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奧武夫拿不出更好的辦法,索性就按弗拉梅爾的方法來。


    eva醒來時貝奧武夫就待在身邊,她迷茫又不知所措地向四周看去,仿若貝奧武夫不存在,許久後,她才將目光落在貝奧武夫身上。


    eva不說話,貝奧武夫也繼續沉默。


    十年一晃而逝,對於這位長久待在海底冰層的女孩而言,世界如此陌生,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eva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不斷重複著和芬格爾遇難時的畫麵,被黑暗和海水淹沒的地方看不到光明。


    她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行走了許久。


    “芬格爾·馮·弗林斯在等你。”最後還是貝奧武夫率先開口。


    eva並不認識這位長相有些奇怪的老人,奇怪到讓人有些害怕,貝奧武夫的長相確實不像尋常混血種那般,幼時飲食的龍血讓他在年邁後逐漸壓製不了龍化的跡象,但他的穩定是無容置疑的。


    芬格爾·馮·弗林斯,eva聽到這個名字,恍惚了一段時間。


    “這裏是哪兒?”她問。


    “冰島,卡塞爾學院分部。”貝奧武夫拿出那張代表校長身份的黑色權限卡,“我是貝奧武夫,卡塞爾學院臨時校長。歡迎迴來,eva。”


    “現在是……”


    “2011年8月17日。”貝奧武夫說。


    eva再度陷入無聲,漫長的沉寂後她才開口說:“帶我去見芬格爾吧。”


    “這段時間的事情,諾瑪已經整理好了,你可以慢慢了解。”


    自此,貝奧武夫讓蘇醒的eva和芬格爾見麵,橫跨曆史長河,又邁過生死之門的相見。


    關押的牢門裏傳出芬格爾那嫌棄飯菜不好吃,嫌棄沒有酒水的言語。


    他好像預感到了什麽,話語聲戛然而止,本能地迴頭,看到了這個女孩。


    貝奧武夫就站在eva身旁,但芬格爾把他當作透明。


    芬格爾愛什麽?


    美食?那是饑餓時才需要的。


    酒水?那是虛無時才向往的。


    這個世界?得了吧,他壓根就不愛這個世界,他沒那麽大的誌向。


    他一直愛的,都是這個女孩。


    所有迴憶就像白牆上的彩繪,風吹雨打後隻剩下褪色的殘痕。


    時光流轉於此,他卻拿不出那份野獸般的驕傲。


    手中的碟子失去支撐摔落在地,哐當一聲,驚醒夢中人。


    “你醒了。”芬格爾輕語著往前走,“那家夥沒騙我,我就知道沒騙我。”


    他明明吃了東西,待在這裏並沒有餓著,卻步伐踉蹌,待走到金屬門前已經有些站不太穩了,需要攙扶著門才能直起身子。


    “真好,真好啊,你還活著……”芬格爾伸手輕輕觸碰eva的麵龐。


    卻又像害怕什麽,迅速收迴。


    怕什麽呢?害怕近在咫尺的人兒身體還未恢複,宛若那瓷娃娃一碰就碎。


    但貝奧武夫在接手這些格陵蘭海的遇難者後,就給上了最全麵的醫療器械,身體方麵的問題,在蘇醒前就已經解決。


    所以eva能主動握住芬格爾的手,緊緊地握住。


    “雖然還沒弄清楚到底怎麽迴事,但見到你,我很開心。”eva說,微笑著說,一笑嫣然。


    極北的冰層也在這笑容之下融化。


    “你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了。”她又湊近,近距離望著芬格爾的眼眸。


    “我老了。”芬格爾竭盡全力擠出笑容,卻拿不出以前的自信了,“你還跟以前一樣美麗,被冰封的不止是往事。”


    相見如初遇,你如當年風采,我正走向遲暮。


    eva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她隻能在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無盡的孤獨和寂寞,以及疲憊。


    “抱歉,我得打擾一下。”貝奧武夫突然開口:“留給你們見麵的時間不多了,雖然這樣的話語很影響氛圍,但我依舊得說。”


    “我知道,貝奧武夫校長。”芬格爾閉上眼睛,將淚光硬拽迴眼底,再睜開眼時,他一如既往的樂嗬模樣,“我想我又遇到麻煩了,需要你的幫助,eva。”


    “好。”eva不會問是什麽麻煩。


    有太多事情沒弄清楚,但見到他就好。


    “我會盡力的。”eva說。


    “貝奧武夫校長會告訴你要做些什麽事情,你會遇見我的傑作,也是你當初想創造出來的東西。”芬格爾說:“你會喜歡她的,你和她是最佳拍檔,除了你,沒人能發揮她的全部能力。”


    “你指的是諾瑪?”eva問。


    “是,雖然這些年很多技術有了較大的發展,但對你而言,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芬格爾相信eva可以解決學院多年沒有解決的難題。


    “你該鬆手了,等我處理完事情,再握著也不遲。”eva提醒道。


    芬格爾不舍地鬆開手,激動難耐地在牢房裏跳起舞蹈,動作有些生疏了,但他依舊跳得起勁。


    小段舞蹈後他原地轉圈,打了個響指:“我的女孩就是靠得住。貝奧武夫校長,麻煩再給我送一份飯菜,順帶送一瓶酒給我。”


    “你還是那麽喜歡喝酒。”eva無聲地笑。


    “我想我以後可以放心喝了,等你有空了,我會給你講我這些年的經曆。我遇到一群不錯的人,他們很靠譜,有他們在,我大概是不需要去拚命了,也沒有犯錯的機會。”芬格爾說。


    “時間到。”貝奧武夫用年紀和行為表明了什麽叫油鹽不進。


    管你什麽溫馨的會麵,去tm的甜蜜愛情,他貝奧武夫就是糟老頭子一個。


    或許很多年前也有那麽些紅顏知己,但現在,要不都化為白骨骷髏,要不就是老得跟他一樣,沒什麽可看,也沒什麽值得懷念。


    嗜龍血者隻需要銘記龍類的鮮血,愛情隻會影響貝奧武夫拔刀的速度。


    eva跟隨著貝奧武夫離去,在通道的盡頭,恰好是芬格爾所在牢房能看到的極限位置。她迴頭朝著芬格爾揮手,不是告別,而是慶幸又一次的相遇。


    你為什麽每次見麵都要揮手,離去也要揮手呢?


    因為你這個人太沒安全感,我要告訴你,離去就是相見,這樣你就不會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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