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前夜, 睡不著的人不隻有殷長歡一個。


    “太子, 這都二更了, ”小高公公小心翼翼的覷著葉桓的臉色道, “您還不睡呀?”


    葉桓眼睛沒有離開書,淡淡道,“我再看會兒, 你先下去吧。”


    小高公公本想再勸兩句,但他能在葉桓麵前伺候都是托殷長歡的福,他在葉桓麵前沒多大的臉麵,而且葉桓也不是需要勸誡的人。


    “那奴婢在門外侯著。”


    小高公公躬身退下,剛闔上門轉身就看到葉然葉默站在不遠處,見到他連忙招手。


    讓小太監聽著書房的聲音,小高公公走到葉然麵前,這兩位都是太子殿下身前的紅人, 不能得罪。


    “兩位護衛有事?”


    葉然望了葉桓的寢殿一眼,拉著小高公公走遠了些,“太子還沒睡?”


    “沒,還在看書呢。”


    “看書好看書好。”葉然搓了搓手, “高公公, 是這樣的, 我們兄弟倆想找你幫個忙。”


    “是你不是我。”葉默冷漠無情的道。


    小高公公來東宮這麽久了,知道這兩個護衛的脾性, 笑著道, “隻要是奴婢能做的, 兩位護衛直接開口便是,奴婢絕無二話。”


    小高公公一說完就發現葉默看他的眼神變了,似乎在同情他!


    同情他?小高公公心裏咯噔一聲響,頓覺不好,葉默護衛雖然比葉然護衛要安靜一些,但人還是很不錯的,他會這麽看他難道葉然拜托他的事情有什麽貓膩不成。


    “如果……”


    “真的嗎,太好了。”葉然從懷裏取出一本書硬塞進才說了兩個字的小高公公手裏,長長的歎了口氣,意味深長的道,“你說我們太子殿下,二十幾的人了身邊也從沒個女人,皇上日理萬機怕是想不到這麽多,我們做屬下的自然得替太子多考慮一些。”


    小高公公聽得莫名其妙,他微微退後一步,借著月光,看見手裏的書上寫著避火圖三個字。


    葉然道,“你一會兒趁太子洗漱的時候將這本書放在床頭就行了。”


    “葉護衛,”小高公公臉色大變,將避火圖塞還給葉然,“這怎麽行。”


    難怪葉默護衛會同情的看著他。


    “怎麽不行,我們這是替太子著想,萬一明天晚上洞房時太子不知道怎麽洞房怎麽辦,那才是鬧笑話了,”葉然試圖勸小高公公,“大不了太子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悄悄放的就好了。”


    “不行。”小高公公堅決不鬆口。


    “真不行?”


    “真不行。”


    葉然冷哼一聲,“本來想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你,既然你不要那我親自上。”


    小高公公麵無表情的看著葉然,還立功的機會,他可聽太子身邊的舊人說過了,葉然護衛經常被太子罰刷馬桶,會立功才怪了。


    葉然對小高公公的眼神視若無睹,等了一會兒葉桓終於去沐浴,他便溜進了葉桓的寢殿,而小高公公正在看月亮,沒有注意這一幕。


    葉桓沐浴出來便準備睡了,雖然他仍然沒有睡意,但明天要成親,還是他和長歡的洞房花燭夜,他可不能臉色不好。


    一想到這點,葉桓臉色微變,他走到書案後,從一個隱秘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玉瓶子,一打開木塞,立時聞到一股怡人的清香。


    摒退宮人,他走到鏡子前,將玉瓶子裏的東西倒在了手上,再一點一點的抹在臉上。


    據葉然說,這種凝霜敷在臉上一盞茶的時間,翌日皮膚就會變得很好很好。


    敷完後洗淨臉,再擦上護膚美白的凝露,葉桓這才走到床邊,一眼看見了放在床頭的避火圖。


    他拿起隨手翻了幾頁,看見裏麵栩栩如生的圖畫他臉色一沉就要叫人,然而話到了嘴邊他卻停住了,站了半晌後他神色不太自在的將這本避火圖放到了剛才放凝霜的抽屜裏。


    學海無涯,他要學的還很多。


    說也奇怪,他明明之前一點睡意也沒有,可在放好避火圖之後睡意立馬就來了,躺上床很快就睡了過去,醒來後精神奕奕。


    嗯,他要當最最俊朗的新郎,任何人都比不上,那個叫楚白的舉人也比不上。


    “恭賀郡主新婚大喜!”


