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無法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言朝晉也就一直沒有再開口。


    兩人站在沒有其他人進出的樓道裏,一沉默就是兩分鍾之久,以至於樓道裏的聲控燈都滅了下來。


    這個小區的公寓也不知道是怎麽設計的,隻有電梯, 沒有樓梯, 一整層的聲控燈還是走的同一條電路工作,隻要一滅就是全黑, 半點光線都瞧不見。


    唐榕有輕微的夜盲症,平時睡覺都要在廚房留一盞小燈,現在陷入徹底的黑暗,就算知道隻要出聲就能將其打破,也還是本能地唿吸一窒。


    沒想到言朝晉立刻發現了。


    “你怎麽了?”他一說話, 頂上的燈重新亮起, 他也看到了唐榕此刻略有些發白的臉色。


    他反應過來:“你怕黑?”


    唐榕:“……不是, 就是有點夜盲。”


    他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好。


    事實上,他今晚會來堵唐榕,全因訓練期間從範星源那聽到的唐榕要換一個補習班的消息衝動為之。


    語文課本上說打仗是一鼓作氣, 再而衰,三而竭的事。言朝晉沒打過仗, 平時在球場上, 又是連一鼓作氣的勁都沒過去, 對麵就直接趴下了。


    結果在追求喜歡的女孩子時, 他卻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我真的不能喜歡你嗎?”最後他又問了一遍。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榕解釋,“我隻是……”


    隻是什麽呢?隻是不想傷害他?可對此時此刻的他來說,拒絕難道就不是一種傷害嗎?


    唐榕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很難兩全的怪圈之中。


    在這個怪圈裏,她長了十歲的人生閱曆,居然派不上任何用場,甚至讓她比一個真正的十六歲少女更瞻前顧後,更無法決斷。


    而言朝晉等不到她的隻是,忍不住猜測更多。


    在聲控燈再一次暗下去之前,他聽到自己問:“隻是你有喜歡的人,所以絕不可能接受我嗎?”


    唐榕:“……?”你在想什麽呢?


    “我沒有喜歡的人。”她抬起眼認真道,“不接受你,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是個特別好的人,真的。”


    言朝晉聽到最後那句,無言了片刻,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竟點頭道:“是,我眼光特別好。”


    說罷,他也不等唐榕有什麽反應,又繼續道:“既然你沒有不準我喜歡你的意思,也沒有喜歡的人,那我不會放棄的。”


    ……


    “然後呢?”宋莞聽完這段發生在樓道裏,無異於雞同鴨講的對話,忍不住如此提問。


    “然後他開始給我送胡蘿卜汁了。”唐榕仰倒在床上,自己講出來都覺得恍惚,“一天一杯,準時讓子璿或小雨轉交到我桌上。”


    宋莞:“???”


    “胡蘿卜汁是怎麽迴事?”她沒明白,“一般男生追人也是送奶茶吧!他到底會不會追人!”


    唐榕:“……胡蘿卜治夜盲。”


    宋莞:“……”對不起我第一次知道。


    “那你喝了嗎?”宋莞又問,“我記得你好像不太喜歡胡蘿卜。”


    “我要是很喜歡,我也不會夜盲了。”唐榕說。


    “所以你沒喝?”宋莞很會抓重點。


    “……喝了。”唐榕頭痛,“因為他還說服了子璿她們,讓她們一定要盯著我喝完。”


    四個女孩子輪番上陣,唐榕根本招架不住,隻能硬著頭皮喝。


    宋莞聽到這,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媽耶,言朝晉也太厲害了吧!”


    唐榕提醒她:“你不是在敷麵膜嗎,你再笑下去,麵膜都該裂了。”


    “沒事,我快敷完了。”她不以為意,“一會兒好好洗個臉就行。”


    “行吧。”唐榕不攔她了,“那你笑夠了就早點睡吧,不是說明天要去拍雜誌內頁嗎,我明早也要早起去補課呢。”


    宋莞:“等等,所以你還是換了個補習班?”


    唐榕:“……是。”


    宋莞:“我收迴我之前的話,言朝晉還是很可憐!”


    唐榕:“……”


    鑒於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是這個態度,這個周五的晚上,唐榕還做了一個被這些人圍著盤問到底為什麽不喜歡言朝晉的夢。


    夢裏宋莞是問得最起勁的那個,就差沒一條條列舉她的“罪狀”了。


    最後她被纏得沒辦法,她隻能告訴宋莞,自己是重生迴來的事實。


    宋莞果然不信,說你別騙我了,這比言情小說還沒有說服力!


    唐榕在夢裏思考了很久,最後說,那我把後兩屆的世界杯冠軍告訴你吧,2014年是德國,2018年是法國。


    “還有言朝晉,他十年後能成為nba總冠軍球員。”


    結果宋莞的重點立刻變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不是更應該好好把握機會嗎!”


