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草屑,對著走來的林默控訴道:“默哥,這個江曉忒不要臉了,你就打算讓他這樣賴掉?”


    “不然呢?”


    林默的反問讓顧凡一愣,毫不猶豫地開口道:“當然是將他拉迴來,讓他在操場爬一圈,實不相瞞,我看這小子不爽很久了。”


    “拉迴來?”


    聽到這話,林默嘴角扯了扯,“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江曉的對手,怎麽拉?”


    “開玩笑,這怎麽可能!”


    對於顧凡的不相信,林默也不想解釋什麽,總不能告訴顧凡自己被江曉揍過一頓吧?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


    顧凡也沒再說什麽,用力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默哥,今天這事謝了。”


    “都是兄弟,說這種見外的話幹什麽?”


    林默搖了搖頭,轉身走向不遠處安幼魚所在的地方,剛走到她麵前還沒等開口,安幼魚便主動開口。


    “我、我在教室有點無聊,所以就來操場…放鬆一下,和你沒有關係。”


    熟悉的此地無銀三百兩,讓林默失笑不已,點頭附和道:“不用解釋,我相信你。”


    安幼魚撇過頭,聲音很小,“你的籃球技術…越來越好了。”


    “當然!”


    林默低笑,“人總是需要進步的,怎麽說我也是被體育老師邀請過打職業的籃球天才,進步理所當然。”


    “切——”


    對於林默自誇的行為,安幼魚輕嗤了聲,軟聲嘀咕:“早知道就不誇你了。”


    林默笑眯了眼,指了指操場西北角,“那裏人少,過去坐坐?”


    安幼魚稍微猶豫了下,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多道目光朝著兩人這邊看來,大多數目光都帶著羨慕之意。


    對此,林默早已習慣。


    想要站在安幼魚身邊,承受這樣的目光再正常不過。


    兩人來到單杠旁的長椅上坐下,由於操場上的人很多,安幼魚故意和林默保持了一些距離。


    林默看著坐在長椅另一頭的女孩,小聲抱怨道:“小魚兒,你不用離我那麽遠吧?”


    “人多……”


    聞言,林默咂了咂嘴,無奈地順從了女孩的意願,主動開口:“明天就要三模了,有信心嗎?”


    聽到這話,安幼魚詫異地抬起頭,眼眸忽閃忽閃地眨動了下。


    林默神色一僵,“你這是什麽眼神?問問也不行嗎?”


    “可以。”


    安幼魚玉唇微啟,“就是…感覺這種問題應該我來問才對。”


    林默:“……”


    忒氣人了!


    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往安幼魚身邊挪了些,“行,那你來問。”


    安幼魚忍俊不禁,但還是相當配合,“明天就要三模了,有信心嗎?”


    “有!”


    林默眼中透著無與倫比的信心,“還記得之前賭約嗎?”


    “記得。”


    安幼魚輕輕點頭,“比成績,500塊錢。”


    “沒錯……”


    “你輸定了。”


    “……”


    林默愣了數秒後,生無可戀地揉了揉太陽穴,溫聲提醒道:“小魚兒,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是壓根不往心裏放是吧?”


    “什麽話?”


    “做人要謙虛,不能老是凡爾賽。”


    “我沒有……”


    安幼魚眸底深處閃過一抹委屈,弱弱解釋道:“和別人謙虛,可我不想在你麵前謙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難道好朋友之間連實話都不可以說嗎?”


    林默心尖一顫,萬萬沒想到女孩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在女孩心中……


    他和別人不一樣?


    他和別人不一樣!


    錯不了!


    一時間,林默心中感慨萬千,相處了近三個月,總算有了不菲的收獲。


    這個小東西的心扉雖依舊沒有打開,但相比之前的緊閉,現在已然開啟了一條縫隙。


    接下來的時間,林默隻需要以溫柔的方式將這道縫隙逐漸擴大,擴大到足夠他走進去……


    “可以,當然可以。”


    林默若無其事地將左手搭在長椅的靠背上,然後趁著安幼魚不注意,快速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以後在我麵前,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不用顧忌什麽,這次是我的錯,我道歉。”


    “認錯就認錯,不許動手……”


    安幼魚嘴上這麽說,可眸角卻不受控製地彎了起來。


    下午四點鍾的陽光少了些炙熱,多了些溫柔。


    映著陽光,多出的那些溫柔湧入林默的眼中,“快了。”


    “嗯?”


    安幼魚下顎輕抬,眸中閃著疑惑,“什麽快了?”


    林默的臉上露出笑意,其中夾帶著絲絲神秘,“你猜。”


    “才不…就喜歡把幼魚當小孩子。”


    話落,安幼魚將目光移到另外一側,臉頰上浮現出少許的嬌憨,背後的長發隨風飄揚,打在林默的左手上,癢癢的觸感發梢間散發的清香之氣。


    驕陽,少女,盛夏醉人的清風。


    種種匯聚在一起,勾勒出一副絕世畫卷。


    人間理想!


    林默心跳慢了一拍,在當今這個快節奏的時代,這樣慢慢的生活,簡直比鑽石還要珍貴。


    “加油?”


