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 薑琳已經活蹦亂跳跟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她聽薑興磊繪聲繪色地講程信達被抓的事兒,詫異道:“他小小年紀, 居然這樣歹毒?”


    程如山:“不稀奇,我比他還歹毒。”


    薑琳乜斜了他一眼, 輕輕地揪揪他的耳朵, 不許他胡說。


    程如山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沒說什麽, 他小時候也想過很多歹毒的手段啊, 不過他一個也沒用,因為那需要填上自己做代價。他不能把自己無謂地填進去, 他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薑琳:“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置程信達?”


    他還未成年, 這年代就算沒有未成年保護法, 小孩子犯了錯估計也不用受到處罰。


    就當地聽說的,有小孩子做了什麽壞事,都是家裏賠禮道歉、賠錢、打一頓或者如何如何的, 反正公社和大隊下來人調節,一個提要求一個還價, 最後終究能達到一個和解的狀態。如果一直不滿意, 最後也不可能如何。


    就比如後麵有個村, 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子帶著一個小男孩去洗澡, 玩鬧的時候給小男孩淹死了。公社和大隊幹部各種調解、賠償,死者母親接受不了, 不肯原諒, 結果最後幹部不再管, 少年父母正好賴掉不肯賠償,最後死者母親瘋瘋癲癲的。


    還有南邊一個村,十三四歲的少年強了一個12歲的小姑娘,鬧一通之後少年家陪一筆錢,最後大跌眼鏡的是兩家結了親。大家都覺得這是好事兒,因為有的女孩子被強,不但沒賠償,反而被指責。甚至還有女孩子被j殺,傷害她們的那些男人,也沒有得到應有的處罰。這其中,就有一些十來歲的男孩子。


    所以,薑琳對程信達的處置並不抱什麽期待,反而想趁機把程福萬給擼下來,讓他再也不能當幹部。


    程如山安慰她,“這事兒交給我,總會有個交代。”


    薑琳:“咱們以後不能大意。”她對大寶小寶道:“你倆以後都不能自己出去玩兒,必須和爺爺嫲嫲一起。”她可沒想到程信達一個小孩子那麽歹毒,這要是長大那還得了?如果看到小孩子落單,給綁架去也夠害人的。


    大寶小寶:“媽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注意的。”


    文生:“娘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時候不早,薑琳讓他們都去休息。


    她一身汗便去浴室洗洗,迴到屋裏上炕歪在炕櫃上看領袖詩詞,背了幾行字眼睛忍不住追著程如山跑。他怎麽那麽好看呢?寬肩窄腰、長胳膊長腿,舉手投足都帶著迷人的氣息,簡直就是行走的雄性荷爾蒙嘛。


    她可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會這樣全心全意地喜歡一個男人,不僅僅是為了結婚、組建家庭,關鍵還是她以前不喜歡的類型。


    所以,人的審美也會變的嗎?


    程如山把衣服分類疊起來,把他倆的內衣放在炕櫃裏。


    當他把胳膊伸到炕櫃裏的時候,她纖細的手指搭上他結實的手臂,朝他拋了一個媚眼。


    程如山心頭一跳,卻保持淡定主動把臉遞給她,“給你親一下。”


    薑琳不親,反而用腳撓他的腰,“替你撓癢癢。”


    程如山握住她纖細的足弓,“媳婦兒的邀請,我收到了。”他把襪子之類的往旁邊一丟不管了,一手握著她的腳,一手在炕沿上一撐就爬上來,把她扣在身下。


    她一雙澄澈的眸子蕩漾著甜甜的笑,笑得他心裏癢癢的,熱熱的,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都要笑化了。


    他攬著她的腰翻個身,躺下,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薑琳盯著他的眉眼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好像要印在哪裏似的,“程如山,我要和你約法三章。”


    程如山眼睫抬了抬,眸光卻帶上兩分慵懶,“咱家你說了算,十章也行。”


    薑琳戳著他的臉頰:“不是咱家,是咱倆之間的事兒。”


    “咱倆?”程如山幽深的雙眸立刻笑得火熱起來,“咱倆隻有一件事兒。”


    他不老實起來。


    薑琳哎呀一聲,按著他的肩膀撐起身體,“老實點。”


    程如山把唇移開一點,“好。你說。”


    “在咱倆婚姻存續期內,你不許出軌……當然,我也不許。”


    程如山:“出軌?”


