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彪盯著她看了半晌,像是今天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最後,在陳蘭平靜無波的眼神下,他還是簽上了大名。


    “這下好了?”


    陳蘭搖頭,“誰知道你會不會反悔,我還要找個見證人。”


    江彪咬牙,“行,找誰?”


    陳蘭:“王政委。”


    趁著政委中午迴家,兩人在大院嫂子們的注視下敲響了王政委家的大門。


    組織一向勸和不全分,江彪還以為政委會勸說幾句,在心裏打好了迴絕的草稿。


    卻沒曾想,一向溫和的政委,這次連問都沒多問一句,冷著臉就在斷親書上簽了名。


    江彪有些詫異,但他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趁著陳蘭還沒反悔,他趕緊向上麵遞了離婚申請。


    他走後,陳蘭抱著孩子站在王政委和康嫂子麵前。


    “謝謝政委和嫂子這些年的照顧。”


    她朝兩人深深鞠了一躬。


    康嫂子連忙將人扶起,歎了口氣道,


    “陳蘭妹子,可別這麽說,往後帶著孩子好好過日子,一定要保重。”


    將陳蘭送出門,王政委取下眼鏡,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家,鬧成這樣,江彪也太不懂事了。”


    康嫂子冷哼,“他哪裏是不懂事,我看他懂得很,可惜了陳蘭妹子這麽好的姑娘。不過轉念一想,兩人離了婚也挺好,陳蘭妹子拿著錢,可比在江家日子過得好。”


    陳蘭和江彪離婚的消息飛快地傳遍了大院,宋暖是在下班迴來的路上,聽兩個嫂子聊天時得知的。


    兩人的離婚申請還沒批下來,陳蘭暫時還住在江家,不過已經給娘家拍了電報,把行李都郵寄迴去了。


    康嫂子帶頭,要給陳蘭舉辦一場歡送會,問宋暖參不參加。


    宋暖一問,在周末,當即便同意下來。


    歡送會在保育院的小操場舉行,大家趁著周末,在家做好吃食,帶著孩子前往保育院。


    宋暖特地做了幾道東北菜,鐵鍋燉大鵝,地三鮮,還有小孩子愛吃的拔絲紅薯。


    這場歡送會辦得像派對,誰都沒有說些煽情的話,鐵門一關,孩子們在小操場上瘋玩,大人們在課桌拚起來的餐桌上吃飯。


    陳蘭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吃著宋暖做的家鄉味,一掃這些天的苦悶心情,隻覺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這小閨女可真會心疼人,不哭不鬧的,比我家那混球可好帶太多了。”


    一嫂子輕輕碰了碰陳蘭懷裏的孩子,小嬰兒能吃能睡,長得飛快,早已不似剛出生時皺皺巴巴的樣子,整個人粉嘟嘟,可愛得緊。


    宋暖也稀奇地上前玩一玩,小孩的皮膚嫩得像豆腐,軟軟彈彈的,小嘴一努一努,像是在夢中喝奶。


    看著她好奇的樣子,康嫂子打趣道:


    “小暖妹子,你和程營長結婚也有四個多月了吧,咋還沒動靜?”


    宋暖撫了撫肚子,她經期剛過,肯定是沒有的,


    “這種事看緣分,急不來,我和程也順其自然。”


    嫂子們也不是多事的人,見她自個兒都不著急,隻覺得讀書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文縐縐的。


    宋暖毫無痕跡地轉了話題,問陳蘭,“寶寶取名字了嗎?”


    說到孩子,陳蘭臉上的笑愈發溫柔,她點頭道:


    “取了,叫陳安安,我隻希望她健康平安地長大。”


    “這名字好,陳安安,安安,快笑一笑。”


    宋暖伸手撓撓寶寶的小手。


    像是聽懂了大人的話,陳安安小寶寶咧出一個笑來。


    “哎呦,她笑了!”


    宋暖瞪大眼,驚喜地看著嫂子們。


    嫂子們自然也看到了這個笑容,頓時都笑開了花。


    陳蘭在兩天後離開了家屬院,康嫂子特地將她送去了火車站。


    家屬院仿佛一夜之間變得平靜下來,最開心的莫過於江母,雖然家裏損失了兩千塊錢,但她兒子又是自由身了,當下最緊要的事便是給江彪物色一個勤快能幹好生養的兒媳婦。


    沒了陳蘭,江母試圖重新跟家屬院的嫂子們打好關係,想看看嫂子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介紹。


    她算盤珠子打得嘩啦啦響,殊不知嫂子們一個個都是人精,早就看穿了她的目的。


    陳蘭在江家過的什麽日子,江彪對媳婦怎麽樣,都在同一個家屬院,嫂子們心裏門清。


    誰會把自家的親戚推進火坑啊,再說,江彪雖是個營長,但年齡可不小了,還是個二婚,好人家的姑娘,誰會願意嫁給這樣一個二婚男。


    嫂子們都對江母愛搭不理,江母試探兩次無功而返,也就歇了在家屬院給江彪找對象的心思。


    至於宋暖,她是問都沒問,上次在醫院,她可領會了宋暖這妮子的霸道,聽兒子說也在這死丫頭手上吃過虧,這可把江母嚇的,隻要看到宋暖,那必定是要繞道走的。


    江家母子的識趣讓宋暖很是讚賞,最好一直都別來她跟前晃悠,不然見一次收拾一次。


    宋暖不必出手,惡人自有報應,陳蘭離開一周後,一封舉報信直接飛到了領導手裏。


    舉報信裏寫了江彪家暴,打孕晚期的媳婦,導致陳蘭子宮破裂大出血,不得不摘除了子宮。


    還寫了江彪經常在家裏詆毀辱罵部隊裏的女戰友,女領導,稱她們德不配位,身為女人就不該出來拋頭露麵。


    陳蘭一封舉報信,直接讓江彪受了處分。


    這些信息,領導一查,就知道千真萬確,江彪被記了大過,往後再想升職,隻怕是難上加難。


    江母嘔得吐血,在家裏惡狠狠罵了陳蘭一頓,要不是被江彪攔著,她隻怕是要連夜坐火車迴去找陳蘭麻煩。


    江家院子死氣沉沉,宋暖每次路過都要嘲笑一番,陳蘭在時,江家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才過了多久,江家倒是一片衰敗之景。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舉報信裏的內容直接在營業內傳開,戰士們表麵上服從管理,背地裏把江彪蛐蛐得不成樣子。


    其中女戰士和女領導的怒氣更甚,有些性子直爽的女同誌更是硬剛到江彪麵前,質問他是不是陽奉陰違,一直都看不起女人。


    江彪哪裏敢迴答,臊得沒臉,隻能匆匆離開。


    宋暖聽起程也和王得森說這些事時,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爽朗的笑聲傳到隔壁,江母一把扔了笤帚,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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