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大喊一聲。


    “姑父,別動!”


    “啊?不是要快點走嗎?”


    胡林聲音中滿是疑惑,他想轉身,但被張偉製止。


    “不要轉身!”


    胡林應聲停了下來。


    “姑父你相信我嗎?”


    “當然了?到底怎麽啦?”


    胡林越發疑惑,他知道張偉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開玩笑的,此刻水麵還在上升,現在已經淹沒肚臍以上了。


    “好,姑父,你現在往左踏五步,步伐大一點!”


    張偉以不可質疑的口吻喊出,胡林短暫遲疑後隻得照做。


    片刻後,五步跨出,胡林停下,張偉緊接著下新的命令。


    “接著你照我說的站在原地,向左慢慢轉動身體!”


    “轉!”


    隨著張偉一聲令下,胡林慢慢向左轉了一點。


    “轉!”


    張偉緊接著又喊了出來,胡林接著轉動身體。


    兩人就這樣轉了20多秒,張偉終於喊停了。


    “好,停!”


    張偉視線再次沒入水中,胡林現在離右側的“深淵”距離其實也隻有不到五米。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


    “姑父,記住這個方向。”


    “全速向前!”


    就剛剛那一會功夫此時水已經漲到胸部下方了,張偉剛剛心中也是萬分焦急。


    但他給胡林調整方向的時候隻能是強壓下急躁,很多時候越急反而越會出錯。


    張偉一聲令下,胡林全速向前走去,看著不停上升的水麵,他早就想往前跑了。


    要不是合作以來張偉表現出的能力和魄力,胡林恐怕早就不顧他的勸阻隻顧往前衝,最後落入深潭了。


    胡林咬著牙前進,但火力全開之下,向前的步伐也隻是像慢動作罷了。


    水越深,阻力越大。


    “小偉,你剛才讓我又是停下又是向左轉圈的,到底是在幹啥呀?”


    胡林看著越來越深的水麵,越來越湍急的水流心裏很害怕,想沒話找話跟張偉聊聊分散一下注意力。


    而且他真的很好奇張偉剛才的目的。


    “你剛才路走偏了,再往前就掉進深潭裏了,水麵一開闊人就容易失去方向。


    “所以一一定要記住現在前進的方向,在岸上找個標定物,這樣不容易走錯。”


    胡林這一問心裏一哆嗦,剛才走偏了他是一點沒注意,連忙看向岸邊的一棵柳樹,有了固定的參照物就不會再出現剛才的那種情況了。


    在兩人行進的過程中水麵仍在上升,已經快到鎖骨了,胸部一被淹,胸腔受水壓影響唿吸變得不再順暢,胡林立刻感到一股憋悶的感覺。


    此刻離岸還剩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如果沒有這些水,兩個人全速奔跑一分鍾就能跑到。


    可是此刻受水流影響,胡林覺得自己很賣力,但行進的速度實在是像蝸牛一樣。


    一股恐懼慢慢的在心底滋生,胡林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頭上的水珠,不知道是潭水還是冷汗。


    片刻之後。


    水麵沒過了鎖骨,向脖子升去。


    “姑父,快到岸邊了,一定別泄氣!”


    “記住,能走盡量走,不要遊!”


    如果是平靜水麵肯定是更適合遊過去的,但像這種暗流湧動的水麵,如果腳一旦離了地麵,隻有被水流衝走的份。


    “好,好!”


    胡林聲音顫抖的答應著,聲音中透著恐懼。


    但。


    在深水中行走談何容易,定力不強的人,水深超過胸部就很難在水中行走了。


    水的浮力會讓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腳很難站穩。


    此刻。


    水麵已經挨到了胡林的下巴。


    張偉看著胡林漸漸搖晃的身體心下暗驚,他腿部加大力度向趕去想用手抓住他,防止被水衝走。


    兩人離的本來就不遠,張偉猛地向前踏出一大步,隨後伸手向胡林胳膊抓去。


    可就在張偉手剛碰倒胡林胳膊的時候。


    胡林飄走了。


    他一腳沒站穩,被水一衝就向左側飄去,張偉心下大驚。


    “姑父!快,使勁向岸邊遊!”


