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想起那漫天的火螢,因氣血而瘋狂,對死亡視而不顧,不存在自我,因而不存在靈魂,一切生存皆憑依於本能,說是生命,與魔偶並無二樣,如果一個擁有靈魂的人類失去自我,那是否也會如火螢般飛蛾撲火呢?


    那遠離人世間,存在於不可觸摸的神界上的偉大神明撒下信仰,所攫取的難道就是智慧生靈擁有自我的根基嗎?


    洛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發涼,神明們,包括那傳播善與美的至高光明神,賜予眾靈六大超凡職業的殿堂神明,象征各屬性的元素神明,某些種族信仰的唯一真神,祂們真的隻是想幫助生界眾靈嗎?祂們的目的與收割靈魂的惡魔和邪神真的有區別嗎?


    神明到底為了什麽而與邪神作對?


    憐憫?善心?庇護?都不是,是……


    “神明之強超越時空,思考神明,其罪罰同化,祂們在聽,祂們在看,羸弱的萬物在眼皮下溜過,觸摸禁忌者,當成為祂們一員……”


    稚嫩而蒼茫的聲音無視了肉體與靈魂之海壁壘的阻隔,直擊洛閉目的靈魂體,強製中斷了一切思考,思緒變得模糊而淩亂。


    洛愣了下,才發現莫裏亞蒂飛到自己麵前,神情嚴肅無比,蒼藍的瞳孔中間裂開一道猩紅豎痕,古怪的音律正從平日喜歡嬉笑的小嘴裏發出。


    視線掠過小家夥環顧,洛駭然發現周圍五米範圍內的空間發生了詭異的扭曲,正常空間被無形力量擠成薄膜似的分層,無數滲人的目光透過薄如蟬翼的透明空間層,靜悄悄盯著自己,無情無欲,不像生靈,不像死者,不像邪惡,洛看不見,但她感覺得到,那甚至不像神明的目光!


    洛下意識想釋放靈魂魔法,但當她停下思考關於信仰之力與神明的那一刻,所有目光不約而同瞬間消失無影無蹤,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目光在消失前似乎流露出了惋惜的情緒!


    ‘它們在希望我思考更多!’


    “那,那些是什麽?”


    聽到洛幹澀的語氣,莫裏亞蒂眨了眨眼睛,瞳孔處的猩紅裂痕如同幻覺般消失,她看了看四周,一臉疑惑捏捏洛的臉蛋,“洛姐姐你在說什麽呢,這裏還有什麽東西嗎?總之,信仰之力就是那麽個迴事,如果沒必要,還是別接觸為好。”


    洛幾乎沒聽莫裏亞蒂的話,金紅的眼眸嚴肅盯著小家夥臉蛋,直到把她看得恍然大悟,開始解開身上的紐扣,“洛姐姐終於知道小亞蒂的可愛之處了嗎,太不容易了,洛姐姐也脫……”


    給小家夥額頭一發暴力彈指,洛移開目光陷入深思,自己不會看錯的,莫裏亞蒂的變化,還有那些目光……


    迴憶的一瞬間,洛的思維被強製鎖定在一雙裂開的猩紅瞳孔中,而後關於剛才的記憶化作一點光團,爬上數道血色鎖鏈牢牢封印,沒入更深處的記憶殿堂中。


    “我剛剛想什麽來著,小亞蒂,是不是你在搞鬼?”


    正揉搓光潔小額頭的莫裏亞蒂登時滿臉不可思議,“洛姐姐,你太壞了吧!小亞蒂什麽都沒做啊!”


    “什麽也沒做怎麽可能挨罰,算了,饒過你一次,你剛剛說信仰之力以自我為代價獻祭給強者,那它有什麽用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也有信仰者吧。”


    連赤焰領主也有周圍國家的信仰,莫裏亞蒂貴為大將軍,有信仰也不出奇。


    聞言,莫裏亞蒂頓時肯定道:“哼哼~那當然啦!小亞蒂當年可是最負盛名的幽冥騎士,信仰吾之族者萬千矣!”


