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五兩就五兩。”


    大丫見男人真的站起來要走,心在滴血般叫住他,


    “聽你的成吧,範天成,你真是麻煩,趕緊吃,吃完上路。”


    範天成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催什麽催,著急去投胎啊?”


    “投胎也不帶你,下輩子我可不找你這樣的男人了,一杆子壓不出來個屁。”


    “你當我稀得找你?你整天嘰嘰喳喳,到處占便宜,跟你過日子,我都怕遭天遣……”


    “……”


    範天成和大丫一人一句的在那打嘴仗,大丫娘有些不耐煩的摔了筷子,


    “整天吵來吵去的,真是煩死,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礙我的眼。”


    坐在桌子邊吃飯的兩個孩子嚇得閉上了嘴巴,大丫用鼻子哼了剛準備拿筷子吃飯的範天成一下,起身叫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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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聽見娘催咱們快點走吧,吃什麽吃,趕緊走。”


    說完這話,她又轉頭看向坐在柴房門口的安安,


    “小紅,我們不在家,這個家就交給你了,你要照顧好哥哥姐姐還有姥姥,知道嗎?”


    小紅忙抿著嘴巴,怯生生的點頭,


    “知道了……”


    “別出去亂跑,這村子周圍可有野獸出沒,迴頭把你吃了,骨頭都不帶剩的。”


    聽說有野獸,安安哆嗦了一下,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瞪著大眼睛點頭。


    大丫又指了指桌子,


    “一會把這碗筷收拾了,洗幹淨,中午哥哥姐姐下學時,你要準時做好飯,你要是敢餓到哥哥和姐姐,有你好看。”


    大丫娘見她一直在那嚇唬安安,有些不悅的敲擊著桌子,


    “再不走太陽就落山了。”


    大丫這才意識到該上路了,她趕忙抻了抻衣襟,一邊向門口走,一邊嘀咕著,


    “迴頭去城裏扯塊布,做兩身新衣裳,多少年沒做衣裳了。”


    範天成牽著馬車,撇了撇嘴,


    “真是窮人詐富,有兩個髒錢,不知道怎麽得瑟好了。”


    “你說誰呢?你再說一個。”


    “說你怎麽了,快上車,一會黑天了。”


    “……”


    這一男一女在一陣嘮叨聲趕著馬車離開了,院子裏瞬間安靜不少。


    奶奶忙對安安擺擺手,


    “丫頭,來奶奶這。”


    奶奶知道小紅不是安安的名字,所以不習慣叫她的名字,她也知道小紅喜歡喚她奶奶,她也並不強迫她像另外兩個孩子一樣叫她姥姥。


    “姥姥我吃完了。”


    “姥姥我也吃完了。”


    另外兩個孩子放下筷子,看了小紅一眼,對著她努了努鼻子,


    “你來收拾碗筷吧!”


    奶奶皺著眉頭,不悅的催促著,


    “吃飽了快去學堂,去晚了先生打你們板子。”


    兩個孩子聞言,忙迴屋子裏拿上書包,和奶奶打了招唿後,一起向學堂跑去。


    這裏隻剩下奶奶和安安了,安安忙利落的來到桌子邊,


    “奶奶,您歇一會,我來收拾碗筷吧!”


    “不用。”


    奶奶對她擺擺手,“丫頭,過來。”


    安安忙來到她身邊,她看著她,渾濁的眼中泛起一絲紅潤。


    “丫頭,奶奶知道,你並不屬於這裏,你知道你家在哪嗎?你要是知道,奶奶這就送你迴家。”


    安安沉吟一會,用力的搖了搖頭,雖然奶奶對她好,她也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萬一哪天露了餡,她會有危險的。


    奶奶歎了口氣,從木凳上站了起來,


    “你去玩一會吧,我收拾就行。”


    “奶奶,還是我來吧。”


    “不用,你還小,哪裏幹過這活,而且看你細皮嫩肉的,定是哪家的小姐,你卻不記得自己是誰了,真是苦命人啊!”


    聽著奶奶的話,安安突然雙膝跪地,痛哭流涕的看著她,


    “奶奶,雖然我不知道我是誰家的孩子,但是我知道我不姓倪,我也不叫倪小紅,奶奶,求你放了我吧,讓我去找我的家人吧。”


    奶奶的身子抖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碗,上前將安安扶起來,


    “孩子,奶奶不想關著你,但是你太小了,你若自己跑出去,遇到壞人怎麽辦呢?你還是先在這住下吧,等你想起來你家人是誰的時候,奶奶再送你走,好不好?”


    安安瞪著含滿淚水的大眼睛搖頭,


    “奶奶,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是我不能在這裏待下去,我家在京城,我隻要迴到京城,就能找到我的家人,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奶奶歎了口氣,抬手理了理安安的頭發,心疼的說道:


    “奶奶可以放你走,可是……可是奶奶怕你遇到危險,你才這麽小啊!”


    安安見奶奶鬆口了,忙乘勝追擊的繼續哀求道:


    “奶奶,我沒事的,我跑得快,壞人逮不到我,而且……而且我隻要到了京城,去衙門一查,就會查到我是誰家丟的孩子了,您就開開恩,讓我走吧!”


    奶奶看著安安,她可憐的眼神讓她恨恨的歎了口氣,


    “你等著……”


    說完這話,她轉身,一步一挪的向屋裏走去。


    安安站在原地,看著奶奶的背影,心裏有點後悔,她不該和奶奶說這些話的,待會奶奶拿來繩子把自己綁起來怎麽辦?


    想到這,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轉了轉,抬腳向後退了幾步,她側頭看了一下,她現在所站的位置和大門口呈一條直線,她隻要看到奶奶拿繩子出來,她撒腿就跑,奶奶腿腳不好,一定追不上她。


    這時,奶奶從屋裏走了出來,她沒有拿繩子,而是拿出一塊帕子,安安雙目死死的盯著那塊帕子,她想看看,那裏麵有什麽,她生怕奶奶趁她不注意,將她抓起來。


    奶奶剛跨過門檻,便對她擺手,


    “丫頭,過來,奶奶有東西給你。”


    安安膽怯的沉吟一會,未敢上前,奶奶又喚道:


    “過來,你不是想離開這裏嘛,奶奶腿腳不好,不能幫你,這裏有點銅錢,你拿著路上用。”


    說著話,奶奶從帕子裏拿出一串銅錢,一邊向她這邊走,一邊舉了起來,有些哀怨的喃喃道:


    “家裏窮,我攢了大半輩子才攢下這點銅錢,你都拿去,雖然不多,路上也能買點吃的。”


    安安本不想去接這個銅錢,她知道,這些銅錢可能是奶奶的棺材本,可是她身無分文,如果不買點東西路上吃,她一定會餓死的。


    她紅著眼眶,伸出雙手接過奶奶遞過來的銅錢,含淚點頭,


    “奶奶,謝謝您。”


    奶奶老淚縱橫的擺手,


    “走吧,這裏不是你的家,你也不屬於這裏,記住,出門後沿著官道向南走,不出二裏地就能到鹽城,運氣好,能碰到進京城的客商,有好心人或許會搭你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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