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靜,洛停下手中刻印之筆,剛收好臨摹畫,就再次聽到細微的談話聲:


    “我來替父神詢問,一共有幾個?”


    “隻有一個。”


    “你知道嗎,我真不希望你說謊,父神會懲罰一切謊言者。”


    “抱,抱歉,請原諒我還沒睡醒,有兩個。”


    “虔誠的發言,父神會寬恕你的。”


    “感謝父神的寬恕,我已經深刻明白自己的錯誤了!”


    “別忘了時間,若是怠慢了父神,那恩賜將會離你而去。”


    “我一定記得!”


    談話聲音很微弱,除了洛和艾諾這等超凡者,其他人即使沒睡也難以聽到。


    ‘主人,需要我出手嗎?’


    ‘再等等吧,小鎮沒有異常,不如等他們自動暴露。’


    中斷交流,洛坐在床邊靜靜等待著事情的後續,停駐的這座小鎮是車夫挑選的,也是光明教國居民前往龍吟密林的必經之路,按理說不會出現什麽問題才對。


    時間緩緩流逝,大約一刻鍾後,有腳步聲上樓,停在二樓處,片刻後,二樓房門打開了,沉重了少許的腳步聲下樓,並離開了旅館,朝著教堂的方向漸行漸遠。


    約莫四十分鍾後,輕了的腳步聲再度迴來,不過就在洛以為他要上樓時,腳步聲卻在一樓踱步徘徊,似乎帶著某種猶豫,十幾分鍾後,腳步迅速遠離,朝小教堂方向跑去。


    ‘主人,他想做什麽?’


    ‘也許是某些憐憫心作怪吧。’


    ‘那我們要跟過去嗎?’


    ‘唔……雖然他等下就會迴來,不過我們過去也無妨。’


    很快,房門打開,興致滿滿的艾諾出現麵前,“主人,請交給我吧!我絕對會讓那些對您起歹意的家夥終生在深淵裏懺悔!”


    “倒也不必如此……先過去吧。”


    相比姐姐的沉穩,艾諾更喜歡把每個冒犯洛的家夥統統射爆,也不知道這個習慣什麽時候養成的。


    輕飄飄跳下三樓,洛想了想,拿出一柄黑鐵級的木質法杖,輕輕一晃,一團微風出現在兩女腳下,跟著明晃晃的氣息殘留迅速飛過去。


    “主人,別人這麽做艾諾會覺得很幼稚,但如果是主人,那肯定是終生致力於魔法師的緣故!”


    “咳咳咳!習慣,習慣,好了,讓我們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吧。”


    小教堂距離旅館就兩公裏,幾乎是兩句話的工夫,洛和艾諾已經來到小教堂正門外,法杖輕輕一點,上麵的門鎖自行解開,洛就這麽悠哉悠哉走了進去,淺藍色調的綁帶涼鞋踏在教堂正廳的木板地,發出微不可聞的清脆聲,身後艾諾更是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教堂最裏麵立著砂質岩石雕刻而成的神像,看起來像一位英俊的長發青年,眼神憂鬱而慈祥,穿著潔白的無縫長袍,左手捧著一本名為“啟示錄”的書,右手自然前伸,似乎是在挽救深陷苦難的教徒。


    “主人,這就是光明神的形象嗎?感覺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樣呢。”


    “你的感覺也沒錯。”洛解釋道:“至高光明神無形,其形象取決於信徒心中所信仰,因此你看不到有具體容貌的光明神神像。”


    “原來如此,偽劣的神像,和信奉偽劣神像的神父,很搭配呢。”


    “褻瀆父神之人,地獄將是你們的歸途,而我身為父神虔誠的教徒,代替父神行使懲戒之職能!把她們圍住!”