    薑琳:“就是你不許背叛我找別的女人。”


    程如山驚訝地看著她,“我讓你覺得不忠誠了嗎?”


    薑琳:“不許打岔。”


    程如山閉嘴。


    “你以後如果喜歡別的女人,你要跟我講,我會主動和你離婚,絕不糾纏。反正你絕對不要想吃著碗裏瞧著鍋裏,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改革開放以後,經濟越來越發達,程如山這樣有想法又能幹的人肯定會闖出一番事業,他這樣的好相貌再有身份地位,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前赴後繼。


    哪怕他現在對她好,也許以後膩歪了,三年五年七年十年,出現更好的難保會動心。


    想到這裏,她心針紮一樣。


    八九十年代多少洗頭房、洗腳房多少那個區的,專門為這些離家在外的男人們服務的,不要太周到!


    他長時間在外跑運輸肯定會寂寞了有需要了……如果他敢去一次,她就不原諒他!


    她記得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說愛情讓人自私,讓人恐慌,一旦愛上誰,就會想要了解更多,掌控更多,限製更多,就會擔心有的沒的,患得患失。她希望自己不要變成那樣的人,所以她要和他說清楚,這是底線不能踩,一旦踏過不管她多愛他,她也會踹了他!他別想像別的男人那樣,以為出去玩玩不當真,過日子還是和家裏老婆,不行的!


    程如山幽暗的眼睛裏有光,寫著他的不滿,他隻注意她想跟他離婚。


    離婚?你休想。


    “你都不說你肯定不會!”薑琳瞪他,他居然不吭聲。


    程如山委屈:“你讓我不許打岔。”


    他直接翻身將她壓在被子上,吻得她眸光如水,再也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


    當她抵受不住的時候,他咬著她的唇輕聲道:“琳琳,你看咱倆的事兒,隻有麵對麵或者我抱著你你靠著我,永遠沒有我背對你的時候。”


    她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眼角都無意識地沁出淚珠,找不迴自己的理智。


    “我隻對你有需求,不管身體的還是感情的。除了母親媳婦兒和女兒,其他的女人,在我眼裏和男人沒區別。我對她們既不會有感情的需求也不會有身體的需求。年輕氣盛的時候如此,以後自然也如此。而你——”


    他頓了頓,卻不說,隻是用行動告訴她他有怎麽迷戀她需要她。


    他現在甚至都不確定,如果她背叛他,做到什麽程度,他才會真的生氣,因為他設想了很多情況,他已經無法對她絕情。


    他不懂什麽是情,卻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用情已深,這是一種無法用理智解釋的事情,他也隻好順其自然。


    反正她是他的女人,再怎麽愛,再怎麽寵,也不過分。


    隻是他太放縱自己的感情,無法抵擋她對自己的吸引力,最後就是現在這樣她扯著他的耳朵跟他又求饒又威脅,“程如山……咱們一輩子還長……長得很……”


    “今天稍縱即逝……咱們要珍惜每一天……”


    薑琳:……每一天,你做夢吧!


    ……


    第二天一早程如山起來,閆潤芝和程蘊之已經起來準備做早飯。


    閆潤芝:“冬生,寶兒娘徹底好了吧?”雖然昨晚上薑琳表現就很正常,她還是有些擔心。


    程如山點點頭:“沒事了。”


    閆潤芝一塊石頭落了地,“幸虧好了,要是寶兒娘有個三長兩短,我非去和他們拚命不可。哼!”


    程如山揉揉她的肩膀,讓她不要生氣,又看看西間,問:“文生沒事吧?”


    閆潤芝:“沒啊,好好的,我瞧著更懂事呢?”


    現在文生說話,讓人覺得他像個十歲孩子。


    程如山:“這是好事,你們多留意著他,有什麽變化告訴我和琳琳。”


    “你放心吧。”


    雖然昨晚很累,薑琳一覺醒來卻神清氣爽,當然還要忽略腰酸腿軟。


    薑興磊趴在門縫,“姐,你沒事了吧?”


