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東升西落,時光流逝。


    追憶者不可滯留。


    一月時間眨眼而至。


    葉銘調節小蠻山陰間靈機,至此小蠻山靈機充盈,四季如春,淡淡的霧靄在其中浮現。


    已經為上等道場。


    當葉銘徹底降服仙界靈機,小蠻山必然會更進一步,達到陸地仙國的地步。


    如今小蠻山整座城牆都被葉銘以鍛造權柄打造一遍。


    通體六煉法器,再加上上麵的陣法和符文,防禦力十分強大。


    此時南麵的城牆位置,一座通體數百丈的飛星艦正擺放在這裏。


    無數五髒觀弟子正在上麵忙碌。


    葉銘頭上戴著草帽,躺在桅杆上,看著迷霧怔怔出神。


    三途苦在旁邊趴著。


    “這麽多馬,沒有喜歡的嗎?”葉銘嘴裏嚼著一根草根,不在意的問道。


    “不喜歡!它們沒靈智。”三途苦撇了撇嘴。


    葉銘有些煩惱。


    三途苦的審美是馬類的審美,但是又不喜歡那些沒開智的妖怪。


    隻剩下馬類的異獸。


    但是這種異獸實在太少了。


    就在葉銘思索的時候,天空突然刮起了一陣微風。


    葉銘的草帽被吹飛。


    “貴客登門,為何不走正門?”葉銘捋了捋自己額前的頭發。


    “怕你嚇得跑了。”一個聲音從葉銘身前傳來。


    葉銘坐起身,看著憑空出現的昊重淵臉色無奈。


    葉銘眼中能清晰地看到昊重淵,但是眾人就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繼續工作著。


    “我葉銘為人做事,堂堂正正,有口皆碑,我在家鄉有個諢號,誠實可靠小郎君……”


    “別吹牛了,你葉銘是什麽人,整個迷霧都知道了。”昊重淵笑著打斷葉銘。


    隨意的坐在桅杆之上,雙腿懸空。


    “咱們這算第一次見麵吧。”昊重淵問道。


    葉銘撿迴了草帽,撣了撣上麵的灰塵,然後也坐在他的身邊。


    “其實我偷偷見過你,隻不過那時你是萬眾矚目的中心,而我站著如嘍囉,無人在意。”


    “你是站著如嘍囉嗎?你第一次偷渡上天庭,第二次更是和曲殤大鬧天宮,天大的事你都做得了。”昊重淵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葉銘嘿嘿一笑,然後開口道。


    “都是出來混口飯吃,之前有所得罪,今天就當賠罪了,大太子饒恕則個。”


    “饒不饒你也沒什麽意義了。”昊重淵搖了搖頭。


    之後,兩人就是一陣沉默。


    “你要走了?”片刻之後,昊重淵突然問道。


    “快過年了,迴家看看。”葉銘隨意的說道。


    “趕春運啊!”昊重淵笑著說道。


    葉銘臉色微微凝重。


    “你去過起源大陸?”


    “去過!”昊重淵點頭承認。


    “幹什麽去?”


    “證明一件事。”昊重淵隨口說道。


    “很重要嗎?”


    “我以為你會問我是什麽事呢?”昊重淵轉過頭來,頗為驚訝的說道。


    “直接問你未必會說,要先放鬆你的警惕,不斷的旁敲側擊,然後一錘定音。”葉銘講解道,最後用手模仿了砸東西的神態。


    “哈哈,你還真誠實。”昊重淵笑道,然後攤了攤手。


    “不過你問也沒用,我也不確定,而且也沒見到他,正好你此去可以替我去找找他。”


    “有好處嗎?”葉銘兩根手指摩擦,一臉市儈。


    “當然沒有!”昊重淵無語的說道。


    “這種話你為什麽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來呢?”葉銘無法理解。


    “我從出生那天開始,每一件事,都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想法。”昊重淵看著葉銘的眼睛,真誠的說道。


    “這種話,不必用這麽真誠的表情,你這叫炫富。


    再說我為什麽幫你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昊重淵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穹。


