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水倒是體貼得很,從角落裏找來一塊廢棄的木板,扔到路城麵前,讓他墊在手底下。


    這樣斧子落下後幹淨利落,以免骨斷筋連,還得補刀。


    在把手放到木板上的那一刻,路城一張陰沉的臉變得煞白,兩條腿也不由自主哆嗦起來。


    路城剛才在碼頭上下貨,手段髒得很,專挑婦幼老弱下手,而且絲毫不留餘地。


    哪怕是被發現,他也是以威嚇的手段脫身。


    順子本來以為他很硬氣,沒想到竟嚇成這樣。


    其實也正常,換成誰都怕。


    再仔細看時,路城所蹲之處,地麵潮濕了一大片。


    這家夥被宋頎看住,半天沒上廁所,嚇出的這一泡尿倒是不少。


    湯令先本來就夠丟人的了,見到他這樣,更覺得臉上無光。


    來到路城麵前,湯令先蹲下身子,舉起斧子惡狠狠就要斬落。


    順子沉聲道:“且慢!”


    湯令先停下動作,轉頭看向順子,心裏偷偷鬆了一口氣:這小子難道怕見血?


    轉念一想,這說不通啊,那麽王鳳山父子又是誰殺的?


    隻見順子朗聲說道:“路城,可知道你錯在哪嗎?”


    路城一臉頹喪,抬起無神的眼眸,顫聲道:“請...請總瓢把子指教!”


    順子道:“第一,你越界做買賣,這不需要說了。你也許是迫於師父的壓力,這我懶得管。”


    “我到碼頭之後,你出手十五次,失風八次。這八次,你每次都惡語相向,還要抬手打人,這跟搶劫有什麽區別?”


    “再者,你下手不分對象,專挑好拿捏的下手。而且每次下手,不留絲毫餘地。咱們申滬榮門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程天佑、顧嘉銘和路城三人麵麵相覷,這家夥什麽時候到的,我們怎麽一個都沒發現?


    楊瑞山等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進了榮門這一行,還有誰是要臉的?


    順子知道在場的這些人大多數都不以為然,但他依然堅持自己的宗旨。


    既然身入榮門,就得劫富濟貧,做一個俠盜。


    若是為了不勞而獲,享受錦衣玉食,這樣的榮門,隻能是社會的毒瘤。


    他看向路城繼續說道:“你還年輕,要是被剁了一隻手,隻能靠別人養著,這往後得浪費多少糧食?”


    咋滴,這是啥意思?


    湯令先等人都臉上變色:難道還能弄死他不成?規矩裏可沒有這一條。


    隻聽順子繼續說道:“斧刃換斧背,路城、顧嘉銘每人斷一隻手臂,程天佑兩隻手臂皆斷。從此以後,你們三人不得踏入榮門半步,你們可有意見?”


    程天佑長出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剁手,手臂骨頭斷了終能長好,隻是手藝要大打折扣。


    反正退出了榮門,這手藝不要也罷。


    隻要手腳還在,還能養活不了自己?


    還好自己賭對了,沒把湯令先賣了。


    要是賣了湯令先,就算自己在這裏接受過處罰,最後也難逃一死。


    湯令先下手倒是幹淨利落,他所過之處,喀嚓喀嚓傳來四聲脆響,伴隨著四聲慘叫和一串串的低聲哀嚎。


    他陰沉著臉,朝程天佑三人道:“記住了,從今以後,你們不再是榮門的人,迴去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把斧子還給劉平水,湯令先來到順子對麵,跟楊瑞山等人站在一起,“總瓢把子,人我已經處置完畢。”


    “很好,下手挺幹脆的!”


    順子道:“大家不要以為我板子舉得高,落下來卻很輕。今朝是我出任總瓢把子以來,第一次對手下人下手,所以留了幾分情麵。”


    “我立下的那些榮門規矩,你們都給我記住了。要是有人再犯,被我抓住了,可就沒有程天佑、顧嘉銘、路城他們這麽幸運了!”


    吳少川第一個站出來,高聲道:“屬下記住了,一定把湯爺按您意思整理的那本《申滬榮門守則》多印幾本,讓所有人都仔細學習!”


    他心虛得很,上一次處罰羅保堂跟這個相比,實在是太輕了,都不算什麽事。


    羅保堂去麥根路沒待幾天,還是被他調了迴來。


    這一次吳少川明顯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湯令先都乖乖打斷了親信的手臂,自己難道還想伸六根手指頭?


    那豈不是活膩了?


    他表態之後,楊瑞山等人也紛紛表態。


    順子朝眾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各迴各家,教育好自己手下!”


    眾人離開後,馮公則對順子道:“順子你們終於迴來了,我中午設宴為你們接風!”


    順子看了眼天色,笑道:“一大早到的,本來著急去見展如的,沒想到被湯令先那王八蛋折騰這麽久!”


    宋頎從不遠處搖搖晃晃走過來,“哥,你啥時候去公司?我這心裏著急得跟貓抓的似的。”


    鄭孝真拚命忍住笑,但兩隻嘴角還是壓抑不住地翹起。


    順子則瞪了宋頎一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去給楊文禮打個電話,讓他把車子開過來,我跟馮爺談點兒正事。”


    宋頎吹著口哨,一路小跑,衝向碼頭辦公室。


    馮公則看向順子,問道:“順子,啥事你說!”


    順子問道:“馮爺,江淮貨運公司是不是還在你的名下?我想把公司過戶到劉向勤手裏,順便把公司改個名字。”


    擔心馮公則有其他想法,順子把延長航線的事跟馮公則詳細解釋了一番。


    這一路從山城迴來,順子也思考了很久,在尋找合適的人選。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宋頎,哪怕是陶展如、林素,把公司過戶到誰的名下都不合適。


    在申滬,道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們跟斧子幫的關係。


    辦手續時不管是誰告上一狀,都會給自己增加麻煩。


    劉向勤為人正直,工作踏實,在申滬也沒多少人認識他,把他推出來再合適不過。


    劉耕農是王元申的人,他兒子劉向勤來了申滬,這個馮公則也早已知道。


    順子估計,他的這個提議馮公則應該會樂於接受。


    馮公則沉吟半晌,說道:“隻是換個名字,其他一切照舊,這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是...”


    順子知道他遇到事情想得多,做決定時往往十分猶豫,於是追問道:“隻是需要王老板點頭答應是吧?”


    馮公則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順子道:“據我掌握的消息,淮海貨運公司的航線到期後,金陵政府將不會再批。公司換名字的事,必須抓緊辦了!”


    馮公則守成尚有不足,更不要說有所開拓,順子必須拿言語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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