    薑琳打了個哈欠,“沒事,我有什麽事兒?對了,你別告訴爸媽這事兒啊。”


    “為什麽不告訴啊?你都嚇成那……好吧。”


    薑琳瞥了他一眼,被嚇成那樣光榮嗎?她還覺得丟人好吧,軟在大街上走不動,傻乎乎的,多沒麵子。


    文生和大寶小寶也跑過來,紛紛搶著說早安。


    薑琳笑起來,“早安早安,你們快去洗漱,我也要起來啦。”


    薑興磊領著文生出去,大寶小寶也牽著手出去,體貼地給薑琳帶上門。


    薑琳麻溜地穿衣服,一身清爽地下地洗漱吃飯。


    吃過飯程蘊之繼續帶孩子們去上非正式育紅班,不過大寶小寶很想陪著薑琳。


    薑琳表示自己沒事的,不用陪。


    文生:“我大了,不用上育紅班,我陪著娘。”


    大寶小寶看看文生,之前明明和他們一樣大,甚至比他們還小,這會兒好像真大了呢?好奇怪啊。怎麽他能一夜之間長大,而自己……小哥倆看看自己的胳膊腿腳,還是這麽小呢?


    真的好想一夜長大啊!好羨慕哦!


    文生看著薑琳,很認真道:“娘,從現在開始,你出門我要陪著你。”


    隻要她出門他就跟著,這樣才能保證她不被壞人壞狗壞什麽的欺負。


    薑琳看他很認真很執著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道:“你不和大寶小寶一起嗎?”


    之前小哥仨可形影不離呢。


    文生:“大寶小寶和爺爺嫲嫲一起,出門就和我們一起。如果他們上學,娘要出門,我就和娘一起。”他想了想,又對程蘊之道:“爺爺,我需要一件武器,遇到危險能保護娘的。”


    程蘊之:“什麽武器啊?”


    文生:“一把寶劍!咱家有把寶劍的,你把它傳給我吧。”


    程蘊之:那是你爺爺收藏的,被抄家的時候早沒了。他道:“那把劍已經獻給公安局,專門打壞人去了。”


    文生很嚴肅道:“我和爹說要迴來,給我使。”


    等程蘊之帶著大寶小寶先走了,程如山從外麵迴來吃早飯,吃完早飯他要去縣裏。


    文生:“爹,你從公安局把咱家那把劍要迴來給我吧。”


    程如山點點頭:“好。”


    程如山吃過早飯,去屋裏準備東西,薑琳過去幫忙。


    她小聲:“你看文生一下子大了,給他劍沒問題?你弄把木劍給他。”


    程如山摟著她的腰,低頭親她,“沒事,他現在懂事和大人差不多了。”而且也不給他能傷人的。


    兩人出去,程如山看文生站崗一樣筆直地站在院子裏,抬手拍拍文生的肩膀,“不用站崗,出門的時候陪著就行。”


    文生點點頭:“好的。”


    程如山看他不像以前那麽天真爛漫,也不像以前那樣笑起來一身孩子氣,這會兒板著臉,倒像大寶板著小臉要裝大人的樣子。所以,他並不是真的長成大人,而是努力想裝成大人的樣子。


    這也是好事兒吧。


    閆潤芝對薑琳道:“寶兒娘,你別去幹活兒,在家裏歇歇吧。”


    薑琳:“娘,我好得很,歇著難受。有文生陪我呢,我倆去磚窯廠看看。晌午迴來,下午去看你們繡花。”


    閆潤芝原本還想在家裏陪薑琳,看她閑不住便也隻好去繡花。


    薑琳看文生站在那裏,身形筆挺,不再像孩子那樣晃來晃去時不時地和她嘿嘿笑笑。這會兒他站如鬆、坐如鍾,表情也不像之前那麽憨態可掬,而是略帶嚴肅,非常認真。


    他這樣,真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啊,如果能夠保持這樣的狀態繼續大起來,能長到十八歲也行啊。


    哪怕心態永遠十八歲,大家也滿足的。


    她翻了翻那幾本雜誌,也沒找到關於這個情況的說明,隻得作罷。


    她招唿他,“文生,走,上班去啦。”


