詩寫作文了,連最基本的幾何圖形的認知都有問題。


    家屬見方聞道進來連忙起身迎接,方聞道點了點頭看向坐在床上的男孩。


    此時他正坐在床上玩著幾何木塊玩具,陽光從窗外灑在他的身上,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小孩子獨有的靈性。


    這種玩具是把正方形、圓形、長方形、三角形等幾種相對規則形狀的木塊,放進木板上的對應凹槽裏。


    但很顯然這個孩子就是在亂放,拿著正方形往三角形的凹槽裏放,放不進去再往圓形的凹槽裏放。


    由於圓形比正方形大,這次倒是能放進去了,但顯然兩者並不匹配。


    但這個孩子卻考慮不到匹配度的問題,自己鼓掌歡唿了兩聲,又拿起了三角形木塊開始往正方形的凹槽裏放。


    這種認知水平顯然是要低於兩歲孩子的。


    方聞道收迴目光向愁眉苦臉的小孩媽媽詢問了一些用藥和孩子的情況,又叮囑了兩句就走了。


    小孩的媽媽送了送,立刻就迴到病房看向床上的孩子。


    看著孩子帶著嬰兒肥的側臉,她再也忍不住,眼淚無聲的從臉頰滑落。


    此刻正拿著三角形木塊往矩形凹槽裏怎麽也塞不進去的男孩,手突然停了下來。


    迷茫而又混沌的雙眼忽然間亮了起來,混沌退散,眼神中露出了清明。


    他用胳膊擦了擦嘴角掛著的長長的口水,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仿佛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來到了這麽個地方。


    他看了看門口邊背向自己的女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三角形木塊,隨後向木板上的三角形凹槽裏放去。


    然後就在三角形木塊快要放進三角形凹槽裏的時候,男孩的手又突兀的停了下去。


    隨後他眼中的清明再次被迷茫和混沌取代,很快,口水又從嘴角緩緩流下。


    男孩的手晃了晃,最後一偏,把三角形的木塊向一旁六邊形的凹槽裏放去。


    六邊形的凹槽比三角形木塊大,三角形順利的被放了進去。


    “啪啪啪。”


    男孩興奮的鼓起了掌,口中發出一陣含糊的興奮聲音。


    女人連忙擦掉眼淚,轉身的一瞬間滿麵愁容變作溫柔的笑臉,她也跟著鼓起了掌。


    “啊,超超好棒,超超又放好了一塊積木是不是呀...”


    女人隨後坐在了男孩身邊,看著男孩又拿起了一塊圓形的木塊,向三角形的凹槽中放去。


    看到這一幕,女人眼中的憂愁越發濃重,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兩人就這樣坐在床上玩著積木,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薄膜。


    ......


    方聞道跟醫院腦科方麵的負責人聊了兩句就走了,這是他和醫院共同努力下才找到的兩個誌願者病人。


    好在數量雖然不多,卻剛好是兩個不同的病狀,這在誌願者稀缺的情況下算是一種比較好的配置。


    可以看看同樣是大腦受損導致的不同症狀,他藥物的治療效果。


    方聞道走在醫院的大廳裏腦中不停思索著新的可能的藥方優化方案。


    藥方的優化不光是調整裏麵某味藥的配比,或者幹脆用其他的草藥替換掉某一味藥。


    還包括藥的煎煮方法,火候的調整等等。


    這是一個非常細致複雜的過程,方聞道一直在深入思考這個問題連路過醫生跟他打招唿都沒意識到。


    就這麽一直走出了醫院大樓。


    這也是坊間傳聞方聞道比較冷,不愛搭理人的主要原因之一,除了他真的比較冷之外,思考問題時候比較專注,容易導致忽略周圍人的話和反應。


    可能別人說了話,但他根本就沒聽見,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別的地方。


    一路走到車上之後方聞道做出了一個決定——雖然現在效果還沒體現出來,但還是每次的藥方至少服用一個療程才做進一步的改進。


    要不然藥物還沒來得及產生作用,藥方就變了,這樣容易錯過最優的配方。


    當然,方聞道所做的優化是在原有基礎上做小的改變,這樣不至於會對效果造成太大的改變。


    他的目標是把本身療效60分的藥方,慢慢的優化到70分,80分,甚至99分。


    這一切都要在古籍上的藥方有一定效果的基礎上,而且永遠優化不到100分。


    中藥治病就是這樣,沒有最好,隻有更好!


    方聞道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越野車向前駛去。


    他要到山上再采一些藥房裏要用的常見草藥。


    這個治療大腦藥方,除了烏靈參和天然琥珀這兩種他自己采不到,其他的都是他在山上現采的。


    對藥物他一直比較謹慎,這也是他從醫以來的習慣,要入口治病救人的東西,要麽自己親手采,要麽從像張偉這樣可靠的人手裏買。


    要不然他不放心。


    越野車靈活的在醫院道路間穿梭,由於車牌號已經錄入了醫院的係統,門口的擋車杆自動抬起。


    隨後車並入馬路,很快消失在一車流中。


    ......


    省城醫院。


    張若語焦急的在病房門口來迴踱步,張山已經做完檢查迴了病房正在玩積木玩具。


    褚雲則跟他一起坐在地上,兩人在比賽看誰堆的高。


    自從醫生給張山做完檢查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還沒給出結果。


    他中間去醫生辦公室看過兩次,幾個醫生圍在各種檢查結果前正在做著激烈的討論,時不時還爆出一陣爭吵。


    她知不能打擾醫生,硬生生的把想問的話又憋迴了肚子裏,默默的迴了病房。


    就在他忍不住想再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一名護士跑了過來。


    “您好,您是張山患者的家屬對嗎,我在確認一下,您叫什麽名字?”


    張若語連忙點頭迴答。


    “是我,是我,我叫張若語,是出檢查結果了嗎護士?”


    護士點了點頭:“具體你去問王醫生吧,他讓我通知你過去一趟。”


    “唉,好嘞,謝謝你了!”


    張若語道謝一聲,快步向醫生辦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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