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娜飛奔過花園,和安東尼達斯約好的會麵她已經遲到了。


    雖然此時已經是寒冬,但達拉然的花園在魔法的影響之下卻宛若春天。


    這不是第一次她遲到——她一頭紮進書堆裏,或者是沉迷於各種實驗,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為此她經常被導師責罵,但怎樣都改不掉。但這次有所不同。這次她是在慌亂之中施法錯誤,一不小心把自己從庫爾提拉斯傳送到了安伯米爾,耽誤了不少的時間。


    不知不覺地,她到了一顆金皮蘋果樹下,熟透的果實沉甸甸的掛在枝頭,一絲悲傷襲來——她不禁又想起幾年前發生在這裏的對話——阿爾薩斯悄悄從背後遮住她的眼睛,輕聲低語:“猜猜我是誰?”


    阿爾薩斯。她仍然思念他,永遠都會。


    他們倆都已經“坦誠相見”了,他把她看、摸了個遍,就隻差臨門一腳——但阿爾薩斯卻在最後關頭拒絕了她,隻是提出和她成為“最好的朋友”,這完全出乎意料,而且傷人甚深——而且在此後呆在洛丹倫的幾個月內,她還不得不強顏歡笑,裝作自己還和他處於熱戀中的樣子——現在每次想來心頭還是一顫。


    最可恨的是,這個愚蠢的家夥居然還有勇氣舔著臉來求她幫助。吉安娜很氣憤,她真的很氣憤——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但是,阿爾薩斯請求她來救助他的母親,請求她來幫助東威爾德貧窮而生病的農夫——吉安娜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看起來,她永遠都無法拒絕去幫助別人,所以她全都心軟地答應了——這導致了她的父親以及烏瑟爾大人的誤解,反過來使她更加討厭阿爾薩斯,討厭這個愚蠢而自負的笨蛋。


    不過這三年來,隨著最初的打擊慢慢過去,她開始理解他的理由。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們都還太年輕,都有責任要承擔,還都要完成各自的學業。


    他希望能永遠都和她做朋友,而她當時向他保證了這一點——她是說真的,永遠不會變,他們會永遠是最好的朋友——隻要他不變心的話。


    而且,阿爾薩斯也向她承諾過,等到他變得更強,就會來娶她——不過,理智告訴吉安娜,男人這樣的承諾看起來就顯得很假。


    吉安娜不能確定,她真的不能確定。她感到害怕。她害怕這個男人會變心,害怕他會愛上一個別的女人。有時,她真的很想去質問他一下,但她又無比恐懼自己會得到一個糟糕的答複。


    短短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使她忙個不停,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一年半以前,那個名叫克爾蘇加德的學長兼老師,由於沉迷於違逆自然規律的死靈法術而惹惱了肯瑞托,他遭到了嚴厲的斥責,並被嚴詞勒令立刻中止試驗,隨後他便神秘的失蹤了。這個失蹤事件,便成為近年來幫助她分散注意的事件之一,本來她還想加入他的研究團隊的。


    為此,她也受到了安東尼達斯的一些警告。


    在魔法之城的大門之外也有事情發生。傳來的消息很零散,還混雜著不少的謠言。吉安娜唯一能確定的是,幾年前逃跑的那個叫做薩爾的獸人現在已經自立為新部落的酋長,並且開始進攻各地收容營地,釋放獸人戰犯,壯大它的實力。敦霍爾德不久就被這個自封的酋長所召喚的力量夷為平地,吉安娜知道那是獸人傳統的一種遠古薩滿魔法。布萊克摩爾死了,但據說沒多少人為他難過,她也不會。她現在還不確定新的部落對她的人民來說意味著什麽。


    而且,就在幾天前,一種莫名其妙的疾病感染了許多洛丹倫的農夫,而她的徒弟們對這種疾病毫無辦法——這也是他們急急忙忙把她從庫爾提拉斯召迴的原因。吉安娜因此沒法在家鄉過一個冬幕節了。


    這時,前方傳來說話聲,其中一個帶著怒意。這很不尋常,吉安娜停住了腳步。


    “正如我對泰瑞納斯說的,您的人民被囚禁在自己的土地上。我現在向您重申——人類正麵臨危機。黑暗之潮再次襲來,整個世界懸在戰爭邊緣!”這是一個異常洪亮有力的男聲,但是吉安娜完全沒有聽出來是誰。