    文生立刻起身和她一起走,不過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和她手拉手,而是用餘光留意她,仿佛她是個小老太太,隨時會跌倒需要他攙扶一樣。


    他們出去,還能聽見馬開花、常繼紅等人又是哭又是鬧的聲音,似乎不許帶程信達去縣裏。


    “他還是個孩子,孩子哪裏有不犯錯誤的?咱們村裏,那些打架、玩耍弄傷的,有多少了?怎麽就非得逮著我兒子不放?”程德才和常繼紅夫妻倆堵著大隊的門,不許走,走也去縣裏鬧。


    程如山冷冷道:“對付耍賴的,拳頭好使。”他一揮手,程德才嚇得立刻後退。


    程如山擺手,讓大家帶程信達出發。


    他們坐大隊的騾車去縣裏。


    治保主任、大隊書記都去,程玉蓮也跟上,她太膈應這件事,一定要跟著去說清楚,看看縣裏怎麽判,要不她在家裏幹著急。


    到了縣公安局,一開始聽說是少年縱狗傷人,那公安嚴肅道:“必須關起來好好教育,把他們大人也弄來好好教育。傷人了嗎?”


    聽說沒傷著人,那公安道:“行啦,迴去好好教育就行。”


    程德才等人得意得很,“迴去教育,別浪費公安局的時間。”


    程玉蓮喊道:“公安同誌,俺們可教育不了,這可是個好手段呢。弄好大一條獵犬,偷人家衣服裹著肉和骨頭,訓練咬人呢,他自己招供了的。”


    那麽多人守著,程信達想翻供也不可能。


    公安問:“狗呢?”


    程如山:“吃了。”


    “吃……吃了?”公安瞪大了眼睛,還是第一次聽說,狗咬人給它吃了的。


    人家都說,你被狗咬了,你還能咬迴來?這人真是……咬迴來。


    程玉蓮:“公安同誌,要是你身邊有這麽一個人,整天一肚子歹毒心思,弄條大狼狗訓練咬人,你能睡得著?反正我們睡不著,我們的孩子、我們的雞鴨鵝豬,都不安全,我們受不了。”


    馬開花幾個又要跟她對罵,卻被公安喝止,讓她們保持安靜。


    程如山道:“這分明就是當初壞分子趙發榮以及日偽軍對付革命者的手段,沒想到程信達一個孩子都會。難道不能說明是有人教唆他嗎?他背後肯定有一串反g命壞分子隱藏著。公安同誌,這才是關鍵之處,非同小可。”


    那公安被他說得一愣,嚇得趕緊去找刑偵隊長。


    程福萬等人怎麽都沒想到程如山會把反g命的帽子給他們扣上,連連喊冤,咆哮。咆哮威脅對程如山有什麽用呢,他想幹的事兒,花費再多力氣時間他也會做到,從來不因為外界環境的變化更改自己的目標。


    很快莊隊長趕來親自接手這案子,他問清楚之後,又看了大隊寫得聯名案情,核查無誤,便簽字接收。


    因為程如山的舉報,他們決定將這件案子和最近關於程福貴的案子放在一起,至於程信達暫時扣押在公安局。等調查以後,會進行審訊、審判事宜。這時候被砸爛的公檢法還沒有完全恢複,案子如何判刑,都是革委會商定的。


    程如山去運輸處借電話用。


    他先要了一個號碼,接通以後他自報家門。


    那頭的人聲音華麗磁性,卻充滿不正經,“小山子,別急,我送你一份大禮!”


    “查到程福貴的罪證了嗎?這麽多年是不好查,你要是不行……”


    “哎喲喂,小山子,你說哥哥不行?你這麽過分的?哥哥行不行你不知道嗎?”


    “你不行我找……”


    “你給我等著啊!老子還沒死呢,哪裏輪得到他,等著啊,過幾天給你好信兒!”


