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湯端出後的薑婻直接就走出了小鋪,等他再迴來時,手上已經提了兩個壇不知名字的酒,以及一小包油炸花生。


    薑婻迴來後發現,桌上的三人分別都已經坐好,卻都並沒有動筷,顯然是在等自己。


    他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酒壇在眾人麵前晃了晃,隨後便坐在了老人對麵這個三人遺留給自己的位置上。


    薑婻提起酒壇,先給對麵的黃三甲倒上了一杯,而後再給溫華倒了一杯。


    當酒壇掃到少女麵前時,薑婻直接無視少女炙熱的眼神,將酒壇從她麵前提過,給自己倒滿後,便直接將酒壇放了下去。


    “讓大家久等了,來嚐嚐,北涼手藝。”


    薑婻放下酒壇,對著幾人微微一笑道。


    “公子爺竟然還會做飯?”


    溫華眉頭一皺,顯然被薑婻做的這三菜一湯給震驚到了。


    原本溫華以為,薑婻最多也就烤得野雞有幾分實力,沒曾想他竟還會做飯。


    味道如何暫且不談,光著賣相,便屬實是不輸隔壁勾欄中的。


    至於溫華為何會清楚隔壁勾欄中的酒菜樣式。


    那便隻能說,好奇,聽過!


    這幾道菜其實都是薑婻前世的家常小炒,算不得什麽大菜,也不是什麽北涼手藝。


    不過倒是當時在王府小院中時,自己倒是經常會給紅薯和青鳥這兩丫頭做一做。


    後來,徐脂虎和徐渭熊聽說薑婻竟然偷偷在小院中開小灶,便領著李淳罡一同過來,一開始倒還好次數不多,可吃了幾次後,幾人似乎便喜歡上薑婻做的菜了,來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後來,薑婻便有些做不過來就沒再做了。


    其實也就李淳罡那老頭吃的比較多一點,而且每次吃完還要裝作很專業的給薑婻點評一番。


    這就讓年少輕狂的薑婻不樂意了。


    這老頭吃的時候恨不得直接往嘴裏倒,吃完又說味道不行,還要繼續改進。


    你說氣人不氣人。


    ......


    “咦......這味道。”


    溫華一筷子夾起他麵前的牛肉,淺嚐了一口,隻覺味蕾瞬間就炸開了。


    “小婻,以後我大婚上的酒席全包給你了。”


    薑婻:???


    “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想娶大嫂?”


    薑婻微微一笑,並沒有把心中的說出來。


    “就怕你錢不夠請我哦。”


    薑婻打趣了一聲。


    當廚子,還是算了吧。


    聽到溫華的感歎,賈家嘉和黃三甲都沒忍住各自夾了一點。


    而後臉色瞬間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這...這才是人該吃的東西。”


    黃三甲麵色激動,嘴裏嘟嘟囔囔道。


    看這激動樣子,倒不是說這幾個菜有多麽驚豔美味,而是他這幾天吃的溫華煮的麵是何等難吃。


    ......


    酒過三巡,桌上的菜已經被三人洗劫的差不多了。


    薑婻倒也不是特別餓,隻是一邊小酌著這太平城中所謂的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一邊看著三人。


    可能沒有什麽是比搶著光盤,更讓做飯人高興的事了。


    溫華將桌子收拾幹淨後,薑婻又去隔壁買了一包醬牛肉和一包花生米。


    從對麵老人不願起身的態勢中,薑婻能看出,他還想與自己再喝點,再聊點。


    於是三人喝著杯中酒,身旁的少女則是撐著下巴,目光停留在身旁的俊美男子身上,聽著幾人的閑聊。


    小半刻時間後。


    老人終於輕咳了一下。


    聽到這聲輕咳,薑婻頓時打了個激靈,他知道,今晚關於他和黃三甲之間的話題,算是真正開始了。


    “曹長卿如今在廣陵備了多少人了?”


    黃三甲也不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


    “曹叔叔剛傳信,應該有十二萬了。”薑婻也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十二萬,少是少了些。”老人似是自言自語,“不擔心陳芝豹反水?”


