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王老子來了,我們也是同學!”


    林紓不傻,自然聽得出兒子話中的深意,低聲打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誰自欺欺人了?”


    林默臉上寫滿了無辜,神色如常道:“媽,兒子剛才的話全都是肺腑之言。”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剛才的短暫交流,已經讓林紓猜到了兒子的真實想法,再無之前的擔憂。


    林默低笑一聲,主動跳轉話題,“媽,你是不是該兌現諾言了?”


    “這麽急嗎?”


    “不是急,而是好奇。”


    林默眉頭皺起,“八歲那年的事情我都記得,可為什麽卻對涼山之行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件事讓在誰的身上,估計都會很好奇。”


    林紓眼中卷起迴憶,沉默片刻後,緩緩出聲:“小默,關於這一點,其實媽已經告訴過你了。”


    “什麽時候告訴我了?”


    迎著兒子疑惑的目光,林紓正色道:“在涼山的時候。”


    林默努力迴想了一遍在涼山時和母親的對話,想了好半天也沒起來母親有說過,“媽,你就別賣關子了。”


    “你之所以不記得多年前的涼山之行,是因為你傻。”


    熟悉的話語,讓林默瞬間無語。


    搞了半天,原來是這個意思……


    “媽!”


    林默極為不滿地歎氣道:“你要是不想告訴我,直說就行,何必一直說我傻?”


    “誰不想告訴你了?”


    林紓撇了撇嘴,“媽剛才的話雖然不好聽,可卻是事實。”


    “怎麽就是事實了?”


    對此,林默相當不服氣,“行,既然你說兒子傻,請你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你沒有關於涼山之行的記憶,大概率是因為當年遇到山洪時,你的腦袋撞到了石頭。”


    “嗯?”


    聽到母親的解釋,林默頓時愣住,隨即眼中升起濃鬱的驚訝之色,“我在涼山撞到了石頭?”


    “對,流了好多血。”


    林紓迴憶起多年前的一幕幕,心有餘悸道:“那會兒,你可把媽給嚇壞了,幸好送醫院比較及時,沒給你留下什麽後遺症。”


    林默見母親不像是在說謊,努力迴想著八歲時的記憶,可無論怎麽想,依舊找不到任何關於涼山的印象,最終隻能無奈放棄。


    “媽,你還是說說當初涼山之行發生了什麽,以及當初什麽時候見到的小魚兒。”


    林紓整理了一下記憶,“那年的靖川格外炎熱,所以媽就趁著暑假帶你去了涼山避暑,那時候,涼山相當於一個景點,附近的村民每家都會把多餘的房間出租。”


    “而我租的房子,就是小魚兒家。”


    林默眼睛閃了下,“這麽巧嗎?”


    “就是這麽巧,可能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林紓的聲音繼續響起,“說來也奇怪,我明明見過小魚兒和她婆婆,可等到山洪結束後,卻記不住她婆婆的長相。”


    “不應該啊。”


    聽到這話,林默眉頭擰作一團,“記不住小魚兒婆婆的長相呢?不應該如此才對,模糊的印象總應該有吧?”


    “沒有。”


    林紓搖頭,“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我連她穿的衣服款式都記不住,這件事情我當初也好奇了許久,可最後實在想不通便放棄了。”


    對於這個結果,林默有些難以接受。


    他本來還打算從母親口中尋找一些有關安幼魚婆婆的線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可既定的事實擺在眼前,在難以接受也要接受。


    林默深吸一口氣,“媽,既然當初我們住在小魚兒家中,那會兒我和小魚兒相處的如何?”


    “你們?”


    聽到這個問題,林紓抿嘴一笑,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你要不要猜猜?”


    “小孩嗎?還猜?”


    “什麽態度?”


    見兒子居然敢跟自己翻白眼,林紓瞬間不高興了,警告道:“小默,你要是再這麽沒有邊界感,媽可就不說了,請端正你的態度!”


    “咳——”


    林默悻悻一笑,語氣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神情之中盡顯討好之意,“媽,兒子錯了。”


    沒辦法,勢必人強!


    想知道當年的迴事,這會兒必須服軟!


    “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林紓滿意一笑,眼中湧現出感歎之色,“當初涼山之行,我們在小魚兒家住了三天;那三天裏,你和小魚兒相處的很好,經常一起去涼山上玩兒,至於玩什麽,媽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


    林默疑惑出聲:“為什麽會不知道?”


    “廢話!”


    林紓白了兒子一眼,“我去涼山是為了避暑,可不是為了帶孩子;那麽熱的天,我會跟著你們兩個小孩子亂跑?”


