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九皇子繼位,金悠臨朝聽政,國勢一日不如一日。


    此後幾十年風雨飄搖,但至少在她過世前,大榮江山仍在。這得益於一個人,他力挽狂瀾,讓大榮在北金和西越的蠶食下,在新皇昏庸和太後親小人遠忠臣的把持下,安穩過了數十年。


    這人出身寒門,驚才豔豔,本有機會三元及第,卻在秋闈前看破紅塵,毅然出家為道,隱於這雲霧山中。


    後因世人遭受苦難,他才出山走上仕途,一直高升至內閣首輔,扶持新帝,從金悠手中奪權,重振朝綱。


    這人便是弘玄道人。


    她記得他,並能一眼認出她,乃是因為在嚴暮和陸長安先後被金悠殺害後,她無所依仗,接連被金悠陷害,幾次險些丟命。


    她那時已經沒有活路了,還是弘玄在金悠那兒保下了她。


    之後她有機會當麵感謝,便問弘玄為何幫她。


    他悲憫道:“世人皆可憐,貧道能力有限,能幫一個便是一個。”


    他沒有功利心,入世隻為救人。


    幾位道士走到跟前,為首的弘玄將拂塵至於胸前,雙手交握,屈身打躬。而後他和其他道士一起,將馬車從坭坑裏推了出來。


    不等柳雲湘道謝,他領著弟子們已在雨中走遠。


    迴到王府,謹煙帶著兩個孩子去換衣服,柳雲湘洗了澡,剛收拾好自己,嚴暮迴來了,也是淋了一身雨。


    柳雲湘讓下人重新換了一桶水,讓嚴暮去裏麵洗。


    “怎麽愁眉不展的?”柳雲湘一邊幫嚴暮收衣服一邊問。


    嚴暮歎了口氣,“關於定遠侯府六姑娘失蹤的案子,真真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原想從那碎屍案裏查一查,看能不能發現什麽,但實在看不出有一絲聯係,隻除了一個是定遠侯府六姑娘一個是大夫人身邊的婢女。”


    柳雲湘想了想,“那你去定遠侯府的莊子上查了嗎?可見過侯夫人,許能從她嘴裏問出什麽。”


    “我去了莊子,但沒見到侯夫人,說是身體不適,不方便見人。這案子與她並無瓜葛,她要是不見,我也不好強求。”


    “確實。”


    自定遠侯去世後,這位侯夫人因傷心過度,抑鬱成疾,便住到了莊子上,一概事不管不問了。


    “今兒定遠侯老夫人去了刑部,堵在公廨門前,非要我給個期限。我沒理她,她便進宮去了,之後皇上召見,讓我十日內必給侯府一個交代。”


    “十日?”柳雲湘皺眉,“那要是沒找到線索呢?”


    “我這刑部侍郎的位子便該換人了。”


    “嗬,怎麽聽著這般兒戲。”


    “我看皇上那樣子倒似乎有些怵這侯府老夫人。”


    柳雲湘歎氣,“大抵是顧念她是定遠侯的母親,一品誥命夫人,還是要給足了麵子的。”


    “總之期限定下就是十日。”


    柳雲湘將衣服放下,拿帕子給嚴暮擦背,“那你可有頭緒?”


    “有。”


    “什麽?”


    “順其自然,能查到就交差,查不到就交烏紗帽。”


    柳雲湘笑,“也是,這刑部侍郎也不是什麽肥差。”


    柳雲湘繼續給嚴暮擦,而嚴暮這時候才發覺,忙捂住胸口,大驚失色道:“我洗澡呢,你這麽不出去?”


    “做娘子應該伺候夫君。”柳雲湘賢惠道。


    “不需要!”


    “殿下忸怩什麽,您身上哪哪兒我沒看過。”


    嚴暮臉一紅,“總……總之,你先出去。”


    柳雲湘哼了一聲,將帕子扔到水裏,而這時她注意到嚴暮肩骨往下一拳頭的地方有個大疤,雖然已經長好了,但傷口猙獰,可以想象當時傷得多重。


    “你這是何時傷的?”柳雲湘手撫上那傷口。


    嚴暮身子顫了一下,“從懸崖上掉下去,背砸到巨石上一塊尖利的凸起受的傷。”


    柳雲湘深唿一口氣,“那姑娘救了你,給你治傷,照顧你。”


    “嗯。”


    “若沒有她……”


    “我已經死了。”


    柳雲湘抿緊嘴巴,她心疼嚴暮受的傷,同時心裏也酸澀難受的緊,“若有機會見恩人,我定好好謝她。”


    嚴暮迴頭看柳雲湘,透過水霧看她麵色似乎不太好,“你好像生氣了。”


    “我為什麽生氣?”


    “……”


    “算了,你自己洗吧。”


    說完,柳雲湘轉身出去了。


    夜裏,柳雲湘躺到床上,想到有個女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嚴暮,給他敷藥的時候還看過他身子,二人相依為伴,她越想心裏就越不舒服。


    “你生氣了。”躺在旁邊的嚴暮說道。


    “沒有。”


    “你怎麽這麽喜歡生氣?”


    “我說了沒有!”


    嚴暮轉過身,用手支著頭,看著柳雲湘,“要我怎麽做,你才不生氣?”


    “我說我沒有,即便我生氣了,你關心麽?你在乎麽?”柳雲湘忍不住嚷道,但嚷了一通後又覺得自己是在矯情,“算了。”


    她正想背過身,嚴暮攬住了她,接著低頭親了她一下。


    “這樣還生氣嗎?”


    柳雲湘心猛地顫了一下,全身酥麻,但也不過是被他親了一下而已。她不由舔舔唇,是他主動的,沒有喝醉……


    “你以為我稀罕……唔!”


    唇再次被堵住,柳雲湘不由瞪大眼睛,嚴暮壓了過來,一手攔著她的腰一手拖著她後腦勺,這個纏綿而激烈。


    很快,柳雲湘便淪陷了,然在她癡醉的時候,嚴暮卻戛然而止,翻身躺了迴去。


    “好了,睡覺吧。”


    柳雲湘瞪大眼睛,忍不住咬牙道:“你吻我做什麽,本來我克製的挺好!”


    “繼續保持。”


    “你……你就不想?”


    “我也克製。”


    柳雲湘翻了個白眼,他們倆正經的夫妻,克製個屁啊!


    嚴暮閉上眼睛,明明不想去想的,可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一個畫麵。他困在熊熊烈火中,看著一個身影越走越遠,他被丟下了。


    這個身影,他知道是柳雲湘。


    他心裏有個心結,即便失憶了,也還記得。


    可他一定是愛她的,因為他對其他人女人無感,滿眼隻裝得下她,身體也隻渴望她。


    接下來幾日,嚴暮倒是不早出晚歸了,按著時辰去衙門,守著時辰迴家,該休沐就休沐,整日悠閑自得的。


    見他這樣,柳雲湘便猜到他有主意了。


    “從我們得知秦飛時讓紅燭殺了一個人到碎屍案再到六姑娘失蹤,而現在我也被迫攪了進來,如果這些都是秦飛時的計謀,那他一定是刨了個坑給我。我現在不走了,就這麽撂下,我不急,反而是他急,為了讓我掉進陷阱,他會適時把線索喂給我的。”


    柳雲湘笑,“他遇到你可算是遇到克星了。”


    如嚴暮所料,在閑了五日後,終於露出了線索。


    大黑急匆匆跑來,一口氣顧不上喘,“殿下,有人在城外荒山上又又……又發現一隻斷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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