    “自是擔心,但我相信他在我走出兩三步前絕對不會反。”薑婻將杯中女兒紅輕抿了一口,悠悠道。


    “你倒是自信。”


    老人拿起酒杯,一口灌下:“陸詡確是個人才,但他還需要點時間成長,你這般著急,就不怕這位無雙國士早夭?”


    “老陸是個能人,我相信他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幫我布局好一切。”薑婻突然笑了笑,戲謔了一聲,“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急吧。”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有趣。”


    老人終於說了一句肯定對麵薑婻的話。


    聞言,薑婻也是舉起手中酒杯,敬了對麵的老人一杯。


    坐在一旁的溫華顯然是沒有聽懂兩人說的這些,但這並不影響他陪酒。


    至於另一旁的少女,則完全不在意兩人聊的什麽,她的眼中,隻有薑婻。


    “再說說北涼吧,日後你當如何?”老人戲謔一聲,“未來的北涼王徐鳳年,身份可不簡單,他天資極佳,未來武道成就定然不低。”


    “徐鳳年確實不錯,我也相信未來他會是一位好王爺。”薑婻沒有直接迴答老人的問題。


    “也不瞞你,我算計過他,可是那小子命大,每次都活了過來。”


    聽到老人這話,薑婻雲淡風輕的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震驚。


    “前輩,小子還有一事不明。”


    “說。”


    薑婻目光如炬,抬頭看著對麵的老人正色問道:“離陽皇宮中那位春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可真有此人?”


    這個人的存在或許會在以後影響自己的整個行動布局,薑婻當盡早明確這些,以便於應對。


    對麵的老人聽到薑婻的話後,雙眼呆滯了片刻,顯然是有些沒有想到薑婻竟然問這個。


    不過呆滯的神情也就隻維持了片刻,而後老人便又恢複了鎮定,微微點了點頭。


    離陽皇宮中確實藏著一位活著千年的老太監,其一身實力足以比肩天上仙人,即便是他黃三甲,對上他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多謝前輩。”


    薑婻沒有過多的震驚,畢竟他其實也有猜想,今天問這個問題也就隻是想確認一下。


    如今有了答案心中便也有了計劃。


    老人聲音繼續響起:“小子,你身上沒有天地氣運,成不了九五之人。”


    “風水輪流轉,誰知道明年到誰家,有沒有天地氣運,能不能成功九五至尊,還不是得試過之後才知道。”薑婻毫不在意。


    “真是個瘋子啊。”


    老人輕聲感歎了一聲,示意薑婻給自己倒酒。


    薑婻抬起桌上酒壇,很是乖巧的給老人又倒滿了一杯。


    老人又是一口將杯中酒盡數倒入嘴中,譏笑道:“遠的就不說了,你把那消息放出去,你可知道你要麵對的是誰?”


    老人所說的,薑婻自然清楚。


    “拓跋菩薩罷了。”薑婻夾起桌上的一塊醬牛肉咬了一口,咀嚼了兩下後,嘴角抽了抽,“不如你做的好吃。”


    “確實,幹癟了些。”溫華適時也應和了一句。


    少女聞言,又是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老人也忍不伸出筷子,夾了一下,“確實不如我閨女做的。”


    “拓跋菩薩已經下了北境冰原,他的目標是敦煌城。”老人放下筷子,自己拿起酒壇給麵前的杯子倒滿。


    薑婻怔了片刻,沉吟了一聲:“敦煌城?”


    對於拓跋菩薩會查到自己出現在敦煌城,薑婻並不感到意外。


    自己前兩天放出的消息,為的就是將拓跋菩薩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隻是他不知道拓跋菩薩是真的蠢,還是本就這般無恥,竟還會把目標對準敦煌城。


    “你小子倒是跑了,隻可憐你那小丫鬟了,以敦煌的萬把兵馬,可抵擋不住拓跋菩薩。”老人又是戲謔一聲。


    他眼神緊緊盯著對麵的薑婻,似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薑婻內心的想法。


    可是很遺憾。


    薑婻始終麵無表情。


    早在薑婻出敦煌時,他便想到會有這種結果,當然也就提前想好了應對之法。


    其實也算不得是什麽應對之法。


    拓跋菩薩因為得知自己殺了他兒子,所以找自己報仇,這事本就天經地義無可厚非。


    再者,得知自己出現在敦煌城,人的第一反應也肯定是朝著敦煌城進發,這也沒多大問題。


    對此薑婻能做的無非就是在對麵前往敦煌城的路上去攔截他。


    但這種方法過於被動,且還不一定能攔截得到。


    所以薑婻還有第二套方案。


    這也是他會選擇親自送賈家嘉入入太平城的根本原因。


    與其勞心勞力去尋他拓跋菩薩,倒不如直接在太平城鬧波大的,讓拓跋菩薩來太平城尋他。


    因為,此時的薑婻出現在了天平城內。


    “無妨,明日我便將拓跋菩薩喊來太平城。”薑婻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將其一飲而盡。