    隨後,莫裏亞蒂長歎一口氣,整隻小可愛都低落起來,“但現在就剩下我和那條臭龍了,往昔的信仰者早已化作靈魂的碎屑歸於虛無,連一絲信仰之力也沒有了。”


    看到小家夥少見心情不佳,洛不由把她抱住,輕聲安慰:“還有我呢,我會留意消亡靈魂的,盡量送到監獄裏。”


    莫裏亞蒂把洛摟緊了點,蹭蹭她脖子,用鼻音發出了個可愛的“嗯”,才把翹到耳根的嘴角收斂起來,正色道:


    “如果要說信仰之力的作用,那就是焚燒,焚燒信仰之力,獲得信仰加持,可以增加修煉進度,幾乎所有的修煉途經都能獲得加持,從這個意義來說,信仰之力是最公平的力量,無論你的屬性、種族、階位、形態、信仰、天賦,都能一視同仁以恆定速度提升實力。”


    “沒有其他作用了嗎?”


    莫裏亞蒂搖搖小腦袋,“有,但以小亞蒂的了解來說,焚燒就是信仰之力唯一能起效果的作用,如果洛姐姐希望能像神明那般聆聽信仰者的聲音,進而降臨分身,那可能就要失望了,因為那是神的領域。”


    神的領域?


    可自己明明聽到了信仰者的聲音啊,而且海珍珠還明顯想交流……等會,海珍珠是信仰者?


    洛突然不自信起來了,那條魚可是海洋之神的信仰者,也就是說其實那些絲線連接的人影並不是信仰者?


    越想越亂,暫時又沒辦法驗證,洛抓狂了一會,幹脆停止思考,等信仰之力充盈時再看看吧。


    “不過小亞蒂,你說信仰之力可以恆定提高修煉進度,為什麽沒有人大力發展信仰呢?隻要信仰者足夠多,那人人都可成聖吧!”


    莫裏亞蒂嘻嘻一笑,隨口迴道:“有呀,不過你們通常稱他們為邪教。”


    “好吧……”


    洛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在六大殿堂壟斷超凡途徑的當代,除了極少數翻不起浪花的存在外,哪個勢力能開辟出信仰成聖的道路呢。


    時間過得很快,月亮升起,車夫睡在馬車上有些不安,實在是整座小鎮的居民皆信仰太陽神,雖說他不作死說出“偉大的光明神”之類的禱言也不會有事,但說不定就有哪個太陽神信徒看自己不順眼呢。


    好在直到第二天也無事發生,洛看出車夫的緊張,便讓他獨自迴去了,隨後參考街道裁縫店的樣品衣,用魔力編織兩套日輪教會風格的女式套裝,吊帶小背心,網格披肩,露指袖套,合身小短褲,及膝襪套,以及平底綁帶草鞋,麵料看上去是棕褐色的麻布,實際上比綢緞還柔軟。


    穿好後,除了手大臂和一截大腿裸露外,實際上穿著嚴緊,可以很好抵禦風沙,凝結水鏡看了看自己,也就皮膚白皙了點,臉型柔和了點,應該和日輪合眾國的居民看起來差不多吧。


    扭頭一看艾諾,她正在檢查有沒有穿好,淺棕色肌膚顯得尤為真實,裸露的小蠻腰隱約透著爆發力,而性感的小肚臍眼又誘人無比,小短褲穿在渾圓大腿上,勒肉感十足,任誰來看也會覺得這就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沙漠冒險者!


    這家夥是本地人偽裝的嗎!


    “總感覺有種微妙的不爽……”


    想了想,洛用金魔力凝成幾個金環,上麵用符文簡單修飾下,套在右臂和左大腿上,充當臂環和腿環,隨後用土魔力當做顏料在臉蛋上塗上太陽信徒繪製最多的太陽紋,讓學者般無害的白膩臉蛋多了些野性,看起來不會太突兀。


    剩下的金屬環送給艾諾了,即使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裝飾品,後者也是很高興戴上了。


    把長發剪短到過肩中長發,在右耳邊編一條細辮,火鳥發繩固定住,如此一來,洛的形象跟鎮居民幾乎沒區別了。


    看到艾諾在盯著地上的銀白碎發,洛一把火把碎發燒掉,免得上麵超凡者的氣息擴散開來,導致惡劣事件發生,“沒什麽好看的啦,我們該出發了。”


    超凡者再生能力強得離譜,隻要洛願意,多長的頭發都能眨眼長出來,隻不過她平時最喜歡及腰長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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