    林默神色古怪,“涼山那麽大,你就這麽放心嗎?萬一兒子要是出現什麽意外或者遇到什麽危險,你可就要失去唯一的好大兒了。”


    “切——”


    林紓風輕雲淡地給出迴應,“失去就失去,大號被封,再練一個小號不就行了?”


    這個迴答,相當無情!


    林默生無可戀地仰頭長歎,從小到大,他和母親鬥嘴就沒怎麽贏過。


    “當我沒說,你繼續。”


    “還說什麽?沒了。”


    “……”


    林默不死心地建議道:“媽,你再想想,或許還漏了什麽。”


    林紓思索一番後,突然笑了起來,“被你這麽一提醒,媽倒是還真想起來一件事。”


    “哦?”


    林默神色一喜,“什麽事?”


    “那年第一眼見到小魚兒的時候,我就在想認她當幹女兒,當年沒實現的事情,沒想到多年以後卻實現了,現在想想,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默嘴角一扯,“就這?”


    “不然呢?”


    “……”


    林默咂了咂嘴,起身道:“迴房間複習去了。”


    剛邁出一步,他轉身道:“對了,媽,你剛才有件事說錯了。”


    林紓秀眉一挑,“有件事說錯了?什麽事?”


    林默薄唇抿動,“小魚兒可不是你的幹女兒,她從來沒承認這件事,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


    “小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


    迎上母親滿含威脅的目光,林默絲毫不懼,神色中淌著無邊的認真,“媽,兒子知道你不喜歡聽這話,可事實就是事實,小魚兒確實沒有承認過是你的幹女兒。”


    林紓起身叉腰,氣唿唿地瞪著眼,“你是想氣死老娘嗎?”


    “沒有,兒子隻是在說一個事實。”


    林默話音一轉,“媽,以後請你打消收小魚兒當幹女兒的想法,我不同意,她隻能是我的同學,不可以成為我的妹妹。”


    聞言,林紓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似笑非笑道:“為什麽不可以成為你的妹妹?”


    “沒有為什麽,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扔下這話,林默轉身迴了房間。


    望著兒子的房門,林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鬱,“這個臭小子還挺硬氣……”


    房間中。


    林默坐在電腦桌前,快速消化著剛剛得知的這些信息,想到多年前已經和安幼魚相識,忍不住低聲一笑。


    不過,這抹笑意並未持續太久。


    一想到係統發布的主線任務,他就有些頭疼。


    這個主線任務雖說沒有時間限製,但卻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隻能…暫時擱淺!


    林默收起思緒,取出了口袋中的數百張便利貼,每張便利貼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便利貼的右上角標注著時間,快速地看了幾張便利貼上的內容,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些便利貼是類似於日記的東西。


    不,應該說是周記!


    一周一記!


    林默按照時間的標準,快速整理著便利貼的順序,光是整理順序就足足用了將近兩個小時。


    他深深鬆了口氣,從第一張開始看了起來。


    [婆婆,幼魚已經來到了孤兒院,院長對我很好,您別擔心。]


    [婆婆,幼魚好想您,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可幼魚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婆婆,幼魚在孤兒院的考試中獲得了第一名,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變得更加優秀。]


    …


    [不知不覺,幼魚已經十二歲了,在院長的幫助下,幼魚進入了十六中上學,見到了很多陌生的同學,有點怕。]


    …


    [婆婆,幼魚中考發揮不錯,以全市第一的成績升到了高中,院長想讓我去一中讀書,可是一中的學費太貴,所以我就找理由拒絕了院長。]


    …


    [婆婆,今天是幼魚十六歲的生日,我很想您;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從今天起,我就可以去圖書館幫工了,以後就不需要再讓院長打生活費了。]


    [高三了,告訴婆婆一個好消息,幼魚存了好多錢。]


    [院長突然找上我,讓我轉到二中,她說十六中的教學質量太差,我拒絕了很多次,可都沒說服院長;幼魚不喜歡陌生的環境,可也不想讓院長失望,所以隻能答應。]


    [婆婆,我在二中遇到了一個男生,他和當年的哥哥好像,我不確定是不是他,也不敢問,幼魚是不是很沒出息?]


    …


    [婆婆,幼魚好想您。]


    …


    [林阿姨待我很好,我跟著她去了青城,吃了好多沒吃過的美食,隻不過,她喜歡玩那些嚇人的遊戲。]


    ……


    當林默看完最後一張便利貼上的內容,往後一靠,閉著眼神陷入沉默。


    看完這些周記,他更清楚女孩一路走來的艱辛,也更加心疼她。


    舉世無親的環境中,女孩沒有頹廢。


    堅強,努力,自律……


    過了不知多久,林默閉上的雙眼睜開,低語聲緩緩響起。


    “小魚兒,我可不想做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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