    似乎聽懂了薑婻話語中意思的老人玩味一笑,“你可真是個瘋子,恐怕明日之後,北莽的十大魔頭,你小子便要把那洛陽擠下第二位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人突然又想到什麽,饒有興致看了看對麵的薑婻,戲謔道:“如果洛陽明天也出現了,事情會不會更有趣呢?”


    聽到老人的話,溫華率先一愣,“喂,黃老頭,你想幹嘛?”


    “老朽想把北莽攪個天翻地覆。”


    一想到自己閨女竟被追殺打成重傷,老人心中便異常憤怒。


    即便重傷已經被醫治,但他心中總覺有一口氣堵著,很是難受。


    薑婻:......


    直到今天,薑婻才發現,原來這雪中最大的瘋子竟是眼前的老人。


    因為心中一口悶氣,便要攪動一座城的風雲。


    因為心中不爽,便攪動一個天下的風雲。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老頭是特娘的豪氣衝雲天。


    老人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說幹便直接幹了。


    隨後,薑婻幾人便隻覺眼前一陣微風拂過,老頭便已經消失在位置上。


    無需多問,顯然是去找洛陽了。


    不過,薑婻有些好奇,這老頭是如何知道洛陽在何處的?


    莫非他也見過還未變成洛陽的黃寶妝?


    一想到洛陽,薑婻腦海中便又浮現出那道低頭頓足的羞澀身影。


    皎皎月明,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啊!


    ......


    離陽,江心郡。


    空蕩小院內,薑姒手中拿著一張書信,呆呆的望向北方。


    書信是剛才曹長卿查人秘密送來的。


    上麵詳細記錄了薑婻入北莽後的行程。


    最開的入荒漠,入草原,入敦煌,這些都沒什麽特別多,直到薑姒看到紙上最後那一條:


    薑婻誅殺拖把菩薩之子,拓跋菩薩連夜下北境冰原。


    看到這一條,薑姒胸口莫名緊張了起來。


    那可是拖把菩薩啊,北莽軍神,陸地神仙的存在的。


    這樣的人,因為薑婻下來山。


    這都已經無需多想也能知道,定然是一場惡戰了。


    不是薑姒不相信薑婻的實力。


    主要還是夫行千裏婦擔憂。


    “或許我真的該練武。”


    薑姒望著北方天空中的璀璨星辰,喃喃自語道。


    這封信嗎,她不打算告訴其餘眾人。


    這種事,有自己一人擔憂就好了。


    其實她也是怕這事被眾人知曉了,她們會發瘋一般要前往北莽。


    ......


    北涼王府,深秋夜晚的清涼山。


    秋意漸濃,天漸涼,微風吹動山頂的枝葉,吱吱作響。


    北涼王徐驍攜其王妃吳素,兩人,坐於夜色之中。


    他們麵前也有兩張類似薑姒手中的信封。


    其中一張信上內容,也與薑姒手中的那張的內容大差不差。


    另外一張便是關於他們的兒子徐鳳年的。


    距離徐鳳年出門曆練,已經三個月了。


    徐鳳年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裏,絕對算得上是真的長大成熟了。


    而離陽那邊也不再談及徐鳳年與趙鳳雅的婚姻。


    因此,做母親的吳素,有些不忍心再讓自己兒子在外吃苦了,兩人商議著,看看什麽時候將人接迴來。


    “夫人,等薑婻小子這事結束,我就去把兒子接迴來,你看可好?”


    徐驍一手摟著自己嬌滴滴的美夫人,輕聲詢問道。


    吳素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同時又呢喃了一聲:“拓跋菩薩啊,那孩子可比咱們當年勇猛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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