    葉銘天目閃過一絲精光。


    雲層遮掩之下,十萬天兵天將正在雲層之中閃爍。


    寒風颯颯,雲霧蒸騰,旌旗飛舞,戈戟生輝。


    金甲明亮,如同輪輪大日。


    兵刃霜寒,卻似月華光露。


    天兵皆是術法六重,天將則是近仙。


    日尊者盔甲齊全,居中調度。


    上千道琉璃光同時綻放光明,層層疊疊,虛空扭轉,萬法不侵,襯托眾人更是偉岸。


    明明是兵家殺伐,怎就偏偏這般風度,縱使無罪,內心也憑空生出幾番漣漪。


    “咱們詳細說說如何幫你辦事吧。”葉銘把昊重淵的手指收了迴去。


    這不是怕,而是沒有必要。


    “幫我找一個理論上不該存在的人,你若是碰到他,給他一拳就好,打在臉上。”


    似乎生怕葉銘不知道具體位置,還著重的指了指他自己的臉。


    “別太重。”他又加了一句。


    “當然也不太輕。”


    “那我怎麽知道碰到的是他呢?”葉銘看著碎碎念的昊重淵,有些好奇那人的身份。


    “他有一條尾巴!”昊重淵笑著說道。


    “尾巴?”葉銘不太理解,有尾巴的人不多。


    但是異人可多了,再說尾巴這麽多類型,他說的是什麽啊?


    “你到時候自然就會知道。”昊重淵不再多說。


    “你是老板,聽你的。”葉銘轉過頭去,不介意的說道,雙腿來迴蕩著。


    “你是不是要舉行儀式了?”葉銘突然問道。


    “哈哈,你在套我話是嗎?”昊重淵笑著問道。


    “職業習慣!都快成本能了。”葉銘拍了拍自己的嘴。


    “也沒什麽隱瞞的,這些老狐狸都猜出來我要舉行儀式了。


    現在還需要些時間,但是看在你替我辦事的情況下,我答應你會將五髒觀放在最後。”昊重淵笑道。


    葉銘眼睛瞪的很大,一臉無語。


    “你明明是嫌棄五髒觀沒什麽油水,是奔著善道沃土去的,為什麽還一副為我好的表情。”


    “你這人,真無趣。”昊重淵一臉嫌棄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雖然本也沒有土,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他朝著遠方走去,突然腳步一頓,然後有些複雜的看向葉銘。


    “我要舉行第四步儀式。


    儀式你知道是什麽吧?


    不成則死。


    所以如果我失敗,我希望你可以繼承我的遺誌,為天下蒼生繼續革命。”昊重淵突然開口道。


    葉銘一愣,左右掃視,然後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你是說我?”


    “除了你,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了。”昊重淵笑著說道。


    “你在開玩笑吧,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人,我這個人是個精致的利己者,絕不會做這種蠢事的。”葉銘搖頭。


    昊重淵轉頭看向遠處迷霧,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波動。


    “天地間芸芸眾生已經十分痛苦了,他們需要一個領導者,去為他們爭取,為他們革命,帶他們推翻迷霧,建立秩序。”


    “天地間芸芸眾生痛苦和我有什麽關係。


    這人間就是一場煉獄,誰不痛苦?


    痛苦就要學會改變。


    隻是麻木的得過且過,覺得命運是上天注定的。


    將自己的一生寄托在某個人身上,這種愚蠢的事,我不相信。


    而且你知道的,我討厭蠢人。”葉銘沒好氣的說道。


    “黑刀也是蠢人。”昊重淵低聲說道。


    葉銘眼眸如同出鞘的利刃,寒氣逼人。


    “你我本可以心平氣和的談下去的。”


    “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人世間有很多黑刀這種人呢,如果他們生活在一個有秩序的世界,他和他弟弟的悲慘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現在的迷霧做不到,那我們就改變它。”昊重淵這般說道。


    葉銘不置可否。


    “整個方界如同一艘腐朽的大船,生民明明賴以為生,卻偏偏做出抽木取暖之事。


    我們能怪他們愚昧嗎?


    不能!