    殷長歡望了眼窗外,朝霞絢爛,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笠,在暗色的地板上形成一個個光斑,仿佛人心都跟著敞亮了起來。


    殷長歡彎了彎唇角,赤腳下地的走到窗邊,外麵綠樹成蔭,百花爭豔,鳥鳴清脆,能隱約聽見前院熱鬧的聲音。


    德陽郡主府還沒有如此熱鬧過。


    “郡主,”張嬤嬤走到殷長歡身邊,慈愛道,“長公主在天有靈,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會的,”殷長歡抬頭看了看天,天空很藍,萬裏無雲,仿佛連老天爺都在慶賀她的新婚之喜,“母親一定會知道的。”


    她轉身朝淨室走去,沐浴洗涑,準備當一個最最漂亮的新娘子。


    吉時在下午申時,殷長歡要在郡主府用了午膳再坐喜轎進東宮。


    不到午時,郡主府前院便擠滿了人,但這和殷長歡無關,她隻要在她的院子裏安心的當一個新娘子就行了,前院自有人幫她招唿著。


    其實即便沒有人招唿,來赴宴的人也不敢有任何意見,因為皇帝為了確保婚事沒有一點意外,特意派了禁軍圍住了郡主府,連郡主府內都能時不時的看見身著盔甲的禁軍。


    “怎麽還有禁軍啊?”有人看見帶刀的禁軍疑惑道。


    有腦袋轉得快的人道,“也許是因為郡主接連兩次差點被害。”


    “可那不是嘉和長公主做的嗎?”


    這人嗬了一聲,別有意味的道,“誰知道呢,也許還有人想要郡主的命也說不定。”


    能來德陽郡主府送殷長歡出嫁的人都不會是尋常人家,個個都精明,一聽這話立刻聯想到了皇位之爭。


    雖然已經有了太子,但太子又不是不能廢,京城隻怕會越來越亂,但好在皇帝身體不錯,有皇帝壓著,估計這些王爺還能有所顧忌。


    用完午膳,殷長歡在榻上小憩了一會兒。按張嬤嬤的話,下午還有得殷長歡累的,但殷長歡卻想到了另外的地方。


    她看了很多的話本,上麵都說洞房花燭夜是很耗體力的。


    睡過去之前,殷長歡迷迷糊糊的想,她練武體力肯定比葉桓好,也不知道洞房花燭夜時葉桓會不會先無力。


    一覺醒來,殷長歡聽到了外麵吹鑼打鼓的聲音,“是太子到了嗎?”


    “剛到門口,被柔樂郡主帶人攔著了,”若雲替殷長歡整理衣裳,“奴婢正想叫醒郡主郡主自己就醒了。”


    “攔著幹什麽,”殷長歡坐到妝奩台前補妝,“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呢。”


    若雲說不出話來,隻能趕緊給殷長歡補妝。


    葉桓是太子,除了紀瑩瑩平陽幾個敢光明正大的攔著他,其餘人哪敢認真攔著,做做樣子就讓葉桓到了殷長歡的院門前。


    葉桓身後跟了一大串的看熱鬧的人,看見殷長歡院子門口的殷雷和紀承,葉桓和眾賓客都愣了。


    殷雷是殷長歡的堂兄,守在這兒理所當然,你紀承一個表兄,母親還多次謀害德陽郡主,怎麽也站在這兒了。


    頂著眾人訝異的眼神,紀承麵不改色,鄭地有聲的道,“長歡沒有親兄弟,我便是她的親兄長。今後太子對長歡好也就罷了,若太子敢欺長歡半分,我紀承必不會放過太子。”


    “紀承是不是喜歡德陽郡主啊?”人群中有人小聲發問。


    “不會吧,沒聽說過。”


    “我聽說紀承從小就很疼愛德陽郡主,也許紀承原本就把德陽郡主當親妹妹看待,出了嘉和長公主的事,就更想補償德陽郡主了。”有一個男子道,“再說了,如果紀承真的愛慕德陽郡主又怎麽會任由德陽郡主先與端王定親,再和太子定親。”


    眾人一看說話的人是紀承的好友,心中頓時相信了幾分,而且他話說得很有道理,若紀承真的喜歡德陽郡主,怎麽不向皇帝請求指婚。


    殷雷見紀承竟然搶先開了口,忙說了幾句話,大意就是讓葉桓一定要好好對殷長歡。


    有紀承放狠話在先,殷雷總覺得他的話輕飄飄的。他橫了紀承一眼,別人不知道紀承的心意,他還能不知道嗎,但想著紀承確實不太容易,殷雷決定大度一點,不和他計較了。


    閨房裏,聽到紀承說了這樣一番話,殷長歡歎息一聲,“給我戴上鳳冠。”


    “可是還沒做催妝詩?”一個小丫鬟說。


    “傻姑娘喲,”若雲拿過鳳冠小心翼翼的給殷長歡戴上,“太子是狀元之才,還做不出一首催妝詩嗎?”


    戴上沉重的鳳冠,蓋上紅蓋頭的那一刹那殷長歡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腳步聲慢慢靠近,殷雷對她道,“長歡,堂哥來背你喜轎。”


    殷長歡聲音甜甜,帶著笑意,“好。”


    伏在殷雷的背上,出了閨房的殷長歡聽見了賓客們此起彼伏的祝福聲,看見院門前站著一個身穿大紅喜服的人。


    有蓋頭遮著她看不見葉桓的相貌,但她知道,她的桓桓一定是天底下最俊朗的新郎,是她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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