    程如山聽他還想囉嗦,不顧對方抗議果斷掛電話,又給省醫院鞠大夫打一個電話,討論一下文生的情況,鞠大夫鼓勵他們繼續觀察試探,保持這樣良好的狀態,也許文生會有變好的希望。


    打完電話,程如山托運輸處的幹部給從公安局弄一把未開刃的劍。劍也不是公安局的,而是前些年打擊反動會道門抄出來的,倉庫堆了一堆,也沒什麽用處。程如山弄了一把,綁在車橫梁上拿迴去給文生。


    從此文生劍不離手,出門必帶著,自己有空就琢磨劍招,大寶小寶的故事裏,除了冬生和琳琳,又多了一個帶大寶劍的文生。


    此後幾天,程如山天天都去縣裏。


    關於程信達訓練獵犬圖謀殺人事件,半村老少作證,且程信達自己招供、還有家裏人的證詞,證據確鑿。


    程福貴、程福萬等人想以孩子小,腦子容易發熱等等為由,推脫罪責,讓留在家裏好好改造。


    起初縣革委會想采納這樣的意見,但是程玉蓮等幾個大隊幹部不同意,還是有所顧慮生怕程信達在村裏繼續害人。


    所以,縣革委會就要繼續商量。


    這日薑琳和文生從磚窯廠迴來。


    閆潤芝老兩口準備晚飯,大寶小寶寫完作業,在院子裏編故事玩遊戲,看到薑琳和文生迴來,他們立刻跑過來。


    “媽媽,我考考你背誦沁園春雪。”大寶像個小老師。


    薑琳:“這個我真背會了,難不倒。”她很流暢的背下來。


    自從她想學習以後,她早起先背誦語文課文和領袖詩詞。在磚窯廠閑著的時候就和孫清輝幾個知青聊學習的事兒,按照她學政治課的經驗,這時候的考試其實差不多,都是要你說出反映什麽、體現什麽、頌揚什麽等等吧,抓住這個精髓,基本不會錯的。下午或者晚上迴來,她會複習功課,然後跟薑興磊一起對照,比賽做題。


    像做遊戲一樣好玩輕鬆,學得卻更加紮實,所以,她現在背誦得很好


    大寶雖然還不理解這首詩詞,但是他小腦瓜好使,背誦東西比大人快,他聽著薑琳一個字沒錯,點點頭:“媽媽你好棒!給你一個小手掌。”


    他把自己和小寶撿來的紅楓葉遞給薑琳一個。


    薑琳接過去,“謝謝小老師。”她把楓葉夾在自己的課本裏。


    小寶把他和大寶這幾天編的《冬生琳琳勇鬥六指兒惡魔》的故事給他們看,講給他們聽。


    正好程如山從縣裏騎自行車迴來,他將硝好的皮子拿下來交給薑琳。


    薑琳給程蘊之:“給爹鋪著吧,腿舒服些。”


    程蘊之不要:“我有羊皮褥子和護膝,沒事,你留著吧。”


    閆潤芝:“寶兒娘,你鋪著這個,以後都不會再怕的。”


    薑琳就收起來放在擱板上,出來見程如山和文生在玩劍,大寶小寶在加油。


    程如山跟著練家子學過幾招刀法,單純用來耍花架子特別好看,劍身翻飛、劍花朵朵,瀟灑又有氣勢。文生看得入迷,就跟著模仿,要學。


    程如山收住劍勢,對文生道:“這個沒意思,你學太極劍。”


    強身健體,農場不少老大爺都會太極拳和太極劍,程如山學過幾招,教給文生。


    薑琳、大寶小寶都一起來學。


    薑琳又把程蘊之和閆潤芝一起招唿過來學,每天早晚一家人拿根棍兒練上一套也是不錯的。


    練得身上熱乎乎的,閆潤芝問薑琳:“寶兒娘,咱做什麽飯吃?”


    自行薑琳被狗嚇著,閆潤芝跟她說話語氣越來越溫柔,跟哄孩子一樣。


    薑琳:“晌午是不是有剩下的米飯?”


    閆潤芝:“有,吃炒飯?”