    因為他們連最基本的溫飽都無法維持,之後的葬身魚腹又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可是老百姓掙紮求生也就罷了,那些肉食者同樣如此。


    迷霧肆虐,十一名門掃蔽自珍,包藏禍心,善道沃土麵積絲毫不增長。


    煉氣士虎視眈眈,妄圖複辟。


    他們被百姓供養,但是卻又視他們為豬狗。


    這天下已經病了,隻能大破大立。


    這是一個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我需要更多誌同道合的同誌。


    而我希望,你是其中之一。”


    “為什麽?”葉銘伸了一個懶腰,對這些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因為你真的在做對異人界好的事情,製定曆法,連我都沒有想過的大事,讓你做到了,你很了不起。”昊重淵最後幾個字加重了音量。


    葉銘能感覺到他話中的真心。


    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這麽做,唯一的原因就是這對我有利,僅此而已。


    有這麽個大宗師的名頭,隻要不是煉氣士複辟成功,我在道義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昊重淵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像葉銘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一樣,他也知道葉銘說的是實話,於是不再勸說。


    這本也不在他今天的計劃之中,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才這麽說道。


    “你沒有信心嗎?”葉銘突然問道。


    “成仙,末世紀以來,三千年無人成功了,我憑什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


    說到如此,兩人一陣沉默。


    昊重淵遞給葉銘一個冊子。


    “天道符文,仙界的,有了它,就算給你的報酬。”


    葉銘掃視一眼,撇了撇嘴。


    “隻有一百啊!”


    “得隴望蜀!你若再能為天下異人做一件大事,我可以給你更多。”昊重淵不愧是領導者,這手畫餅的本事爐火純青。


    “你要早去早迴啊,如果迴來的的晚了,你可能要錯過整個末世紀以來最偉大的事件了。”昊重淵伸出雙臂,似乎真的看到了那個時刻。


    “祝你成功!”葉銘笑著說道。


    “真心的?”


    “不要問這種話,你明知道不是的。”葉銘哈哈笑出了聲。


    昊重淵轉身離去了,和他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葉銘的表情慢慢平和,陷入沉思。


    昊重淵已經準備收割成果了。


    煉氣士,外邪道,森羅殿,十一名門。


    他的對手太多了。


    一旦他失敗,大日天庭權威被掃落,那時方界才會陷入真正意義上的大亂。


    而一旦他成功,他將取得堪比天帝昊三重的成就。


    成為天地間真正的主宰。


    可這和葉銘無關了,他雖然自詡聰慧,但是麵對成仙,他真的沒有把握。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完善自己的符文體係。


    雖然這樣走得慢,但是穩紮穩打。


    “我們所有人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昊重淵和我說這麽多話,其實也是他內心下意識需要一個支持者。


    但是他的身份,注定隻有屬下,不會有同伴。”葉銘看著風帆緩緩鼓動,一股股風之玄奧在天地間凝聚。


    這沉重無比的飛星艦竟然開始慢慢浮起。


    葉銘正要準備出發之時,天邊突然閃爍一道流光。


    “為什麽都挑在今天呢,我很忙的。”葉銘看清來人一臉無語。


    沒有多久,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甲板之上。


    “亂星海聖女夏星願拜見道友。”夏星願拱手行禮。


    葉銘沒有因為她隻有術法六重而小視於她,同樣還禮,然後開口問道。


    “不知道友尋我何事?”


    夏星願開口解釋道。


    “想來找道友蹭個船!”


    葉銘拍了拍額頭。


    “我竟然忘記了,星神的道場是在亂星海。”


    “不錯!我隻身前來參加龍女選婿,不想繼續等大日龍舟了,因此希望道友可以帶我一程。”夏星願這般說道。


    葉銘思索片刻,然後點頭同意。


    “多謝道友!”夏星願展顏一笑。


    她為人熱情,也不自持身份,和那些弟子們一同搬運貨物,沒有多久就打成一片。


    等處理完這些雜事,天色已經漸暗,雖然迷霧之中,一樣的昏暗,但是家家戶戶都還是點了油燈。


    葉銘站在船頭,看著天穹變幻,日月穿梭,低頭又看到了萬家燈火。


    胸口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堵在其中,不吐不快。


    卻又不知道吐什麽。


    他輕輕抖擻一件大氅,有龍鳳紋章,將它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轉身望向身後。


    白玉明,元秋英,薑煊,薑濤,西木雅,三途苦等人同樣仰望著他。


    方圓三米沒有人影。


    葉銘悵然,隨即又展顏一笑。


    “揚帆!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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