    莊嚴的年輕聲音突兀響起,“嘩啦”一下,教堂各個入口冒出十來個鎮民,他們身穿並不算合身的衣服,皆是十七八到三十來歲的青壯年,拿著削尖的木棍和磨亮的鐮刀蠢蠢欲動,滿臉興奮看著兩女,雙眼貪婪和色欲的光芒毫不掩飾。


    偏廳門口走出一名身穿潔白長袍的青年,身後跟著低頭沉默的旅館老板,看到洛的容貌,青年露出一抹驚豔的神色,隨後嘴角輕輕勾起,肅穆開口道:


    “父神不會原諒任何一個褻瀆者,但父神仁慈寬容,不忍心看到擁有美好未來的信徒墮落,特地給予褻瀆者自我救贖的機會,隻要你們在神像前接受虔誠的洗禮,父神將會寬恕你們的褻瀆罪。”


    周圍的鎮民盡力收斂赤裸裸的目光,附和道:“不錯!外來的信徒啊,你們不是想成為教徒嗎,那就趕快接受我們的洗禮!”


    “洗禮可是好東西,真是便宜你們這些信仰不堅定的家夥了!”


    人們附和著,緩緩靠上前,那明目張膽的目光簡直要把少女們嚴實的衣服燒穿!


    洛掃視一圈,將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裏,最後把目光落在旅館老板身上,“我能問一下,你猶豫的理由是什麽嗎?”


    他可能沒料到麵對眾人圍攻,那名漂亮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還會問他,嘴唇囁嚅了幾下,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眼看洛如此目中無人,一個赤裸胳膊的青年終於忍不住了,怪笑一聲走上前,“真是沒見過世麵的大小姐,連現在的情況都搞不明白,你問那個膽小鬼有什麽用,問問老子的洗禮技術好不好才對嘛!”


    “哈哈哈!你小子不愧是接受洗禮最久的神之子,就是會說話!”


    “我也要來,我已經兩天沒洗禮過了!”


    不過幾句話,鎮民們便暴露內心的真麵目,年輕的神父依舊神色肅穆,對眾人的行為無動於衷,隻有旅館老板躊躇不定,索性轉過身不看了。


    洛摸摸光滑的小下巴,重新將目光放在神父身上,“本小姐不是信徒,洗禮就沒必要了,艾諾,給他留口氣。”


    在鎮民哈哈大笑中,艾諾摩拳擦掌站到洛身前,對所有人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主人,放心吧,保證隻留一口氣!”


    “好膽量,夠勁!大家不要搶,我要幫她洗……”


    手持鐮刀的男人還沒說完,整個腦袋轟然碎成血霧,瞬間,所有的嘲笑戛然而止,呆呆看著無頭的屍體飆出高高的血柱,而後軟軟倒下。


    神父肅穆的臉色有些繃不住了,剛想說什麽,隻眨眼間,所有人包括旅店老板已經化作鮮血淋漓的無頭屍體,一隻修長白嫩的柔荑穿透血霧掐住他脖子輕易提起。


    “敢對主人不敬,直接死亡也太便宜你了!”


    “咕……”


    神父慌張想掰開那隻看似嬌弱的手,然而眼前一花,下一刻便被重重甩到地板上,將地板砸出個人形坑洞,渾身髒器和骨骼盡碎,也就是一縷生機吊著,否則這種傷勢足夠他死十次了!


    洛緩緩走到肉身成泥的神父身前,好奇問他:“這座小鎮是來往行人的常駐地點,你這麽做不怕招惹到不該惹的人嗎?”


    神父嘴唇動了動,發現自己連唿吸都做不到,卻還能說話,頓時驚恐大嚷:“你,你們是魔鬼!父神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倒想去呢,可惜找不到路,你知道的話可以告訴我。”


    神父話語一滯,他感受到眼前漂亮得不像人的女孩語氣平靜,她真的想去!


    “你,你……”


    突然,神父雙眼猛地瞪出,他看到了什麽?十幾隻白嫩的小手憑空出現,分別抓住一個扭曲的半透明人影,然後“咻”的一下縮迴去,並帶走了那些透明虛影。


    洛一愣,轉頭便發現所有靈魂已經消失了,“又把靈魂帶走了,不知道我還要搜查記憶嗎!”


    輕歎一口氣,洛轉迴頭,卻發現年輕神父已經表情崩潰,慌不擇言把所有事都說了出來:“不要帶走我的靈魂,我什麽都說,讓我說!我要進天國!我們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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