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眼前這位怎麽說都是離陽皇子,我北涼殺幾個太監和尚倒是不怕什麽,當然,殺一個皇子也勉強扛得住,但我給你借你十萬鐵騎,你總歸也得留點動作在我北涼,合作嗎,有來有迴,這也很合理吧,我的要求也不多,你隻要殺了趙楷便行,趙楷一死,我即刻傳信迴北涼,讓徐驍派五萬鐵騎隨你入西域。”


    徐鳳年的聲音冰冷而兇狠。


    趙楷臉色陰晴不定,目光閃爍。


    另一邊,六珠菩薩不動聲色,一次次將陳芝豹的攻擊攔下。


    徐鳳年沒去理會趙楷的表情反應,徑直來到陳芝豹身旁,示意兩人暫時停手。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相信他,畢竟他的實力,就目前而言,確實比我強。”


    徐鳳年目光微轉,看了看將梅子酒收迴的陳芝豹。


    女菩薩皺了皺嫵媚的眉頭,抬眼朝東、北方向各自眺望一眼,旋即眉頭舒展,似還在猶豫。


    見狀,徐鳳年也不著急。


    西域的情況已經算得上是十萬火急,如果沒有外力的幫持,斷然不可能平複。


    而如今,有實力且有膽子能夠幫她的,除了自己兩人,便再無第三人。


    至於趙楷,若是讓他真分封入了西蜀,成了蜀國,倒還真有這實力,可惜,沒有機會了。


    當然,徐鳳年下意識的忽略了薑婻。


    畢竟從頭到尾,薑婻也就出了兩劍,連麵都不曾露,想來應該也不會在意這個六珠女菩薩的西域破事。


    女菩薩看了看身旁的兩人,仍舊沉默不語。


    她手心上方,聚沙成星鬥,九顆沙球仿若蒼穹星象,玄妙運轉,此刻,卻見星鬥潰散,無數黃沙從她指尖簌簌流逝、飄散而去。


    她腳步輕盈的朝著黃沙飄散的方向走去,行走間,菩薩低眉,神情凝重。


    與趙楷合作,她隻不過是為了借助趙楷的力量,平複西域的動亂。


    如今,趙楷倒了,她可沒打算也死在這局不屬於自己的棋裏。


    不過,眼前的這兩個選項,她卻有些都不想選,但不選又能如何?


    或許自己拚盡全力可以從這裏安然離去,可沒了離陽皇室的幫扶,僅靠自己一人之力,又該如何挽大廈於將傾?


    沉默許久。


    白衣菩薩終究還是朝著趙楷的方向走了過去。


    趙楷倒也沒氣急敗壞,隻是耷拉著腦袋,喃喃自語:“都是命,有些人生來便是命好,而我恰巧是命最不好的那個,認了!”


    說著,他眼眶泛紅,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泣不成聲。


    他抬頭,淚眼朦朧,哽咽抬頭望著陰沉的黑夜問道:“下輩子,可千萬不要再生帝王家了!”


    白衣菩薩默然無聲,靜靜佇立一旁。


    趙楷淒然一笑,抬手擦了擦淚水,輕輕招手,準備讓僅存的符將金甲走到馬車邊上。


    當初遇到薑婻時,五具符將紅甲,被他一劍斬了四具,如今也就隻剩這具金甲,如他自己此時一般,孤零零,淒慘慘。


    那位白衣白發女菩薩似見趙楷說完遺言,而後才抬抬輕抬了抬白皙玉手。


    當她正準備一掌拂下時。


    耳旁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響。


    “西域如今這模樣,殺了趙楷,離陽老皇帝怕是正好借此時機蕩平西域了。”


    白衣菩薩神情一怔,瞬間又呆立在原地。


    她有些驚訝耳旁傳來的聲音。


    確實是他!


    方才那會聽到他的聲音後,這位女菩薩便是詫異了一會,不過後來因為陳芝豹突然殺來,她倒是沒了深究的時間。


    如今再聽這聲音,她的思緒瞬間就紛飛到了數月之前的襄樊城內,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那是兩人的初次相見。


    一見麵,那人便對她說了一句。


    “四十多歲的老姑娘了,多新鮮啊!”


    再發現被自己聽到了,那人又換了副嘴臉,補了一句。


    “駐顏有方,永葆青春。”


    而當時的白衣觀音女菩薩也震驚於那人俊美樣貌,同時也賭氣般的迴應了一句。


    拿他雙修,駐顏青春!


    隨著白衣女菩薩耳旁聲音落下,不遠處的城牆上便有兩道身影飛掠落下。


    一襲白衣的薑婻,從天而降,緩緩落在這位女菩薩麵前。


    “又見麵了,白衣觀音!”


    薑婻訕訕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被喊做白衣觀音的女菩薩眉頭微皺。


    她可不敢當這句觀音。


    “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


    薑婻看了眼女菩薩身後的薑婻和陳芝豹,對著這位在大雪天還衣著清涼,甚至還打著赤腳的嫵媚女菩薩神秘一笑。


    “另有選擇?”


