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


    一人一貓,一前一後。


    “京城裏有小溪嘛?”


    “木有。”


    “連小溪都沒有?”


    “啊。”


    “那你還說好。”


    “京城裏有公貓。”


    “公貓?公貓有什麽好?”


    “額,主打一個陪伴吧。”


    類似這樣的對話,已經讓徐青有些麻木。


    這小貓妖對一切都很懵懂,好奇。


    沿著山路一路走到王家溝。


    那老者再次看到了徐青。


    當望見他身後跟著的小貓時,老人顯得格外震驚和不解:“客人,這是......”


    徐青抿了抿嘴,幹脆的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來。


    “錦衣——”老人念了兩個字,就識相的閉上了嘴。


    看向徐青的目光不再是熱情溫和,而是有些警惕和畏懼。


    徐青並未解釋,轉身繼續朝著村外走去。


    村口。


    徐青駐足迴頭。


    隻見十幾道人影正站在路上朝著這裏看來。


    小貓一步兩迴頭,搖晃著的尾巴似乎在和那些信奉它的百姓們一一告別。


    “你看,他們還是很舍不得我的。”


    花貓看向村口方向對著徐青說道。


    “......”


    徐青有些無言,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麵對這樣一隻淳樸的小貓。


    自己就像是個壞人。


    好吧,確實也不是個好人。


    徐青繼續朝前走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馬匹。


    “你想騎馬嗎?”徐青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駿馬的鬃毛,低頭看著花貓問道。


    沒等徐青反應,花貓就順著徐青的褲腿竄上了他的肩頭。


    “這就是馬?我不想騎馬。”花貓轉頭對著徐青說道。


    這個距離,這個位置,它似乎很喜歡。


    徐青動了動身體,見它似乎蹲的很穩,也不在意。


    便翻身上馬,緩慢的催動了馬匹:“駕!”


    微風輕輕拂動。


    一人一貓一馬,朝著巨大的京城緩緩而去。


    ......


    錦衣衛秘庫。


    門前,屋簷下。


    一個白麵書生正坐在台階上,手裏捧著一本書。


    隻是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書上,而是在院中正在逗貓的青年身上。


    這書被他用來充當了扇子,微微的扇動著。


    他怕熱,即便是常人覺得有點冷時,他也會覺得熱。


    兩人此刻正在討論忠與孝的問題。


    這是這位狀元郎近些日子來最喜歡做的事。


    “徐青,你的話可沒有道理,若是無法功成名就,就算是日日孝敬父母,父母也不會開心的。”


    林語皺眉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等你功成名就的時候,你的父母還能有多少年可以享受伱的服侍?


    時間是殘酷的,它可不會留給你時間從容盡孝。”


    徐青搖了搖頭,並不讚同這位狀元郎的說法。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狀元郎頗有些驚訝的反複咀嚼著這句話,陷入了沉思。


    許久,見到林語一臉癡呆的摸樣,徐青對著花貓打了個招唿,朝著秘庫院子外走去。


    “徐青,他怎麽和呆瓜一樣?”


    “噓,忘了我怎麽說的?在外麵不許說話!你是貓!你應該喵喵叫!”


    “喵!......徐青,他怎麽和呆瓜一樣?”一道響亮的喵叫之後,花貓壓低了聲音在徐青耳邊問道。


    徐青:“......你可閉嘴吧。”


    直到夕陽落下。


    林語才猛然驚醒。


    迴過神來才發現,院中隻剩了他一人。


    “好一個子欲養而親不待,似乎也有些道理......”


    林語歸還書本,朝迴走去。


    一路上,他的腦子裏不時地想起家中的老父母為了他能安心念書,每日所付出的艱辛。


    林語自省,自己似乎在考上功名的那一刻,就將他們全然忘記了。


    想到這,他頓時加快了腳步。


    也許,從現在起盡孝也不遲!


    走出幾步後,他忽然又是一頓,灑然笑道:“倒是被個臭小子教育了,有趣有趣。”


    隨即,他再次恢複從容,走出了書庫大門。


    “林狀元又來了?”


