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之眾,聲勢浩大,徐公明攜二百騎躍馬向前。


    風在嘶吼,馬蹄翻飛,徐晃大吼一聲:


    “舉旗!”


    身邊的護旗將立即將卷著的杏黃旗一甩,一麵大旗隨風飄揚,上書:


    “橫刀立馬,唯我徐將軍!”


    此正是當年徐晃孤軍深入龍山,血戰得功,王上親書寫就。


    在徐晃心中,這麵旗幟甚至比他的大纛都重要,甚至專門點了一名護旗將,其他什麽事都不用做,就守著這大旗就行。


    平日裏,徐晃自己都不舍得拿出來一看,此刻在整片戰場都陷入混亂的時候,徐晃拉出了這麵旗幟!


    而這麵旗幟一出,果然奪目。


    隨之一同奔行的眾泰山騎紛紛激動,他們當中很多都是當年龍山血戰中的幸存者,此刻看到這麵旗幟,紛紛想起了當年血戰歲月。


    這還不完,當此旗一出,徐晃又大吼:


    “弟兄們,袍澤兄弟們就在我們後麵,這一戰咱們不打崩對麵的江東鼠賊,後麵的弟兄們就撤不迴對岸。我們五千子弟出淮水,那我徐晃就要帶大夥一起迴去!此戰,我將先攻,隻要還有一個弟兄沒迴對岸,我徐晃就死戰不退!”


    眾飛虎騎唿哧著粗氣,高吼:


    “死戰不退!”


    接著,徐晃又高聲大唱:


    “起魯泰,汶水陂。戎士憤怒,貫甲馳。”


    “戰未休,轉中原。三千突騎,塹壘平。”


    “戎馬就,上河朔。提兵萬眾,挽教傾。”


    “趙襄淇,中人亭。流血征衣,立鄴京。”


    “幽平並,上洛京,三千裏染就杏黃衣。”


    “賴我張王,鑄太平。”


    “賴我張王,鑄太平。”


    聲罷,兩百飛虎騎接著高聲大唱:


    “……”


    “賴我張王,鑄太平。”


    “賴我張王,鑄太平。”


    當最後這兩句唱完後,眾人又再一次大吼:


    “賴我張王,鑄太平。”


    此時,杏黃旗招展,狂風吹遍淮水兩岸,卷起驚濤。


    兩百名精銳騎士,在這淮南大地上縱馬奔馳,馬蹄翻飛,刀劍作響。


    嘹亮的軍歌衝上雲霄,壓倒戰場的一切。


    無論是淮水南北,都似乎聽到了那一句:


    “賴我張王,鑄太平。”


    一般人是沒辦法理解泰山軍對他們的王上的那種敬愛之情的。


    實際上,即便是在河北老區依舊不乏這樣“清醒”的聲音,他們說張衝的功勞是有的,但這更多的是全體泰山軍的功勞。


    所以偉大的應該是泰山軍所有人,而不是張衝!


    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當年河北黃巾,在他們的心裏,是先有太平道才有了泰山軍,是先有了三張傳教,才有所謂的張衝崛起泰山。


    但這些人似乎忘記了,如果沒有張衝,太平道和他的黃巾軍實際上早就已經失敗了。


    沒有張衝,所謂的黃天理想也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囈語。


    是張衝無數次力挽狂瀾,是他將這絕不可能成功的事業真正成了可能。


    也是他張衝,真正讓黔首們活得像了個人。


    千百年來,所有人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汙蔑黔首們,因為他們永遠都是沉默的。


    即便有所謂的陳勝吳廣在大澤鄉驚天一吼,但人家也會說他們並不是黔首,而是貴族的後裔。


    似乎這個世界,隻有高貴的血緣才能成為做得事。


    而當新莽末年的赤眉、綠林的不同結局,似乎再一次驗證了這件事。


    綠林當中有眾多的豪傑、世家、劉姓子孫存在,所以他們成功了,就是光武皇帝也是從綠林這個體係中孕育出來的。


    但反觀赤眉呢?他們的人數似乎最多,戰力也不俗,但沒有貴族、世家的幫助,他們就注定是失敗的。


    也許沒有張衝,沒有泰山軍,這種事情會無數次發生,但這個世界,有張衝。


    是他讓天下人都明白,到底誰才是天下的主人,誰才是曆史創造者。


    這些老泰山軍們明白,他們明白王上的偉大,明白王上所做的一切。


    而他們的一切感恩,最後都匯聚成了這一句:


    “賴我張王,鑄太平。”


    沒有太多的辭藻能描繪這些普通騎士們的心情。


    他們隻有樸素的感情:


    “遇得張王這樣的明主,就是把命獻給他又如何?”


