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心裏跟明鏡似的,陳元直這麽問,顯然是對周孟虎的過往知道的一清二楚。


    陳元直讓他說出來,顯然是想讓他難堪。


    因為嚴曼才事先已經跟他打過招唿,順子知道,要想請陳元直出山,這一關他必須要過。


    既然對方都知道了,那他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


    “他原本是奉天榮門瓢把子,後來當了警察,做了漢奸。”順子不卑不亢,依然恭敬地站在陳元直旁邊。


    陳元直似乎對順子的表現很滿意,嘴角微微翹起,感歎道:


    “看來賊老張的弟子,都不怎麽樣啊!”


    他故意一棒子掃過去,把老張的三個弟子全都囊括了進去。


    說完之後,他笑眯眯的看著順子,看他如何應對。


    順子朝陳元直微微躬身,朗聲道:“陳師伯,您這話我不敢苟同。”


    陳元直眉毛一挑,笑道:“哦?姓李的小子,我說的不對嗎?”


    “陳師伯有所不知,我師父早已不認段天明和周孟虎是自己的弟子。再說,這兩人都死了,我已經替師父清理了門戶。”


    “喲,你有那麽大能耐?”


    陳元直終於坐直了身子,正對著順子,“你倒是說說看,怎麽幫賊老張清理的門戶?”


    順子當即把怎麽殺的段天明,如何殺的周孟虎,詳細說了一遍。


    陳元直身為卸嶺派掌門,不知有多少弟子門人隱藏在全國各地,段天明和周孟虎的死因,說不定他都知道。


    刻意隱瞞,有時候反而會弄巧成拙。


    因此,對於開槍打死段天明和對周孟虎下藥這一節,說得特別詳細。


    其中很多細節,聽起來讓人身臨其境,不由人不信。


    他說完之後,陳元直嘿嘿笑道:“連玄鐵牌這種事都跟我說了,你小子倒是誠實得很。不過殺你二師兄的手段,太不夠光明正大。”


    順子蹙眉,抬高聲音道:“周孟虎已經當了漢奸,殘害了不知多少抗倭英雄。對這樣的人,我難道還要跟他講江湖規矩?”


    他這話有幾分質疑陳元直的語氣,甚至有暗諷陳元直拘泥不化不知變通的意思。


    沒想到陳元直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你小子腦子可比你師父靈活多了!賊老張食古不化,偷個東西又是憑手藝,又是規矩不能破的,竟然能收到你這樣的弟子。”


    他指了指麵前的凳子,“李小子,坐下說話。”


    順子微微一笑,在陳元直對麵大大方方坐下,“謝謝陳師伯。”


    陳元直扭頭向外麵大聲喊道:“水清,給小師弟倒茶。”


    順子從走進陳元直所住的這個偏院時開始,就知道隔壁房間有人。


    一陣腳步聲響過,陳水清提著茶壺走了進來,先給陳元直茶杯添滿,又給順子倒了一杯。


    順子看他長相和陳元直有六七分相像,便知道這個叫水清的中年男子,是陳元直的兒子。


    他微微欠身,朝陳水清道:“謝謝陳師兄。”


    陳水清沒想到順子眼力這麽好,還沒介紹呢,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於是笑道:“小師弟不必客氣。”


    陳元直的態度改變,讓順子心裏放鬆了不少。


    他本來以為,這次請陳元直出山,已經基本辦成,就差陳元直一句話了。


    不料陳元直並不表態,隻是打聽老張和柳如煙兩人的八卦,不住讚歎:


    “沒想到賊老張老了之後,還走了桃花運,真是有福之人啊。”


    等順子茶喝到一半,陳元直突然話鋒一轉,“李小子,你之前說的這些事,都是空口無憑,我陳老夫子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順子沒想到會出此變故,連忙道:“陳師伯,小侄並無半句虛言。”


    陳元直放下手中茶杯,雙手一攤,挑眉道:


    “就比如說取錢吧,錢莊要銀票,銀行要存折。我這裏雖不是軍營調兵要虎符。但是不見到真東西,我怎麽相信你?”


    順子知道,陳元直肯定是想給他出題了。


    於是沉聲說道:“陳師伯,您想要什麽,我拿來便是。”


    “拿來便是?你小子口氣倒是不小。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嗎?”陳元直看著順子,一雙眼睛雖然眯了起來,但眼珠不停打轉,閃爍著精光。


    順子不由有些懊悔,忘記了嚴曼才的提醒。


    一是陳元直態度的改變,讓他放鬆了防備。


    第二則是,按照陳元直的語意去推測,他想要的多半是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要麽是老張親傳的飛虎爪,或者練習五鬼盤珠的鋼球。


    這些東西都在豆腐巷9號放著,要拿過來再容易不過。


    但是從陳元直真的表情來看,還真像嚴曼才說的,有時候想法千奇百怪。


    話已出口,順子不可能收迴來,隻得朝陳元直點了點頭,“陳師伯,您說。”


    陳元直嘿嘿一笑,說道:“都能幫師父清理門戶了,自然本事大得不得了。要是讓你把燕京市長的大印給我拿來,那可就太小看你了。”


    從他的笑容順子已經看出,陳元直已經把題目想好了。


    雖然他沒說要燕京市長的大印,但他接下來所要的東西,肯定得來要更加困難。


    順子連忙道:“師伯,你也太高看小侄了,我哪有那個本事。”


    陳元直道:“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嘛!這樣,你要是把倭軍華北派遣軍司令的佩刀給我拿來,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順子不由腦袋嗡的一下,倭軍華北派遣軍司令永野壽一那可是倭軍大將,出入都有大批鬼子跟隨。


    想從他的腰上把佩刀摘下來,恐怕比登天還要難。


    順子想了想,說道:“陳師伯,這恐怕有點難。您看這樣行不行,給我十天時間,我讓報紙上刊登出永野壽一的死訊。”


    “喲?越來越不像賊老張的弟子了!”


    陳元直奇怪地看了順子一眼,“圖財不害命,你連你們榮門的規矩都不要了?”


    順子沉聲道:“對這樣屠殺我華夏百姓的劊子手,還講什麽規矩?”


    陳元直搖了搖頭,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兩眼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順子疑惑道:“陳師伯,難道永野壽一的命,不比他的佩刀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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