    女子狐疑一聲,聲音輕柔,聽上去給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倒是與她此刻的形象很是相符。


    這算是這位白衣觀音,在今晚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這薑婻出現之前,她都是全程閉口的。


    薑婻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


    白衣觀音神色有些詫異,有些沒明白薑婻的意思。


    不過,當她下意識去探查薑婻身上的氣運時,她震驚了!


    作為修六珠菩薩的女修士,她對氣運之說極為相信。


    除了今晚,身旁這個身負極大氣運的趙楷,被身後那個自稱北涼世子,但身上氣運卻少得可憐的男子打敗外。


    她對氣運的占測,從未失手過。


    當她看到薑婻身上所肩負的比趙楷還要渾厚數倍的極大氣運時,她真的震驚了。


    當初薑婻說的那句話還真沒錯。


    如今的她,看上去與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別無二樣,但實際年紀真的已經四十多了。


    修道數十年,她也見過不少天生便背負極大氣運的天命之子,但那些人在眼前的薑婻麵前,實在不值一提了。


    這氣運,即便是離陽當朝的天子,怕也不敢說能比他更渾厚了。


    “怎麽樣,還要再考慮一下麽?”薑婻輕笑一聲,“對了,不久前我剛在離陽的冊封大典上,向整個天下宣布了西楚複國,而我,將會是西楚的下一任天子,還有,趙楷我可以幫你殺,因為離陽於我而言,什麽也不是。”


    薑婻神色淡然,話語間卻透著一股信服力。


    半晌之後。


    白衣觀音終於是微微垂下了頭,看樣子最終是選擇了薑婻。


    “既然如此,那便隨我迴去?”


    “迴去?”


    白衣觀音一怔。


    薑婻柔聲解釋了一句:“在這座城中,我還有些許小事沒做完,待事情結束,我便帶你前往西蜀,有舊西蜀的支持,你西域之事,定然萬無一失。”


    此話一出,不僅是這位白衣女菩薩震驚了,就連身後的薑婻,以及身旁的趙楷都懵了。


    “西...西蜀,西蜀何時落在你的手上?”


    徐鳳年不可思議的盯著薑婻,語氣中滿是震驚。


    對於薑婻說的話,徐鳳年自然不會蠢到去懷疑它的真假。


    既然薑婻說,西蜀已經被他收服,那西蜀便一定被他收服了。


    到了薑婻這個高度,在這種小事上,完全沒必要去誆騙別人。


    薑婻雙手一攤,眼神轉向徐鳳年身旁的陳芝豹。


    “不記得了,這個得問下老陳,或許他記得比我清楚。”


    ............


    薑婻這兩句輕描淡寫的話,落在趙楷耳中,卻宛如晴天霹靂。


    原來......兩位師傅為自己謀劃許久的西蜀,早就已被別人取走了。


    忙忙碌碌這麽多年,紛紛擾擾這麽多人,原來都隻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


    果然......人與人之間,真有參差!


    “兜兜轉轉,最後沒想到還是死在你手裏。”


    趙楷仰天大笑,目光無喜無悲的看著已經緩步來到自己身邊的薑婻。


    趙楷眸光低垂:“當日見到你時,我還有些慶幸。”


    “哦?”薑婻低呢一聲,“慶幸什麽?”


    不等趙楷開口,薑婻便又繼續說道。


    “當日看我劍斬你的四具符將紅甲,迴去後應當是查過我身份吧,最後是不是發現,我薑婻與你想象中的那種大有背景之人不同?”


    “在你印象中,但凡有點成就之人,無一不是身份高貴,集萬般寵愛於一身,就如徐鳳年。”


    說到這裏,薑婻稍微頓了頓,眸光看了看還癱坐在地的趙楷。


    “可惜,我薑婻並沒有那種顯赫身世,更沒有那種好命,我隻不過是一個亡國人。”


    “是啊,亡國人。”趙楷頹然一歎,“我趙楷恨啊,都是生在帝王家,為什麽就要遭遇這麽多,既然不要我,當初為何又要讓我來到這個世上,我恨,我恨啊!”


    最後,趙楷直接就吼了出來。


    對於趙楷這人的一生,薑婻倒也惋惜。


    在這世道,趙楷這樣的人,生來就注定是可悲的。


    生在帝王家,卻連平等與人競爭,甚至平等為人的權利都沒有。


    也就好在身邊還有兩個真正待他好的師父。


    如非不是韓貂寺與楊太歲,這趙楷怕是活不到如今年紀吧。


    “下輩子,願你生在一個國家強大無紛爭,百姓自由無貴賤,世界和平的年代。”


    “嗬~真希望如你所言,會有那樣的年代。”


    趙楷長歎一聲,而後緩緩閉上雙眸。


    他很清楚,今夜的自己注定活不了。


    死在徐鳳年手中,倒還不如死在薑婻手上。


    至少,眼前的薑婻,應該不會折磨自己。


    薑婻饒有儀式感的仰天輕喝一聲:“送趙楷皇子升天!”


    說起這句話,薑婻不由得想到了徽山大雪坪。


    因為自己的出現,沒讓軒轅敬城喊出那句送老祖升天。


    如今由自己喊出,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違和感。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在雪中:悟性逆天六歲劍開天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家有兇喵三兩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家有兇喵三兩隻並收藏人在雪中:悟性逆天六歲劍開天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