    薑琳:“咱們做燒麥吧。”


    閆潤芝:“燒麥好吃,這就做。”


    他們也不故意蒸糯米,就把剩下的米飯拿出來用。


    薑琳過去給她幫忙,把囤的胡蘿卜拿一個出來,還有幹香菇、臘肉,反正就地取材,有什麽合用的就拿出來,都切成碎丁。蔥花熗鍋,然後把臘肉碎翻炒出油,再把菜丁放進去煸炒,加上打散的剩米飯,炒熟盛在搪瓷盆裏備用。


    那邊麵團也都好了,揉揉扥成小麵劑子,擀成帶荷葉邊的麵皮,然後把餡料包進去,頂端攥成小花朵。


    大寶小寶在一邊看著,都驚呆了,“好好看啊。”


    薑琳看到那邊還有自己家醃的鹹鴨蛋,早上煮了好幾個,她去扒了幾個把鹹鴨蛋黃拿出來用勺子割破,在燒麥裏包上一塊鹹蛋黃。


    等飯做好,大寶小寶迫不及待地守在鍋邊上,等著閆潤芝把燒麥花花撿出來。


    文生雖然還矜持,卻也忍不住湊過去,站在一邊盯著鍋裏蒸騰的熱氣。


    薑琳用盤子盛了幾個燒麥,先給文生一個,又端著去找程如山。


    他在門外和一名公安說話。


    “散會以後,程信達突然發狂一樣,揚言要殺了你全家,給你們好看,還差點打傷人。縣委最後判決,送他去雲野湖農場勞改。”


    程如山的聲音依然平和淡然,“這是他應得的,多謝張公安特意來說一聲。”


    張公安笑道:“應該的,我還要去一下你們大隊。”


    薑琳忙道:“張公安,吃了飯再去。”


    張公安擺擺手,“不了,辦完事來得及迴去吃。”


    薑琳忙把盤子裏倆燒麥遞給他,“不燙,就口吃了也不耽誤功夫。”


    張公安本來想說不吃不吃,但是看那燒麥麵皮晶瑩剔透,上端開著口像朵花,裏麵有黃的黑的紅的相當好看。他笑了笑,“多謝多謝。”他拿起一個燒麥咬了一口,麵皮筋道,裏麵有胡蘿卜、香菇的味道,還有臘肉的香氣,竟然還吃到一個沙蓉蓉的鹹蛋黃!


    “哎呀,薑知青,這點心做得好吃啊。”


    薑琳笑道:“這是燒麥,我娘做的,以後順路就過來吃飯啊。”


    張公安又把另外一個吃掉,還順便問了問怎麽做的,然後道謝跟他們告辭騎自行車走了。


    按照張公安的說法,程信達不知道為什麽,脾氣越來越暴躁,揚言一定要殺了程如山全家。


    最後縣裏果斷做出最後判決,程信達雖然年紀小,但是社會危害傾向極大,心思極其歹毒,且有精神病傾向,強製送到雲野湖勞改農場去,那裏有一處專門的精神犯人勞改院兒,能夠接受一定程度的治療。


    期限:時間十年,抗議無效!


    聽程如山說完,薑琳:“他那麽歹毒,心裏肯定陰暗。以前他小大家不留意,這會兒暴露出來,受不了刺激,就發病了。”


    程如山攬著她的腰家去,“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十個裏麵八個是受不了別人激的。”


    更何況程信達還是一點就炸的性子,再加上心思陰暗,刺激他根本不需要費勁。


    他不可能放任這樣一個仇人住在村裏讓家人整天提心吊膽。


    得到這個消息,程玉蓮、商老婆子、閆潤芝等人最高興。


    村裏有這樣危險的壞人,老人孩子是最危險的,誰知道他長大了會幹什麽壞事?一個不小心惹著他,就要被他嫉恨,用最殘忍的手段來報複人家。這樣的危險分子,留在身邊,那可是禍害。


    現在他被送走,當然要大大地慶祝。第二天老婆子們自發組織一個歡慶儀式,在大隊的場院裏敲敲打打扭了一場大秧歌。


    處置了程信達,村裏老人孩子都鬆了口氣,大家又繼續忙活兒。最近生意好得很,外村的男人們都來打磚坯賺錢。因為過陣子天氣很冷滴水成冰磚窯廠就半休工,所以他們要提前多打很多磚坯存著,否則曬不幹不能燒還會凍。


    轉眼過了二十天。


    因為有個閏八月,十月中上天氣已經很冷。


    天一冷有些病就容易犯,比如氣管炎,比如凍瘡,再比如化膿的傷口。程福貴的耳朵總是反反複複,好了又化膿,又癢又疼,無比難受。


    最可氣的是,最近他居然開始被審查!