    “是你加油。”


    聽到女孩的低喃輕語,林默眼中的笑意逐漸蕩漾開來。


    “叮鈴——”


    放學鈴聲響起,校門口湧出無數的學生。


    這份熱鬧持續了數分鍾之久,最終恢複安靜。


    林默和安幼魚並肩走出校門,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緩慢地順著人行道往前走著。


    安幼魚的注意力始終落在腳下的青石磚上,一步一塊,渾身上下透著雀躍之意。


    隨著營養的攝入,女孩的肌膚更加白皙晶瑩,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一件絕世的藝術品。


    周圍路過的行人頻頻側目,更有甚者看著看著一頭撞在了路邊的柳樹上。


    這一幕讓林默無奈的同時,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腳步放慢少許,將她護在人行道裏側。


    這個不起眼的舉動落在安幼魚眼中,讓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揚了下,歪著小腦袋偷瞄了林默一眼。


    “怎麽不走了?”


    “我收迴之前的話,你雖然沒有八歲時可愛,但……”


    說到這裏,安幼魚臉上閃過一絲暈紅,軟乎乎的嗓音拖長。


    林默漆黑的眼眸微動,靜靜地瞪著女孩的下半句話。


    “但現在的你…比八歲時更溫柔了。”


    林默注意到女孩眼底深處的迴憶之色,再次往人行道裏側靠了靠,兩人的胳膊貼在一起,“除了溫柔,還有其他的變化嗎?”


    撲麵而來的炙熱唿吸,讓安幼魚嬌軀一僵,軟綿綿地推了推林默,“你…別靠那麽近……”


    “先迴答問題。”


    “沒有了。”


    “這就沒了?”


    林默十分不滿意女孩的迴答,指了指自己的臉,光明正大的提醒道:“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你好好把握。”


    安幼魚哪裏不清楚林默的意圖,明亮的雙眸中浮現出濃鬱的笑意,小指在下巴上戳了戳,“不帥,一點都不帥!”


    扔下這話,她快速朝著前方跑去。


    跑出了大概十多米的距離後,她停下腳步,長長地睫毛閃動,雙手放在臉頰兩側扮了…與其說是鬼臉,倒不如說可愛臉。


    這種動作出現在她的身上,實在太可愛了。


    尤其是可愛中還透著一股子治愈,讓人無法自拔。


    好一會兒,林默才算是緩過神來,望著已經跑遠的安幼魚,薄唇微動:“嘴硬的丫頭,不過真的美好……”


    …………


    “叮鈴——”


    三模測試開始!


    相比三個月前,林默的體驗可謂是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拿到試卷後,那一道道題目中的熟悉感,嘴角翹了起來。


    之前的付出,在這一刻總算有了收獲!


    心境平和下,林默的做題速度再次有所提升,日益加劇的掌控感,讓他有些迷戀提升。


    一道道題目的答案,被快速寫到試卷上。


    翻動試卷的唰唰聲,寫字的沙沙聲,監考老師走動的腳步聲彼此交錯,譜寫成了一首青春交響曲。


    當最後的理綜考試結束以後,每個學生的臉上都露出了釋然之色。


    三模結束,也就意味著隻剩下真槍實彈的高考!


    是龍是蟲,就看這一戰!


    待監考老師離開考場後,學生們一股腦湧了出去。


    轉眼間,考場中隻剩下寥寥幾道身影。


    等到所有人走完,安幼魚起身將桌椅矯正,眸中透著專注。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種事情毫無意義。


    可正是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女孩卻做的格外認真,這也是她和別人的區別。


    處於樓下考場中的林默等人走的差不多時,便上樓來尋安幼魚,敢站在考場入口,就注意到了裏麵正在忙碌的安幼魚。


    從他所在的角度看去,女孩沐浴在陽光中,青絲搖曳。


    林默站在考場入口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幼魚將考場中的桌椅整理了一大半時,才注意到入口處的林默,清眸閃動間,香腮輕鼓。


    “站在那裏做什麽?過來幫忙。”


    “遵命。”


    林默收斂起眼中的異樣,笑嗬嗬地來到女孩麵前,將她按在凳子上,“這種事情交給我就行。”


    女孩趴在桌上仰視著林默,“說的好聽,要不是我發現你,估計你還不知道要在門口站多久……”


    “冤枉!”


    林默舉起雙手,神情中寫滿了無辜。


    安幼魚眉梢上揚,玉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聲音中夾帶著糯意,“那你說說,我怎麽冤枉你了?難道我剛才說的不是事實嗎?”


    林默嘴唇一抿,拉開凳子坐在安幼魚對麵,學著她的樣子趴在桌上。


    四目相對,隨之響起的低沉嗓音中攜帶著無盡的溫柔。


    “剛才之所以沒幫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整理桌椅時的樣子很美,不忍心破壞這份美好。”


    直白的話語,讓安幼魚臉上陣陣發燙,支支吾吾地吐出四個字,“油、油嘴滑舌!”


    “不管你信與不信,都是肺腑之言。”


    林默迴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安幼魚的臉,聲音的溫柔再次加劇,“與生活專注細致的分寸,與平淡怡然自得的相處,小魚兒,你昨天說過我在你心中的印象,那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麽樣嗎?”


    安幼魚不自覺地咬了咬唇,“你、你說。”


    林默右手食指點了點安幼魚的鼻尖,“任其喧囂,你自與世無爭。”


    於此,他的聲音減弱了許多,像是疑惑,又像是感歎。


    “這份美好…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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