    “啊,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泰瑞納斯國王信中提到的那個流浪先知。我和他一樣沒興趣聽你囉嗦。”這次說話的人是安東尼達斯。盡管陌生人十分急切,他卻不為所動。吉安娜知道自己本來應該在被發現前悄悄撤退的——但就像當年跟著阿爾薩斯去偷看獸人營地時一樣,她內心深處的那個充滿好奇心的壞女孩鼓動著她用隱身術藏起來,繼續偷聽。


    她盡可能安靜的走近,現在能看到說話的兩個人了;那個被安東尼達斯諷為“先知”的人穿著黑羽毛鬥篷,她的導師則正騎在馬上。“我以為泰瑞納斯國王已經把對你那些預言的意見說得夠明白了。”


    “您本來應該比那個國王更明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先知異常地激動和憤怒,仿佛就要立刻撕了安東尼達斯一樣。他手中奇形怪狀的法杖也有規律地抖動著。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興趣聽這些胡說八道。”安東尼達斯一字一句平靜的說道,打發對方走。吉安娜熟悉這語氣。


    先知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一聲。“那麽我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在吉安娜驚訝的注視下,陌生人的外形忽然變得模糊,它變化縮小,霎時間,剛剛那個兜帽長袍男子所站的地方,現在隻有一隻巨大的烏鴉。它失望的哀鳴一聲便直衝雲霄,扇動著翅膀不見了。


    安東尼達斯看著已經變成天際一個小點的不速之客,說道:“你可以現身了,吉安娜。”


    吉安娜隻覺得臉頰發燙,她解除了隱身法術走上前去。“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有意要......”


    “你的好奇心倒是我現在最看重和欣賞的,孩子,”安東尼達斯輕笑著說,“那個瘋子想讓人相信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我估計他隻不過是對現在的‘瘟疫’的狀況言過其實了。”


    “瘟疫?”吉安娜吃了一驚,她以為那隻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疾病,沒想到竟然是一種瘟疫。


    安東尼達斯歎了口氣下馬來,他溫和的輕拍了一下馬屁股,馬兒便抬了抬前蹄,然後乖乖的小跑著自己迴馬廄去了,那兒會有馬童照料它。大法師招唿他的學徒上前握住他樹枝般的手。


    “你需要知道,這種疾病或許是具有傳染性的。有一個魔法學徒已經死了。”


    “什麽!”


    安東尼達斯念了一句咒語,一道藍色的亮光閃過,很快他們便出現在安東尼達斯的私人住所。吉安娜喜歡這裏,她喜歡這裏的雜亂無章,空氣中彌漫著羊皮紙、皮革和墨水的味道,還有一些古老的大椅子,她喜歡蜷在上麵飽覽群書,沉浸在學識的世界。安東尼達斯示意她坐下,一邊打了個響指召喚出個大罐子,給兩人倒上瓊蜜。


    “正是如此,所以我認為這個嚴重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老師,您目前對這種瘟疫有什麽了解嗎?”吉安娜攤開手掌,一個充滿金色液體的水晶球漂浮到她手心裏。


    “我收到一些報告,目前這種瘟疫在洛丹倫的北部部分地區流行,這件事我想肯瑞托必須密切關注,我們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的調查。”


    吉安娜瞪著他,皺起了眉頭。她啜了一口瓊蜜。一般的瘟疫都是由牧師操心的,而不是法師——除非病人們自己主動跑到達拉然來專程拜訪她的普羅德摩爾診所。對於一般的瘟疫,這應該由泰瑞納斯國王派遣軍隊和官員對這些地方進行封鎖、隔離,然後再由牧師進行淨化。


    如果說這場瘟疫需要肯瑞托主動去關心,除非——“您認為它本質上是某種魔法的結果?”


    “你必須用魔法來打敗魔法!”他點點頭,“你很聰明,吉安娜·普勞德摩爾,這就是為什麽我打算派你去那些地方進行調查。”


    吉安娜差點嗆到,“我?”


    他溫和的笑笑。“是的。我能教你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我這裏的書,你也看得差不多了。但是,吉安娜,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是你的倒數第二課。好了,現在是時候讓你離開安全的象牙塔,到外麵去實地運用你所學到的所有知識了來解決問題了——無論是從書本上學到的,還是通過你的各種魔法實驗學到的。”


    “還有一件事,通過這種實踐,我相信你能夠更好地掌握並運用自己的魔法力量的。而且,在達拉然沒有人比你更擅長幫助他人治病了,不是嗎?我想,你就是此次調查最合適的人選。”是的,她是最合適的,甚至比安東尼達斯自己更合適——安東尼達斯可沒有運用奧術力量來幫助他人治療的經驗。


    他眨眨眼,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還有一件事!我還為你安排了一個非常特別的助手。我相信,你一定會對這個助手非常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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