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城,天下幫。


    今日沈千秋之子沈興生大婚,江湖上大部分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剩下本來的,要麽是閑雲野鶴,不熱衷追求權勢,要麽就是和沈千秋不對,要麽就是死在了來的路上。


    死在來的路上很正常,遭遇到伏擊,被什麽奇怪的東西殺死,都是常見的。


    大婚場上,座無虛席。


    天下幫將附近有名的廚師都請來了,一盤又一盤色澤誘人菜被端到桌上。


    新人還未到場,圍在桌旁的武人都在聊天。


    輕王權坐在咖位比較大的一桌,周圍的人至少都是五十歲起步,沒有比他還年紀小的武人。


    這些人彼此互相介紹,輕王權也簡短地介紹了下自己。


    介紹完之後,各自找聊得來的人聊天。


    輕王權也有人和他聊天。


    對他師傅感興趣地問他師承何處。


    對輕王權家裏人感興趣的,問輕王權家裏人。


    對輕王權感情狀況感興趣的,大多給他介紹自家閨女或者家人的女兒,當然也有徐娘半老的江湖女自我推薦。


    輕王權挑能迴答的迴答了,剩下的不想說的,他也直白拒絕了。


    就這樣,聊了兩刻鍾的天。


    新郎新娘在童男童女撒花下登場。


    童男童女在新郎新娘身前撒花,新郎新娘慢步走著。


    在新娘身後,丫鬟稍微帶著新娘裙擺。


    最後當新郎新娘走到沈千秋身前時,一大群的喜鵲被放了出來。


    喜鵲被人工馴養過,在口哨的指揮下,圍繞著新郎新娘還有沈千秋旋轉飛舞。


    “哈哈哈。”沈千秋大笑著。


    他這次不是掩飾悲傷而笑,而是真的開心,看到自己孩子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一名年紀很大,頭發雪白的老者,聽周圍的人說,是天下幫輩分最大的長輩。


    這位長輩是證婚人。


    “一拜天地。”這位輩分最大的老人高聲喊道。


    新郎新娘托著用紅綢做成的牽手,轉過身對著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老人接著喊道。


    新郎新娘轉過身,對著沈千秋拜。


    “賜酒。”老人喊完,兩名丫鬟打扮的姑娘端著托盤,分別從新郎新娘兩側走過來。


    新郎新娘拿起托盤上的酒。


    “敬酒。”老人大喊。


    新郎新娘齊齊躬身,將酒對著沈千秋。


    這兩杯酒是敬給沈千秋的。


    沈千秋先是接過新娘謝柯的酒。


    沈千秋本來笑容很好看的,但接過新娘酒的時候,笑容微微僵住了,但笑容又恢複了正常。


    “乖孩子,以後我兒子就交給你了!”沈千秋笑道。


    說完,沈千秋將酒一飲而盡。


    待到沈千秋喝完酒,新娘突然掀開了頭蓋,眼眶紅潤地看著沈千秋。


    沈興生被謝柯的舉動嚇到了,連忙問道:“柯兒,怎麽了?”


    “興生,對不起。”謝柯麵帶歉意看向沈興生。


    底下的輕王權看到這一幕,抬頭看向家人席的關山路,兩人進行眼神交流。


    輕王權:【怎麽迴事?你讓她迴心轉意了,挺能的。】


    趙煜:【與我無關,這幾天,我隻見過她一次,而且還被問死心了沒有,我灑脫地說死心了,然後對方就走了。】


    當然,眼神交流無法讀懂全部意思,但看趙煜迷茫又無辜的眼神,輕王權知道此事與趙煜無關,於是繼續看瓜。


    搭建的木台上。


    沈千秋站起身,笑著問道:“什麽事不能等到婚禮結束再說嗎?”


    “我等不了!沈魔頭!我等不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了!”謝柯流著淚看向沈千秋。


    “但這杯毒酒我都喝了,你也等不了?”沈千秋將空杯給謝柯看。


    “你知道杯中有毒藥?”謝柯啞然問道。


    “毒不可能完全無色無味,對於武道修為到了我這種程度的,世上雖然有我認不出的毒藥,但你剛才下的毒藥我正好能認出。”沈千秋說道。


    “既然話說開了,沈某問問謝姑娘,沈某對謝姑娘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當著武林中人的麵,你可以好好的數落沈某。”


    沈千秋說完,沈興生想插嘴,沈千秋揚起手,示意沈興生別說話。


    “這是我和我未來兒媳的對話,興生你別插嘴。”


