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馮氏迫切的看著她,想知道她兒子發生了什麽事,柳雲湘偏就不說了,又退迴到兮兒那裏。


    這丫頭扒著柵欄,兩眼睛滴流亂轉,還想湊熱鬧呢。


    “柳姐姐,你認識隔壁牢房那姐姐?”


    柳雲湘無奈道:“這是死牢。”


    “我知道。”


    “你不怕?”


    小丫頭搖頭,“我不怕,我娘一定會救我的。”


    柳雲湘挑眉,“你娘?”


    小丫頭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不讓我在外麵亂說的,總之柳姐姐不必為我擔心就是。”


    離開的時候,柳雲湘又去隔壁看了一眼馮氏,她扒著門,乞求的看著她。


    柳雲湘仍舊沒說她兒子的情況,隻道:“小五到底是不是你殺的,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想好了,等我哪日過來,你最好把真相說出來。能不能和你兒子團聚,但看你肯不肯把握機會了。”


    從京兆府大牢出來,柳雲湘迴到胡同裏,推門進去,謹煙見到她忙從屋裏跑了出來。


    “姑娘,兮兒姑娘的娘親找來了。”


    柳雲湘稍稍驚了一驚,而後隨著謹煙走進廳堂,見一穿著紫色棉褙子,腰上束著同色的帶子,頭發盤起,用灰色布巾包裹著的女子坐在椅子上。


    她腳邊放著一個大包袱,旁邊還靠這一把大刀。聽到動靜,這女子轉過來頭來,柳雲湘眼睛不由一亮。


    這女子長得很美,非是驕矜的,而是英氣的美,舒朗的美。雖然臉上有了皺紋,但看上去是十分活力的,眉宇間和兮兒也很像。


    女子起身,先上下打量了柳雲湘一眼,而後抱拳行禮。


    “您就是鎮北王妃吧?”


    柳雲湘忙還禮,“是,您是兮兒姑娘的娘親?”


    女子點頭,“我姓安。”


    “安姨。”


    柳雲湘客氣的喚了一聲,而後走進廳堂,在旁邊座位上坐下。她又看了這女子腳邊偌大的行李一眼,問道:“您這是?”


    “我原本打算帶兮兒這丫頭北上去北金的,臨出發的時候,她偷摸跑了,給我留了一封信,說是給她半個月時間,她想救幾個孩子。這不半個月過去了,我進城來找她。”


    “那您是如何得知她在這兒的?”


    “兮兒與我說過,說王妃是好人,賠錢將玉釵賣給她,還幫忙救了幾個善念營的孩子。我想著您許有她的消息,便去了靈雲糧鋪,你們的夥計讓我來這兒的。”


    原是這樣,柳雲湘了然的點點頭,“那您應該還不知道她被關進大牢的事吧?”


    女子眉頭一皺,“她被關進大牢了?”


    柳雲湘讓這安姨先別急,而後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跟她詳細說了一遍。


    安姨聽完,氣得一拍桌子,“這死丫頭,讓她這段時間別惹事,她偏不聽!”


    這一掌看著明明沒怎麽用力的,動靜也不大,可桌角卻裂開了一條縫。


    “真是皮癢了,迴頭定好好揍她一頓!”


    柳雲湘咽了一口口水,“她,她也是為了幫那些孩子……”


    “有本事才幫人,她有那個本事嗎?”


    “這……”


    “她可連累了您?”


    “倒不能這麽說,我也想幫那些孩子的。”


    安姨思量了一會兒,轉頭問柳雲湘:“善念營是怎麽個情況,勞王妃與我說說。”


    善念營是什麽個情況,外界還真不清楚,但她跟這安姨說了,她又能幫什麽忙呢。


    隻是她問,柳雲湘還是一五一十說了。


    這安姨穿著打扮都樸素的很,像是農家婦人,可柳雲湘總感覺她像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聽完柳雲湘說的,安姨眉頭皺的更緊了。


    “朝廷這不是禍害人命麽!”


    柳雲湘被這大膽發言嚇了一跳,好在是在她家裏,隔牆應該沒有耳朵。


    “兮兒姑娘有俠義之風,想救那十幾個孩子,卻弄成了這般。”


    安姨擼起袖子,氣道:“還得讓老娘救她!”


    說著,她竟提起了放在旁邊的大刀。


    “您不會是想去……”


    劫獄吧?


    “您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柳雲湘這話剛落,卻見安姨將刀背了起來,又彎下腰將那大包袱也背了起來。


    “王妃留步。”


    說完,安姨背著那跟小山似的行李,腳步輕快的往外走去。


    柳雲湘迴過神兒來,忙追出門去送,可這安姨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的,她隻追到她一個背影,並且很快消失在胡同口盡頭了。


    子衿一臉崇拜,“這位安姨定是武林高手!”


    過一日,柳雲湘讓子衿去京兆府打聽,那邊隻說兮兒已經放了,其他的一概沒說。


    柳雲湘聽後,雖猜不到這安姨的身份,但定是舉足輕重的。


    四皇子秦晟瑞接管善念營,他一接手便命人加固了圍牆,還加派人手在城中四處抓捕逃出來的人,看似雷厲風行,可隨之善念營的人在官兵開門處理屍體的時候,竟擰成一股繩往外闖。官兵和裏麵的人發生衝突,兩方死傷數十人。


    越困越亂,越亂越難管,城中治安也越來越差,百姓怨聲載道。


    “他先開始手段強硬,現在轉而走懷柔的策略了。”老親王先灌了一杯茶然後說道。


    等老親王放下茶杯,柳雲湘又給他倒了一杯。


    “怎麽懷柔?”


    “他在善念營外讓人搭了一個粥棚,熬著幾大鍋香糯的米飯,蒸了十幾筐大白饅頭,承諾那些逃出去的善念營的人,隻要迴來,不會計較之前的事,還能吃到飽飯。以後在善念營,也能一日三頓都有飯吃。”老親王說著滿意的捋了捋胡子。


    “這麽好?”


    “我親眼瞧見的。”


    “可有人迴去?”


    “眼下百姓們都大門緊閉,鋪子也都關著門,這些逃出來的人一樣挨餓受凍,混不出個活路來。他們雖然不信朝廷,但肚子餓啊,還是有迴去的。我見他們領了粥和饅頭,吃得飽飽的,然後就迴去了,官兵並未為難。所以不出三日,其他逃出來的也會迴去。”


    先前她救濟了一百石糧食,由老親王親自監督分給了善念營的百姓。可一百石糧食遠遠不夠,如果真按秦晟瑞說的,朝廷救濟善念營,一日三餐,頓頓讓他們吃飽,那熬過這個冬天,怎麽也得上萬石糧食。


    朝廷有嗎?


    朝廷沒有!


    柳雲湘默了一下,道:“會不會這是個陷阱,隻是為了將逃出去的人抓迴去?等一旦抓迴去了,這救濟也就斷了?”


    老親王瞪大眼睛,“他一個皇子,代表朝廷,不至於說話不算話吧?”


    柳雲湘垂眸,“總之這事肯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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