    那四個人被打倒以後,上頭撥亂反正,地方也開始排查靠著運動起來的人。


    他自詡不是靠著運動起來的,並沒有危險,可他有一個問題,年紀大了本就應該退休,卻一直在公社書記的位子上沒退,就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程福貴就知道,隻怕他的仕途到頭了,他隱約覺得這其中跟程如山脫不了關係,因為這段時間程如山沒有出去跑長途,反而頻繁出入縣革委會,甚至還去過省、地區革委會。


    他突然發現,程如山的人際關係,如今比自己不知道廣了多少倍,卻無可奈何。


    他決定主動寫一封辭職信,表示自己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不能再繼續為人民服務,所以想退居二線,做個公社武裝部長之類的輕鬆閑職,還能發揮餘熱,又能養老。


    他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辭職信,迴憶自己這些年的貢獻,兢兢業業,為國盡忠。


    隻可惜,手臂一直有些疼,使不上力,寫出來的字很難看,而且外麵有摩托車的轟隆聲,著實讓人煩躁。


    他正在裝信的時候,外麵有人推門進來。


    程福貴剛要嗬斥怎麽不經過允許就進他的房間,卻見進來的是兩名白製服藍褲子的公安,頓時一驚:“兩位公安同誌,我侄子程信達怎麽啦?”


    自從程信達被送到雲野湖農場去,也是狀況層出不窮,瘋了、打人如何如何的,遭到很多人抵製,最後直接給他和幾個重度精神病患者關在一起。


    這可比當年的程如州和程如山厲害,程如州那時候雖然傻,可孩子們還是喜歡和他一起玩兒,程如山雖然打架,喜歡他的人也很多。


    一名公安道:“程福貴,我們查到三十幾年前,你勾結趙發榮發國難財,現在帶你迴公安局調查!”


    程福貴大驚失色,立刻道:“冤枉,公安同誌,這是有人栽贓汙蔑,我程福貴仰不愧於天……”


    “程福貴,你還是不要喊口號了,我們已經有確鑿的證據,走吧。”莊隊長從外麵走進來,一揮手,兩名公安上前將程福貴銬走。


    程福貴一個勁地說冤枉,還問莊隊長到底怎麽迴事,有什麽證據。


    三十多年過去,他不信能有什麽證據留存。


    當年他雖然和趙發榮的手下有勾結,但是他並沒有真的做什麽,這也要感謝程榮之的出手,之後他掀了趙發榮的老巢,他不但無過,他還有功!


    他被押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白楊樹下的程如山,神態悠閑,笑容恣意。


    程福貴雖然憤怒,看到程如山的時候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臭小子,你害不了我。”


    程如山微微挑眉,“程福貴,就算不槍斃你,也讓你把牢底坐穿,雲野湖歡迎你。”


    程福貴還想說什麽,卻被押上挎鬥摩托。


    莊隊長迴頭朝著程如山擺擺手,“走了。”


    程如山抬手示意,看著他們轟然離去,他雙手揣在褲兜裏,慢慢地走出去。他沿著公社旁邊的小河慢慢前行,再有幾天就是冬至,河裏已經結了冰,蘆葦隨風飄搖,白茫茫一片,蒲子雖然幹枯卻依然如劍直插天空,姿態不改。


    他站在河邊,思緒萬千,最後就定格在薑琳帶著大寶小寶在玩水的畫麵。


    日落西山,映著冰麵一片金黃,斜射的光芒裏,有著對明天的期待。


    他輕輕地笑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迴家,看看他們開心的笑臉。


    到家正好薑琳和文生一起迴來,文生背著他的寶劍,像個俠客。


    薑琳穿著閆潤芝給她縫的雞蛋番茄的棉襖,掐腰、盤扣、右衽,保暖又好看。為了防止弄髒,外麵套著一件灰藍色的大褂子,腰上係著腰帶。這是是她自己設計的風衣款式,閆潤芝給剪裁縫的。