    謝柯沒想到沈千秋語氣如此溫柔,話語也如此直白,並沒有因為自己下毒而氣急敗壞,弄得她有些語結。


    “說吧。”沈千秋說道。


    “我的父親被你殺了,我的父親謝緣被你殺了!”謝柯第一句話平淡說出來,第二句話吼著說出來。


    “謝緣?原諒我,我殺的人有點多,能否再詳細說點細節。”沈千秋說道。


    “你們天下幫一位堂主追殺我們緣山派一位弟子,那位弟子逃到緣山派,那位天下幫堂主自然不會放過他,殺上山,但那位堂主武功不及我爹爹,被我父親斬殺。


    你!天下幫幫主沈千秋知道此事後,殺上了山,將我父親以及緣山派弟子都殺了。”謝柯哭著說道。


    “這不像我的作風,我的確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但滅人滿門這事我不做,你父親殺了我的堂主,按理說,我也隻會殺你父親,至於門派的弟子,我沈千秋還不至於會殺。”沈千秋說道。


    “等等,我想起來了!緣山派,緣山派!對了。


    這是個二流門派,但二流門派裏竟然有一位可以和我對上二十招的掌門。


    那我可以確定,你父親是我殺的,但門派裏的人不是我殺的,那些小蝦米小魚,我還不放在眼裏。”沈千秋用食指對著虛空猛點了幾下,點著頭說道。


    謝柯看著沈千秋,陷入了迴憶。


    當初她下山執行門派任務,九日後迴到門派裏,發現門派被屠戮一空,門派中無一活人。


    她現在迴想了下,除了父親是被人用內力震斷經脈而死,其他人都是被刀劍砍死。


    而緣山派被沈千秋滅門,還是附近的門派弟子告訴她的。


    但仔細想想,如果是沈千秋殺了緣山派弟子,那些弟子身上沒理由到刀劍砍傷,因為沈千秋隨後一擊,既可以用內力震斷對方經脈,沒必要用刀劍。


    也就說,沈千秋殺了他父親後,門派是被其他人滅的,而且戰況激烈,實力相差並不懸殊。


    緣山派是被附近的門派滅的!


    謝柯恍然開悟,緣山派本身和其他門派就有利益糾葛,現在門派掌門一死,其他門派沒理由放過緣山派。


    “看來謝姑娘想明白了,但即便你們門派弟子不是我沈某所殺,你父親也是死於沈某手裏,如果謝姑娘想報仇,無需費心,沈某活不過今日。”


    沈千秋看向座位席上的輕王權,他對輕王權抱有一份感激,至少對方沒有在他兒子婚禮上與他動手。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輕王權,畢竟掃一眼過去,印象最深刻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本來擔心輕王權會在他兒子婚宴上動手,沒想到對方和同桌的人嘮嗑聊天,非常自在。


    這就讓沈千秋意識到,對方想等他孩子舉辦完婚宴再動手。


    “冤有頭債有主,沈某死了,你無須擔負仇恨,興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我從未讓他插手過幫中灰色生意。


    所以,


    謝姑娘可以繼續舉行這個婚禮嗎?”沈千秋問道。


    謝柯以為沈千秋說活不過今日,是因為喝了毒酒,謝柯沒想到沈千秋可以為兒子做到這種地步。


    “對不起,不可以,我並不喜歡令公子,接近令公子也隻是為了毒殺你,因為隻有在令公子大婚之日,我才有機會給你敬酒。”


    謝柯這些年尋找過很多機會,但沈千秋很忙,基本上不會在天下幫待很久。


    加之當初仇恨灼燒蒙眼,她想著在武林英雄麵前揭穿這件事,讓沈千秋身敗名裂。


    謝柯說完,下意識看向關山路,也就是趙煜。


    但發現關山路依舊是一副死魚眼的表情,並沒有被她的話所震動。


    ‘是嗎?他也死心了。’


    謝柯一直拒絕關山路,uu看書uukashu 就是不想讓沈千秋察覺到不對,不能讓沈千秋發現自己並不愛沈興生,所以拒絕了關山路一百次示愛。


    “哈哈哈,時也命也!”為什麽我的報應都到我愛的身上,為什麽!


    妻子被心腹刺殺,伯仲被當時的鬼手神醫拒醫,如今自己的孩子找到一位如意娘子,卻又是為了殺他而來。


    沈千秋笑完後,手掌一翻,一道黑色的毒血射出,射在地上發出滋滋滋響聲。


    “興生,你還想和謝姑娘成婚嗎?”沈千秋問向沈興生。


    “父親,我,我!”


    “迴答我想還是不想。”


    “想,但是...”


    “好!”沈千秋看向謝柯,和藹的笑容消失,星目含威,“謝姑娘,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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