    人一旦飄起來想再踩在地麵上就非常難了,而且隨著水麵的上升,以胡林的身高很快水麵就會淹到鼻子,到時候他不想遊也隻能遊。


    更棘手的是,這條“走廊”的寬度不過幾十米,胡林如果在向左飄,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飄到深水區。


    到時候再想營救就很困難了。


    要想救人,最好在進入深水區之前。


    張偉思維極速運轉,來不及多想扔下兩個包全力向胡林衝去。


    強大的爆發力激起了白色的水花,他猛地向胡林踏出一大步,身子前傾,這個手臂繃直向胡林抓去。


    終於,驚慌失措間,胡林抓住了他的手。


    張偉用力往迴一拉,把胡林拉到了身邊,隨後趕緊站直了身子,穩定住身形,防止被水流衝走。


    以張偉的身高,水麵現在也已經淹沒了他的半個脖子,他必須小心一些才能不會像胡林一樣被水衝走。


    “姑父,我背著你,必須被水淹沒之前走到岸上!”


    這是兩人獲救的最後機會,如果被亂流衝走,即便是全力向岸邊遊去,也很難能遊上岸。


    所謂亂流,就是各個方向的水流錯綜複雜的衝擊著人的身體,人很快就會失去對身體的掌控,隨後脫力隨波逐流。


    最後被衝入深水區。


    胡林趕緊抱緊了張偉的脖子。


    張偉深吸一口氣,全力向前走去。


    張偉身體本來就在覺醒透視異能的時候被強化過,再加上這麽多天的勞動鍛煉,可謂是非常強健。


    即便是水比剛才更深,已經淹沒了脖子,但張偉速度不降反增,身前的水流被他結實的胸膛擠向兩邊,竟在兩邊形成了數個小小的漩渦。


    看似輕鬆,其實張偉現在每走一步都感覺身上如有千斤重擔,他調集了身上的每一塊肌肉,不向這自然偉力屈服。


    終於。


    在張偉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鼻子被水麵淹沒。


    他必須在胸中空氣消耗完之前上岸,否則隻能是被亂流衝走,聽天由命的下場。


    上午還非常瘦削的月牙潭,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水麵開闊的環形湖。


    鼻子、眼睛、額頭、頭發......


    水麵陸續淹沒了張偉。


    波濤洶湧中,離岸邊不遠的水中,一顆黑色的頭頂慢慢被水麵吞噬,片刻後另一個稍微高一些的頭頂也被水麵吞噬。


    剛才活生生的兩個人,就這麽不見了蹤影。


    仿佛沒存在過一樣,在洶湧的環形湖中完全消失了。


    此時,一隻漆黑的烏鴉落在了岸邊的柳樹上,它目睹了兩人被淹沒的過程,以為是什麽魚,想來碰碰運氣。


    但眼見剛才的兩條“魚”沒入水中再也沒露麵,它很失望,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啊!”


    烏鴉粗啞的嗓音在湖四周迴蕩,仿佛在宣判兩人的命運。


    叫了幾聲後,它用黑色的喙梳理起來了黑色的羽毛,但黑色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水麵。


    烏鴉是最有耐心的,它索性飛下樹枝,落到了岸邊,它總覺得會有魚躍上地麵,成為自己的晚餐。


    突然,烏鴉看到一條“魚”躍出了水麵,朝自己撞來。


    “撲棱棱棱棱”


    烏鴉受驚飛上了高空,這條魚太大了,它要是不跑隻隻會自己變成晚餐。


    “啊啊啊啊”


    烏鴉在空中盤旋著,粗糲的嗓音又響了起來,眼睛還在盯著剛衝出水麵的“大魚”。


    但它的小腦袋想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麽“大魚”,那是一條手臂。


    張偉的手臂。


    緊接著嘩啦一聲,又有一條手臂伸出水麵,手指緊緊扣著岸上的柳樹根。


    緊接著巨大水聲響起,張偉和和背上的胡林上半身都衝出了水麵。


    他們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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