    二百騎士慷慨而歌,似天地悲鳴,鬼神同哭。


    很快,歌聲傳到了浮橋邊,傳到了淮水上,也傳到了對岸。


    沒有人組織,所有泰山軍都情不自禁的大喊:


    “賴我張王,鑄太平。”


    有人哭了。


    哭著哭著,有人開始高唿:


    “我泰山軍,必勝!”


    “必勝!”


    ……


    這到底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


    此時,率二百騎橫衝的徐晃,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漲紅著臉,將手裏的馬槊高舉:


    “我泰山軍!無敵!殺!”


    身後二百飛虎騎,齊齊將馬槊放平,大吼:


    “殺!”


    隨後,霹靂驚雷一聲,徐晃帶頭撞入了岸邊的江東兵。


    江東兵太過於自大了,他們以為自己如同神兵天降出現在敵軍後方,就能將泰山軍嚇得膽喪。


    他們沒有和泰山軍接戰過,壓根不知道他們遇到的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人。


    因為匆忙登岸,江東兵數千人各建製都打亂了,既沒有計劃,也沒打算列陣,就這樣胡亂蝟集在岸邊。


    此刻,這些人忽然被對麵慷慨而歌的騎軍給震撼懵了。


    那群騎兵所展現的氣勢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樣,大多數江東兵在對麵騎兵衝刺過來時,還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所以徐晃這二百飛虎騎幾乎是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卷入進了江東軍的隊伍裏。


    徐晃一馬當先,手裏的馬槊在一瞬間就點在了一個江東小將的胸甲上。


    因為用的是巧力,徐晃手裏的馬槊在頂到胸甲後往迴彈了一下,然後那小將就口吐鮮血,然後整個人飛出去數丈遠。


    這裏徐晃用的戰術並不是常規的突騎衝陣用的手法。


    尋常突騎在衝刺的時候,因為力用得死,馬槊在撞到敵人身上的那一刻,不是直接戳進身體,就是整個馬槊崩成碎片。


    之所以有這樣的不同,就在於徐晃手裏的這杆馬槊並不是一般的馬槊,而是三年才製成的精良馬槊,無論是彈性還是韌性都是遠超過一般的馬槊的。


    而突騎們配發的馬槊都是大規模列裝的,這種數量的兵刃不可能,也沒必要這麽精良,就是損耗品。


    在徐晃這邊撞飛敵小將後,身後的飛虎騎們也撞入了人群。


    頃刻間,江東兵在頭部的隊伍一下子就凹了一截,無數木屑混著鮮血,散滿天空。


    敵人的哀嚎刺激著徐晃,他催動胯下戰馬踩著人群,衝入了更深。


    徐晃將馬槊放平,然後以胯轉動馬槊,將馬槊橫武起來,然後以他為圓心,馬槊為半徑,形成了一個同心圓。


    圓內的江東兵有被馬槊抽碎頭骨的,有帶翻的,也有直接給槊矛給劃破喉嚨的。


    一直殺的馬槊上全是鮮血,連抓都抓不住的時候,徐晃才開始抽迴環首刀,開始彎腰向下麵的敵軍劈砍。


    此刻,江東兵沒有陣型,倉促應戰的弊端盡顯無疑。


    騎軍衝陣最怕的其實就一個,就是馬速下降,一旦衝不動了,那下麵無數雙手隨便一個都能將他拽下馬。


    到時候刀劈斧砍四麵砸來,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但現在江東兵什麽都沒有,都站得鬆鬆散散的,又被泰山軍這麽一衝,隊伍散得更開了。


    如是,徐晃胯下戰馬絲毫不停,手裏的環首刀都被揮成了白練,肆意收割著生命。


    片刻間,徐晃等人就已經深入到隊伍數百米。


    直到在這裏,徐晃他們才遇到反抗。


    江東軍一名渾身上下都是紋身的軍將,站在地上,舉槍就向徐晃刺來。


    但徐晃隻是頭一低,接著刀順勢一斬便將木槍斬斷,隨後絲毫不停,繼續向著前麵突進。


    那紋身將還要轉身去追徐晃,從後麵奔來一騎,綽起一鐵骨朵就甩在了他的腦殼上。


    鐵骨朵帶著白色的漿液飛了出去,但因為尾端係在那騎士的手腕上,所以飛到頭後又彈了迴來,落在了騎士的手上。


    接著,更多的飛虎騎就踏平了這片,留下一道道血路。


    徐晃不殺那人是因為他看到了敵軍的一麵旗幟。


    此刻就在他前麵沒多遠,江東兵一個精悍的武士正守在旗幟下,怒目而視。


    徐晃輕蔑一笑,馬速不停,隻是在與那武士側目而過的時候,隨意伸了下手,就將那武士給拎了起來。


    接著徐晃就這樣拎著這人,一路撞入前排的江東兵隊列上,又是一片哀嚎。


    等徐晃停手後,手上的江東武士早就死了。


    做完這些,四麵的江東兵沒一個敢上的了,如此徐晃才好整以暇的將那旗幟拔下下來,輕蔑喊了一句:


    “江東小兒不曉得在家吃奶,也來這賣醜?”