    哪怕冬天穿著棉襖,她腰身也是細細的。


    看到程如山迴來,文生也很高興,也不打擾他們說話,自己迴家練劍去。


    薑琳看著程如山眼睛都亮了,挽著他的胳膊,“當家的你可迴來了,有日子不見了哈。”


    程如山:“薑廠長,這是想我了?”這陣子他根本沒跑長途,也就連著三四天不在家,她還巴不得呢,免得他總跟她探討“兩人擁抱每一天”的事兒。現在這麽甜蜜殷勤,肯定別有所圖。


    薑琳笑嘻嘻的拿出一張單子,靠在他身上,“是的呢,可想了。”請他幫忙拉煤炭和水泥。


    程如山瞅了眼那單子,似笑非笑地看她,“薑廠長,請你注意影響,我會害羞的。”


    你會害羞?薑琳仰頭看著他,用下巴點了點西邊的日頭,太陽公公作證,你就沒有害羞的時候。


    程如山看她那俏皮的樣子,手臂一伸攬住她的腰,單臂將她抱起來,“咱們去小樹林做害羞的事兒。”


    薑琳嚇得直踢腿,拍打他的胸口,“說正事呢,快放我下來!”


    程如山:“哦,原來不是想我啊。”


    薑琳:“是真想的。”


    “有多想?說來聽聽唄。”他看著她,夕陽的金光落在她的臉上,讓她雪白的肌膚鍍上一層透明而溫暖的黃,溫柔至極。


    他低頭飛快地親了一下。


    “喂,你過分啦!”薑琳跳起來揪他的耳朵,掐不到腰肉,拽拽耳朵也可以。


    正鬧著大寶小寶和程蘊之從東邊迴來,“爹迴來啦!”他們飛奔過來,到了跟前朝著程如山一跳,程如山屈膝伸手就將他們接住,沒有停頓地轉起來。


    “哈哈,太好玩了!”大寶小寶開心得直笑,“轉秋千咯,轉秋千咯!”


    轉了幾圈,程如山怕他們暈得厲害,將他們放下來,他去跟程蘊之說話。


    薑琳立刻對大寶小寶道:“快走,迴家背詩詞比賽,看誰背得多,贏了吃果果。”


    大寶:“薑琳同誌,你老大不小,總要占我們便宜!”


    小寶:“琳琳你要和冬生比,不要和大寶小寶比。”


    “知道我厲害了吧。”薑琳笑著跑迴家,大寶小寶追進去。


    程如山和程蘊之沒急著迴家,而是在外麵溜達溜達,把程福貴被抓的消息告訴他。


    程蘊之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直拍手,“好,好,好!”


    程福貴以為自己沒問題,因為他並沒有真的販鴉片,也沒有來得及加入到趙發榮的黑隊伍裏。可他高興得太早,因為程如山沒有跟他糾纏這些,反而另辟蹊徑,托各方好友幫他尋找當年和程福貴一起混的那幾個“兄弟”。


    他們一開始帶著程福貴混,後來程福貴被程榮之關在家裏,等程福貴出來以後得勢,他們就跟著程福貴混,並且還去挖了趙發榮的金庫。


    但是,當初他們把大洋上繳,黃金卻是私吞了的。


    可惜的是,他們也沒料到,新政府成立,各種運動接踵而至,買東西要票要券都有定額,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花!


    於是那些黃金至今還藏在各自的秘密地方。


    程福貴當年其實想把當事人殺掉獨吞,卻沒得逞,最後大家拿了黃金各奔東西。


    如今這件事被翻出來,再互相推卸責任攀咬,其他的事情也扯出來,哪怕他當初沒來得及入夥趙發榮的隊伍,卻也和趙發榮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最後請示地區政府,程福貴被判無期徒刑,押赴雲野湖勞改農場。


    程福貴被抓,同時清查程福貴經手的關係——程福萬的隊長職務被撤掉,兒女親戚的工農兵大學資格被剝奪,走後門的工作也被撤職等等。


    還有他藏在自家地窖的那箱小黃魚也被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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