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末山,阿爾泰山中段的一條支脈,這裏是乙失缽的汗帳所在。


    汗帳之中隻有一老一小兩個人。


    這對老少,正是薛延陀的首領乙失缽,以及他的孫子夷男。


    乙失缽此刻滿臉愁容,正在夷男麵前來迴走著。


    他很慌,慌的一匹。


    他已經得知頡利帶著大軍迴來了,就在這兩天便會抵達聖山。


    此外,他還收到消息,在他下方的蘇尼失那個老東西,最近正在秘密備軍,好像對他有什麽想法。


    再加上其他種種跡象,他確定以及肯定,自己襲擊聖山的事事發了。


    蘇尼失那個老東西,便是受到頡利的汗令,要來進攻他了。


    隻不過有一點他不明白。


    為什麽頡利不順道帶著大軍直接北上來找他,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薛延陀消滅,反而讓蘇尼失那個老東西來攻打他。


    “祖父,你能不能不要來迴走了,走得我眼都花了。”


    夷男看著眼前來來迴迴許久的乙失缽,終於忍不住的喊了一聲。


    聽到動靜,心焦上頭的乙失缽停下腳步,對著他的好大孫就是一頓叱罵。


    “你眼花?我們都快要死了,你還有空眼花!”


    “頡利何等的殘暴,誰人不知?再不想想辦法,我們薛延陀可就完了!”


    夷男有些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帶著一絲埋怨說道:


    “誰讓你當初不聽孫兒的勸告,執意要在那頡利形勢不明下動手。”


    “如此也就罷了,既然已經動手,那就是一條路走到黑,不惜代價將聖山攻下。”


    “你可倒好,一聽頡利大勝歸來,當場就嚇得退了迴來。”


    “但凡當時你不動手,但凡你當時堅持到底,如今我們又怎麽會陷入這般被動的境地?”


    被自己的好大孫教育了一頓,乙失缽感覺自己的麵子有些掛不住。


    “你懂什麽!”


    “事可為之不猶豫,事不可為要當斷。”


    “這漠北可不是隻有我們薛延陀,隨著頡利那邊的消息傳迴來,你以為其他部落會繼續坐視不管?”


    “繼續進攻,我們爺孫倆最後搞不好就被埋在了那聖山。”


    乙失缽給他的好大孫論形勢,夷男卻是給他的好大爺談哲理。


    “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在聖山與死在這裏,有什麽分別嗎?”


    “再者,死在聖山,總好過死在這裏吧?”


    “你你你···”


    “混賬東西!”


    乙失缽氣得,差點就忍不住給他一頓偉大的父愛關懷。


    許是見乙失缽真的急了眼,夷男也不再繼續刺激他的好大爺。


    “好了祖父,你剛不是說了嗎,來的大概率是蘇尼失,而不是頡利的大軍。”


    “既是如此,你又有什麽好慌的?”


    “他蘇尼失的領地沒有我們大,草場不如我們的肥沃,即便積蓄多年,但也缺乏實戰,實力定然不如我們。”


    “哪怕是真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候,我們也大可以棄這裏而去,投奔西突厥。”


    “唉!”聽到自己好大孫的這番話,乙失缽有些無奈和懊悔地歎了一口氣,“這次是我太著急了。”


    夷男看著垂喪的好大爺,非常理解對方這次的做法。


    他的好大爺年紀已經不小了,想要趁著還有一口氣的時候,重新恢複往日鐵勒汗國的光景。


    薛延陀,其實是薛部兼並延陀部而形成的,最先都是鐵勒中的一支。


    自從突厥汗國分裂之後,鐵勒各部就臣屬於西突厥。


    在西突厥中部,有一條橫向的天山山脈,將西突厥分為了南疆和北疆。


    而鐵勒各部,便是生活在阿爾泰山以西,天山以北的北疆地區。


    在泥撅處羅時期,處羅生性殘暴,坑殺了一百多名鐵勒部落的首領,導致鐵勒各部聯合奮起反抗。


    當時,鐵勒各部推舉了契苾部的首領為大可汗,薛延陀部的乙失缽為小可汗。


    自此,鐵勒汗國便出現在了世人的眼中,很快推翻了泥撅處羅,占領了南疆和北疆,取代了西突厥。


    隻不過這鐵勒汗國終將是曇花一現。


    一個強大而又團結統一的鐵勒汗國,注定與隋朝的根本國策不符,它的出現嚴重威脅到了隋朝。


    因此,原本身為西突厥小可汗的射匱可汗,在楊廣的幫助下,開始東征鐵勒,很快就收複了所有失地,成為了西突厥第五任可汗。


    盛極一時的鐵勒汗國,也自此一去不複返。


    當時占領南疆地區的鐵勒大可汗,見大勢已去,加上在楊廣的建議下, 射匱可汗施行安撫政策,便自動取消了汗號,重新臣屬於西突厥。


    而北疆地區的薛延陀乙失缽心有不甘,帶著小半數的鐵勒部落離開了西突厥,投奔到了突厥,在如今漠北的西部地區安居了下來。


    在突厥的這些年,乙失缽一邊為突厥抵擋和和進攻西突厥,一邊在尋找機會,以望在餘生還能夠重建曾經鐵勒汗國的盛景。


    因此,乙失缽在得知頡利帶著突厥幾乎所有的軍隊南下,之後又久久沒有消息傳迴的時候,心思便活躍了起來。


    在他的預想之中,頡利這次突襲大唐,隻有兩個結果。


    其一,突襲成功,拿下了長安,自此開始在中原開疆擴土。


    其二,突襲失敗,損失慘重,甚至葬身大唐。


    眼看著頡利那邊遲遲沒有消息,乙失缽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聚集了本部五千勇士,欲趁此機會突襲拿下聖山。


    隻要拿下聖山,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很快就能將整個突厥蠶食吞並。


    到時候,無論頡利和大唐那邊什麽情況,他都不怕。


    若是第一種情況,那麽頡利必然是沒有時間管他,他好可以趁此機會猥瑣發育。


    等中原重新穩定,他已經將整個突厥徹底消化完了,與西突厥和中原形成三大鼎立之勢。


    盡管那時候他的實力有些不足,但是西突厥和突厥這兩方勢力,本就是敵對勢力,他大可以在二者之間左右逢源,變大變強,一如當初的柔然與突厥汗國。


    倘若最後的結果是第二種情況,那更好,他完全可以將這慘敗而歸的大局收攏,增強他的勢力。


    即便自己到時候吃不下,想來西突厥也很樂意幫忙。


    為了確保意外,乙失缽還刻意等了許久,又多番打探了一下聖山那邊的消息。


    隻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中原一戰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大唐還在,頡利的大軍也沒有傷及根本,正在大勝歸來的路上。


    突如其來的消息,他整個人瞬間失了心神,如墜冰窟一般,倉惶退去。


    麵對薛延陀如今的境遇,現在的他正在想,是不是應該趁著大軍還沒有來討伐他的時候,先一步重新西突厥,以求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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