    此時徐晃的自信達到了巔峰,如果敵軍的戰鬥力都是這樣,那就以他這些兩百突騎就足以將這些江東人趕入淮水。


    但徐晃並不知道,江東兵因主將不同,各軍戰鬥力十分參差不齊,而恰恰徐晃現在所擊的,正是江東兵中較弱的。


    而很快,徐晃也將明白,到底孫氏是靠什麽雄踞江東的。


    ……


    在繳獲了這營的營旗後,徐晃隨手扔給了他的扈兵,然後就準備繼續向前陷陣。


    就剛剛那麽一輪的衝鋒,敵軍少數五六百人就這樣被自己給擊潰了,毫不費力。


    但正當徐晃打算驅趕那些潰兵去衝擊後麵的江東兵時,忽然從對麵傳來一聲青嫩的聲音:


    “不知道當麵的是哪一位徐將軍!”


    徐晃順著聲音一看,就見潰兵散去,露出一支嚴整之師。


    而陣內,五六個白馬騎士正護著一名同樣白衣白甲的武士立下旗下,剛剛的話就是出自那白甲騎士之口。


    別說,徐晃也算見不過不少俊秀人物了。如趙雲、馬超等人,哪個不是美男子。


    但這會徐晃看到對麵那人時,依舊忍不住歎了句:


    “好一個玉麵小將!”


    說完,還忍不住嘲諷道:


    “我看你還是個娃娃,速速迴去,乃公不殺孺子!哈哈!”


    眾飛虎騎也紛紛大笑。


    但對麵的白甲將卻淡淡笑道:


    “我怕你這位徐將軍,一會就要死在我這孺子的槊下!在不報姓名,我也隻能把你當成尋常人物了!”


    徐晃哈哈大笑,他徐公明縱橫半個天下,就是當年呂布也不曾說過這樣的話,現在一個娃娃就這麽大口氣。


    接著徐晃斂容大喝,手裏的環首刀拍在自己的鐵甲上,對身邊的眾騎大喊:


    “弟兄們?我是誰?”


    隻聽人數絲毫沒見減少的飛虎騎們渾身赤血,舉著手裏的兵刃,恣意大笑:


    “河東飛虎大將,徐晃徐公明!”


    徐晃又一次以刀拍擊胸甲,大吼:


    “弟兄們?我是誰?”


    此刻,二百飛虎騎們也將兵刃拍擊在胸甲上,齊齊大吼:


    “河東飛虎大將,徐晃徐公明!”


    如是者再,全場無人不識得他們當麵的正是泰山軍的飛虎大將,也是這一次敵軍主帥,徐晃徐公明。


    此刻,徐公明以刀斜指對麵的白甲將,輕蔑之色盡顯:


    “那你這個娃娃姓甚名誰?”


    白甲將,緩緩舉起馬槊,對徐晃一笑,繼而猛然暴喝:


    “乃公江東孫策孫伯符,去了陰間記得是乃公殺的你,別找錯了人!”


    這一聲暴喝直如驚雷,甚至將不少飛虎騎的戰馬都驚得立起。


    徐晃當然不認識什麽孫策,要是他父親孫堅在的話,徐晃也得孫堅報個名才認識呢。


    但這並不妨礙徐晃認為對麵是個人物,隻因為那一嗓子就可見此人的氣魄,沒有非凡的氣力如何能吼出這一嗓子。


    不過徐晃會在乎這個嗎?


    他隻是將刀往裏一收,將刀刃放在手臂的外側,一言不發就縱馬向前。


    身後的飛虎騎們自然也沒有帶害怕的,叱吒向前,所向披靡。


    可就在徐晃快要奔到陣前時,忽然感覺雞皮疙瘩直立。


    然後徐晃就見對麵本來站立的敵軍步槊手紛紛跪在了地上,露出了後麵一排排弓弩手,手中的箭矢閃耀著銳利的森寒。


    就是這麽一眼,徐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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