    “林狀元慢走。”


    這些日子來,錦衣衛們對這個“不速之客”早已熟悉,見麵之後也紛紛熱情招唿。


    林語一一還禮,可腦子裏不斷響起徐青剛才所說的話。


    接下來的半月


    林語都沒有再出現在秘庫。


    徐青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練武。


    而那隻花貓,自從被他帶迴來後,就徹底熟悉了京城裏的生活環境。


    不到半月功夫,它已經走遍了徐青家附近的大街小巷,開始涉足另外的街區。


    因為對於徐青工作的好奇。


    花貓也會偶爾跟著徐青一起來上值。


    北鎮撫司內的錦衣衛們都知道徐青新近養了隻貓,很機靈,很可愛。


    可沒人知道。


    這隻貓,是一位修行者親自讓徐青代養的。


    半月後的某一天。


    正在家中習武的徐青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打斷節奏。


    林語忽然造訪。


    一進門就拉著徐青問道:“好小子,半月不見,刀法又進步了!”


    林語雖然是個讀書人,但眼光毒辣,涉獵極廣,對於武道一途雖然沒有踏足,但卻能夠精準的判斷一個人的實力。


    “這都是托狀元郎的福。”徐青笑著調侃道。


    林語輕笑一聲:“有個事情我悶在心中許久,無人可與我討論,你若是能讓我有所明悟,我就送你一樣對你幫助極大之物。”


    林語低聲笑道。


    徐青頓時驚訝道:“什麽東西?”


    “喵~”


    原本懶在屋內的二條也聞聲走出,坐在屋簷下好奇的看著林語。


    林語賣關子道:“先聊,先聊,我說了,你若是能讓我——”


    “廢話少說,直接出題!”


    徐青抬手打斷了林語的廢話。


    林語也是一愣,隨後笑著道:“你認為,什麽是民,什麽是君?”


    徐青頓時皺眉,思索了一陣,隨即敷衍道:“這是什麽問題?當然百姓是民,皇帝是君。”


    林語頓時無語,你就算是敷衍,也裝一下吧。


    “......你不好好說,東西我可就不給了。”他直接說道。


    “不給就不要了,”徐青直接擺手,“好走不送。”


    “嘿!你小子!”林語也沒想到徐青這麽果斷,連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算我求你了!”


    徐青迴過頭來怪異的看著他:“好歹也是個狀元郎,求我?我隻是個小小錦衣衛。”


    林語搖頭道:“達者皆可為師。”


    徐青默默地看了他一會,見他臉色焦急,已經開始冒汗,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家夥估計碰到什麽難題了。


    人生上的,亦或者是思想上的。


    於是,徐青想了想,認真道:“我曾聽人說過,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頓了頓,他再次說道:“還有人說,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林語怔住了。


    他嘴裏呢喃著不斷重複徐青所說的話。


    許久後他才眼睛一亮,一把將手裏的東西塞進徐青懷裏,轉身朝外大步走去。


    “額......”


    徐青張了張嘴,沒能來得及問他給了自己什麽。


    於是隻能低頭看去。


    此刻,他的手裏此時多了本灰皮書。


    書上鐵鉤銀畫的寫著四個大字。


    隨即,徐青陡然一驚,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能修煉到先天境界的頂級秘典,太陰源流?!”


    他詫異的看著洞開的院門。


    “東西是不錯,可是對我沒用啊。”徐青撓了撓頭,將書丟在了屋內角落。


    “那呆瓜在說什麽?”


    二條飛快的跑到徐青跟前,一步竄上窗台,和徐青平齊對視問道。


    “你說的呆瓜可是狀元郎,天下讀書人中最優秀的那個。”


    徐青翻了個白眼。


    “跟我來,你該除蟲了。”


    他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我身上沒蟲!”二條辯解道。


    “我要是找出來,就把你丟到隔壁家的狗窩去。”徐青威脅道。


    “我要除蟲!”二條飛快的竄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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