    兩人說到這,言朝晉也不知從哪裏忽然跑出來,按著她的肩膀問:“既然我這麽好,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喜歡我?”


    夢境斷在他一臉委屈地問這句話的時候,睜眼之後,唐榕伸手拿過床頭櫃上叫得歡騰的鬧鍾,用力按了下去。


    室內恢複安靜,她起床洗漱,順便迴顧了一下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在出門前揉著眉心感歎了一句這都什麽跟什麽。


    結果一打開門,夢裏質問自己的人就在對麵站著,手裏拿著一杯胡蘿卜汁。


    唐榕:“……”怎麽周末也要逼她喝啊!


    言朝晉:“我沒跟著換班,你放心,我隻是要去訓練,順便把這個給你。”


    唐榕:“你別打這個給我了,太麻煩了。”


    言朝晉:“我還以為你要說難喝。”


    “……”那難喝也是真的難喝。


    “沒什麽麻煩的。”他又說,“不過你要是不喜歡,直接扔了也沒事。”


    唐榕當然不喜歡,但她也做不出直接扔了的事。


    在食物這方麵,她從小就節儉慣了,更不要說浪費本身就是錯的。


    所以這麽一來,她還真的拿言朝晉沒辦法!


    喝完一整杯胡蘿卜汁,她才坐上公交,去思源換班補習。


    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時間過去,她居然碰上了一個很久沒有打過交道說過話的人。


    是謝航宸。


    他額角裹著一圈紗布,再加上麵色陰沉,看上去有些嚇人。


    兩人在思源門口碰麵,見到對方的時候,都是一愣。


    但愣過之後,謝航宸率先反應過來,直接繞過她,走向了外麵的公交車站。


    唐榕注意到他手裏抱了一個紙箱,看著像是來收拾東西的,十分好奇究竟是怎麽迴事。


    不過她沒有追過去問,甚至也沒有迴頭多看他兩眼,就徑直進了思源,去到新的補習教室。


    上午的補習班,人比下午要少一點,臨近上課,教室裏也隻有大概十來個人。


    唐榕一進去,就聽到這些人在議論牟行闕。


    “真的!我在老周辦公室親口聽到的,那個人應該是牟老師的弟弟,說起碼要請三個月的假呢,所以才來給牟老師收拾了一下東西。”


    “為啥忽然要請這麽久的假啊,牟老師之前不是出了名的從不缺課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他弟弟腦袋還受了傷,感覺情況應該挺複雜的。”


    唐榕聽得愣住,牟行闕要請三個月的假?


    雖然她和牟行闕算是有些過節,但就像剛才那個學生說的那樣,牟行闕在這個機構裏是出了名的勤奮。


    之前每次去補課,他講課都認真無比,不管什麽學生,隻要報了他的班,化學成績幾乎都會進步。


    他對這份工作,可以說是非常非常認真。


    如果他是有了更好的去處離開,那沒什麽好奇怪的。


    可現在他是忽然請假三個月……


    唐榕想到這裏,腦海裏又浮現出謝航宸腦袋上隱隱滲血的紗布。


    她想這中間一定有什麽隱情,或許還跟牟行闕當初驟然放棄了在北京奮鬥來的一切非要迴來有關係。


    猶豫了半個上午後,她在第二節課課間給程未練發了個短信,把這個已經在思源傳出各種版本的消息告訴了程未練。


    程未練很快就迴複了,說她已經知道這件事。


    “他弟弟之前一直不肯鬆口,昨晚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進醫院了,我現在就在醫院。”


    唐榕:“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迴程未練隔了快半小時才迴複,導致唐榕隻能在課上拿出手機查看。


    程未練說的是,這事在短信裏解釋不清楚,如果她想知道的話,今晚可以見個麵說。


    “還有小宋,也一起叫上吧,我再請你們吃頓飯,謝謝你們,然後我就差不多準備迴北京了。”


    唐榕驚訝極了,她和程未練聊過幾次,深知她在這件事上有多執著。


    現在她驟然表示,她打算迴北京去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知道了牟行闕當初非要分手的原因?


    唐榕答應了下來,順便把宋莞被娛樂圈經紀人相中去了上海發展的事告訴了她。


    程未練有些遺憾,又說:“那隻有咱倆也好,有些事,跟小宋我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


    兩人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廳約了見麵。


    唐榕到時,程未練已經在裏麵坐了會兒。


    和之前幾次見麵相比,這一次程未練是完全素麵朝天的狀態,甚至還能看到明顯的黑眼圈。


    她自己解釋了一下:“昨晚接到電話去了醫院後,我一夜沒睡,所以狀態有點差。”


    唐榕:“???”等等,去了一趟醫院直接一夜沒睡?


    難道牟行闕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才非要分手的?不會這麽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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