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度記憶空間。


    赫赫!


    沉重的唿吸聲,在這死寂的世界中響起。


    那巨大的彩色蝴蝶,在虛空之中振翅。


    每一次振翅,都散落了無數的彩色光點。


    嗡嗡嗡!


    蝴蝶並不固定在一個位置,它在這沒有距離的世界遨遊。


    有時候,會撞碎一個個的夢境。


    它就像是一艘巨船。


    在這蝴蝶彩色的蝶翼上,有著一個灰塵。


    他躺在這光耀的世界表麵,臉色慘白,發出著沉重的唿吸聲音。


    唿唿!


    可以看到,他的眼白部分,已經完全通紅。


    那血絲之下,仿佛有各種古怪的東西在遊走。


    “不!不!”


    他死死的咬著牙齒,眼神中藏著至深的恐懼。


    這是一個,如同噩夢深淵般的世界。


    每個人都會做噩夢,可是,就算是噩夢,那都是無損傷,是夢幻般,一定不會像夜淩風一樣,將噩夢體驗得如此清楚。


    死亡、寄生、陰霾!


    各種各樣混亂的聲音,充斥耳邊。


    靈魂之中那些親人朋友們的哭嚎,讓他心亂如麻。


    “我不能死,不能死。”


    他太渴望外麵的世界了。


    比起曾經在燃魂結界內,還要渴望。


    在燃魂結界,他對一切都沒有概念。


    可如今,他在紅塵裏走過。


    他對許多人,有了不可割舍的感情。


    他答應過許多人,要帶著他們的眼睛,去好好的看這個世界。


    隻是,現實很殘酷啊!


    他的身體,在這蝴蝶的蝶翼上,止不住的痙攣。


    他手中的匕首,已經無從下手。


    因為——


    就在這時候,一隻隻的紫色的眼眸,從他的皮膚表層,撕裂了開來。


    一隻、兩隻!


    越來越多。


    十隻、二十隻、三十隻!


    他的手臂、大腿、甚至是腳底。


    還有他的胸腔、他的背部、他的腹部。


    當然,還有他的臉、脖子,甚至是頭皮……


    都是密密麻麻的紫色眼睛!


    噗噗噗!


    當那數百個眼睛,全部睜開的時候,全身上下唯一屬於自己的,似乎就是他自己的雙眼。


    這個畫麵,實在太恐怖了。


    如果是夢境裏的一場噩夢,那醒來就可以了。


    可是夜淩風,永遠醒不來。


    那些紫色的眼眸,它們在夜淩風的身上嬉戲。


    它們的眼神,戲謔而猙獰。


    它們的生活很無趣,夜淩風是它們的樂趣所在。


    這些異魔,把他的身體,當做了遊樂園。


    或許,這便是他堅持到現在,竟然都沒有死亡的原因吧。


    一個被放逐的真人,對異魔們來說,太有意思了。


    隻是,再堅韌的人,被玩成這樣,都會在噩夢之中,徹底斷氣。


    “我……我!”


    夜淩風那滿是眼睛的手,死死的抓在了蝶翼上。


    那些眼睛,在他身體裏自由的移動。


    異魔就像是一種昆蟲,將一個個的子體,注射在他的身上,然後用他的血肉,來培養、繁殖。


    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就像是一張白紙。


    赫赫!


    他隻能大口的喘氣著。


    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得到,自己還活著。


    然而,生機就像是流水一樣消失。


    他感覺自己很快,就會化作一灘膿水,徹底消失在這異度記憶空間。


    “不,不,我不要死在這裏,我不要!”


    燃魂煉獄,那是他成長的地獄。


    可現在,他又進了一個更可怕的地獄。


    他的腦海裏,有的是那個,真正有著鳥語花香,有著日月山河的世界。


    那樣的紅塵裏,有真情真意的兄弟,有讓自己學會‘愛’,懂得珍惜,希望守護的女孩。


    那都是真實的。


    “我不要!我不要!”


    他的眼角,流下了血淚。


    意識在消散,可他卻想起了很多很多。


    想起了,第一次離開燃魂煉獄,看到了青草和小溪。


    想到了,在神都,他和李天命,一起推翻上古皇族,為先輩複仇!


    想起了他在月之神境,和李輕語相依為命。


    從兩個天之聖境的修煉者,一步步成長。


    這些畫麵,深深的刻在心上。


    “天命哥,輕語……”


    這兩個人,就像是靈魂的支柱一樣,讓他在溺水的時候,能夠找到救命的稻草。


    曾經他感覺,生死好像沒什麽所謂。


    可是這一刻,他對凡塵,還有凡塵中的人,有著無盡的眷戀。


    人一旦有了牽掛,想要擁有,想要守護,便沒那麽容易放棄了。


    或許,這也是薑妃欞,同樣在永生涅槃中堅持了十八次的原因。


    要知道,軒轅郗都沒做到。


    “小風,不甘心的話,就算死,都不要閉上眼睛吧。”


    靈魂之中,那是母親的話。


    “小風哥哥,你是我心裏的英雄,沒有人能打敗你。”


    “小風,我們和你一起,生死與共。”


    “我們一起堅持,好嗎?”


    他是一個特殊的靈魂。


    因為他的識海裏,有著八萬個融為一體的命魂。


    他們是靠互相扶持、互相幫助,是靠互為親人,靠同生共死,融合在一起的人。


    夜淩風,隻是他們的掌舵者。


    “渡過此劫,一定會有,誰都擋不住的未來。”


    “我們是燃魂族,我們一定獨一無二!”


    夜淩風熱淚盈眶。


    不是我,而是我們!


    “我從來,都不隻有一個人。”


    精神、意誌的力量,那是無形的,不可解釋的,可往往卻更契合秩序、天道。


    往往能夠爆發出,最強猛的,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力量!


    很多時候,人和人之間的區別,不靠天賦,而是靠意誌,區分了開來。


    這一股無形的力量,影響不了異魔,繼續在他的身體裏肆虐。


    但是,那一股旺盛的,磅礴的精神力量,或許才是一種真正的‘魔’!


    這種魔,讓夜淩風在身體痙攣的時候,仍然怒吼著,掙紮著。


    “我不想死,我們不想死!!”


    他想實現,他對李天命的承諾。


    他想去秩序之地,去看看那個姑娘,親口問問,她是否安好。


    眷戀,有太多太多。


    這樣的爆炸意誌,這樣的至死不渝的執念,在無形之中,喚醒了屬於他的真正傳承。


    “魔,就是執念。”


    不知道何時,一陣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做你想做的事情,愛你想愛的人。”


    “選定了後,撞破天地宇宙,身死道消,都不要後悔。”


    “不要忘記,你叫夜淩風。”


    “做一個,真正的魔。”


    “不要迴頭,不要迴頭,不要迴頭!!”


    連續三句,振聾發聵。


    生死、善惡,都無所謂。


    不要迴頭!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想殺人,就殺人。


    想滅亡,就滅亡。


    想當聖人,就當聖人。


    想深愛,就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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